《多云转晴》陈廿九

5、5.不知足

　　赵桑尼铭感五内，只能强忍着眼泪说：“谢谢你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每次看到你们为我要去额外受很多累，我都替你们感到不值得，我的成就……配不上你们的努力……”
　　“不！哥，你很好，这一次你原本可以……可以大放异彩，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光芒！”
　　桑尼这个被坑害的当事人只能反过来安慰一旁快要哭了的宋依云道：“人要学会知足，虽然这次我被放弃了，但之后的补偿很快就会来的。”
　　没想到这番话让宋依云的眼眶更加湿润了：“我就是不知足！这本来就该是你的，什么补偿不补偿的，就算今后他们捧着最好的资源求着你要，可我也会记得，2018年的你，失去了太多。”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宋依云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连空气都沉寂得仿佛凝固一般，她这才回过神来，自己今天明明是来让阳阳哥开心一些的，然而她一系列的举动却越描越黑。
　　宋依云本想调节一下气氛，谁知她一开口，声音却抖得像马上要哭出来似的，最后还是靠赵桑尼说了几句漂亮话才扭转局势，把宋依云逗笑，说到高兴的地方，她笑得拍起了大腿，这一拍可好，不小心拍到了和她并排坐着的赵桑尼腿上，吓得宋依云僵在原地。
　　赵桑尼偷笑着摸了摸宋依云的头顶，嘴上还念念有词，说着什么呼噜呼噜毛吓不着的话。宋依云拍掉了赵桑尼的手，瞪眼道：“我的刘海被你揉乱了！”
　　随后，有愧良心的宋依云关心起了赵桑尼的伤势。赵桑尼只说自己是摔的。
　　“摔的？你跳楼啊摔成这样？不对，舞台事故……”宋依云有些狐疑，“不会是……升降机故障，你摔下来了吧？”
　　赵桑尼揉了揉太阳穴，追星的妹妹果然专业，父母那边他搪塞了过去，可是宋依云这里倒是有些瞒不住了。
　　“好吧，”赵桑尼妥协：“我说实话，但是别告诉我爸妈，还有你爸妈。可以骂节目组，但是别怪小石头。”
　　宋依云知道，这个所谓的“小石头”是赵桑尼录节目时的室友石瑞霖，每周三更新的一档揭秘练习生日常生活的小节目《练习生棚厂周记》里，赵桑尼总会用“小石头”这个昵称来称呼石瑞霖，作为寝室年龄最小的一位，他足足比赵桑尼小七岁。
　　每个寝室住了四个练习生，节目组说是随机分配的，但因为有些寝室真是肉眼可见的血雨腥风，所以大家都猜是节目组故意分配的，男生之间暗潮涌动的勾心斗角一点都不比宫斗剧差。
　　好在桑尼的宿舍比较和谐，他当惯了队长，对其他人都很包容；同是无限少年团一期生的高野和桑尼本就是多年同事，熟悉得很，再加上高野的人设是高冷，虽然他本人和人设之间存在不小的差距，但在镜头前，高野也没闹什么幺蛾子；石瑞霖是帝都电影学院表演系一名大三的学生，最近他的荧幕处女作上映了，所以公司为了让他刷脸，硬是把不通唱跳的他塞到选秀节目来，不过好在石瑞霖长了一张娃娃脸，很多人以为他还是未成年的高中生，激起了姑娘们的保护欲，一路撑到了现在。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唐鑫磊，是一家知名娱乐公司的太子爷，但家里不同意他去做偶像，便同节目组商议让他在录制了半个多月后进行的等级评定中淘汰掉，带回家塞到大制作的剧组去了，他还没来得及暖热被窝，跟大家熟络起来。
　　害得赵桑尼受伤的这一次公演内容，是不同曲风的舞台呈现，由国民导师的投票来决定每个人的曲目，前段时间宋依云一直在忙着和公司敲定曲目，在号召粉丝投票。
　　这一轮的公演赛制十分残酷，将在练习生们分组练习一星期后进行一次淘汰，也就是之前宋依云和海外时差党进行对接的这轮排位投票，大年初三截止，将会有30人在练习中途离开。辛辛苦苦练习了一个星期之后被淘汰，这个环节的设置着实残忍，没办法，为了节目效果。
　　赵桑尼的技能点确实都用来点亮唱作技能了，所以只能选择偏重vocal的歌曲，他的舞蹈和rap只能说是不拖后腿，但这次公演为了最好的舞台效果，除了一首抒情歌没有多少舞蹈设计外，其他曲目的舞蹈都非常复杂，他当然不像声乐和舞蹈都非常出色的高野那样有更多选择的余地——谁让高野有一个民族舞表演艺术家的爹和一个女高音声乐演唱家的娘呢。
　　而这石瑞霖的嗓音是典型的少年音，糯糯的，每一句话都像在撒娇，唱起歌来倒也不难听，但是一听就不是专业人士。这孩子虽然什么都不会，但是很好学，桑尼也乐得教他，只不过自己在舞蹈方面也算半吊子，所以他经常拉着石瑞霖小朋友去缠着满脸不好惹的高野求教。
　　理所当然的，赵桑尼和石瑞霖分在了同一组中，赵桑尼自然承担起了带石瑞霖训练的任务，搞得石瑞霖总是很不好意思地帮他做些别的事，打个饭、洗个衣服，总之，在方方面面体现出感恩之心。
　　vocal组的表演曲目只要配合几个动作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舞台走位，而且这一次的公演场地是按照一场标准的演唱会来搭建出的舞台，节目组还启用了舞台升降机，每个练习生定点后升起，走位前降落，再定点，再次升升落落，高低有致，和歌曲的氛围很相合。
　　舞台上的走位和剧组有些不同，石瑞霖还没适应好找机位的方法，再加上面对这么大的舞台有些紧张，所以刚刚走错了位，没走到升起点上，而他在这次分组任务中担任了C位，他总是走错的这个位置是升到最高点的地方，是一个大高台，他必须上去让现场导演看一下效果，再进行调整。石瑞霖正一边回着头和编导交流，一边一阶一阶向上走，紧挨着的略矮高台上的赵桑尼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总觉得大高台最中间的两块有些空洞——不对，升降机没升上来！
　　眼看着石瑞霖就要踩上去了，赵桑尼大喊一声：“小心！”一个飞身扑了过去，石瑞霖摔倒在旁边未落的平台上，赵桑尼却因为惯性掉了下去。
　　掉下去之后赵桑尼才知道，这两块平台不是没升上去的问题，是直接故障了，他掉到了错落的舞台架中间，当即就感觉右腿传来钻心的痛。
　　一通听下来，宋依云不免有些怒火中烧。这节目组未免有些太不负责任了吧！倘若掉下去的是毫无防备的石瑞霖，受伤程度远不止阳阳哥的骨折这么简单了。虽然后续节目组检修了设备，但宋依云依旧对他们急于遮盖丑闻的行为不齿。
　　丑闻，你们也知道这是丑闻！？
　　“这么高摔下来，没脑震荡吧？”赵桑尼摇了摇头，他额头上的伤是磕在了舞台边缘，好险只是破了皮。
　　宋依云也算明白了，马丽虹宁愿放弃手里最热门的艺人也要帮节目组掩盖丑闻，背后必然有不为人知的交易。选秀最容易进行暗箱操作了，宋依云虽然对这样的行业潜规则早有耳闻，但现在她才深刻地认识到资本的运作对许多选手来说是多么的残酷。
　　“哥，你现在这样，是不是也没法去拍广告片了啊……”
　　最近在肝的并非只有《国民偶像》的练习生榜，合作品牌的投票也一直在跟进，这是为了让桑尼多几个参与品牌推广的机会——
　　赵桑尼毕竟是28岁的大龄回锅肉，比起其他20岁出头，甚至还有几个未成年的孩子来说，即使赵桑尼一直以来的人气算是出类拔萃，但出道的希望十分渺茫，多数老粉丝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大家的目标很明确：不求出道成功，只求露脸无穷。
　　但现在，一切可能都落空了。
　　宋依云在晚饭前告辞了，赵桑尼照例把她送到玄关。听了一下午八卦的宋依云突然有些后怕道：“阳阳哥，你今天跟我说了这么多，没问题吗？这些一般不是不能对外透露吗？”
　　“你是我的妹妹，我当然信任，你关心我，想知道到底怎么了，那我肯定可以告诉你，在咱们家里，不论艺人和粉丝，只有兄长和小妹。”
　　“哥，你可以把这次公演的歌给我唱一下嘛？”
　　“不好意思妹妹，这个有保密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