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鹭起》铭辛安枂

6、分担

　　白鹭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宋星河一股脑的说那么多，但他觉得很舒坦。

　　就像是压在身上的重量得以与人分担。

　　白鹭起处理好伤口，把面包给了奶茶后就匆匆往家里赶，今天有点迟了……

　　——

　　白鹭起一路奔跑，有些气喘吁吁。到了院门前，看见家里不见灯亮，于是松了口气，缓了缓拿出钥匙开门。

　　“怎么，还知道回来？”白丽萍倚在院门内的墙上，两个胳膊互搭着。

　　“妈！”白鹭起被下了一跳，魂魄都快飞出来，心里咯噔一下。“你怎么站在这？”白鹭起有些心慌。

　　“呵！”白丽萍放下手站直身体。“怎么，这么不希望我在家？”言语有些气愤。

　　“没，我给你准备了粥放在桌子上了。”白鹭起手心后背湿透，不知道是赶回来时的匆忙焦灼还是斥责之下的冷汗。

　　“你给我过来。”白丽萍推搡着白鹭起过了弄堂，熟练拿起了放在一边的藤条。

　　“妈，我错了，我不该回来这么晚的！我下次不会了，不会了！”白鹭起急了眼，藤条最细，打人也最疼，他妈妈下手一点都不会心疼。

　　“不会了？呵，你不打不长记性，跪下！”白丽萍重重推了一下白鹭起，扬起藤条。

　　藤条在空中裹挟着风的凌厉一并落在白鹭起后背上。

　　“嘶！”白鹭起咬紧了牙关，眼泪涌出。这一下打在了周辰打伤的地方。

　　匆忙擦去眼角的泪，不敢让白丽萍看见。

　　“我怎么跟你说的，你跟那些人不一样，学习不好好学，现在是不是跟别人出去鬼混，脸上贴着创可贴回来，是不是明天还要我给你送葬啊！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这么大个人了，这么不省心怪不得你爸爸不喜欢你。”

　　白丽萍一边说着，微喘着气，手机的藤条一直在挥舞。

　　爸爸？对么讽刺啊。白鹭起所幸放下了擦拭泪水的双手，任由泪水如泉奔涌。

　　他所谓的爸爸，明明是别人的父亲。而他的父亲，不早就被他母亲气走了吗？在他还很小的时候。

　　这么多年了，白丽萍始终围着那个男人转，心情好了晚上就不会回来，一回来自己免不了一顿骂，严重就是一顿打。

　　十几年日日如此。

　　“矮油，孩子再打就打伤喽。”白丽萍打人骂人不会压住声音，村里的老人都围了过来。

　　“诶呀，反正成绩就这样了，再怎么学都这样，小起想玩就让他玩呗，我家孙子我让他玩都不想玩，只知道学习。”说这话的是孙老太，仗着自己孙子在安阳高中分到了2班，就喜欢嘴上显摆过个瘾。

　　“就是啊，孩子不能打，他没爹你就惯惯。”

　　村里的这些老头老太表现出来一副关心，其实人人都在看戏，明天做在一起吹牛聊天又多了一个话题。

　　-你到家了吗？

　　是一条微信，宋星河发的。

　　屏幕闪烁，白鹭起赶忙息屏，把手机握紧在手里。这是他唯一一个好友。

　　“把手机给我！”白丽萍又抽了一下，便去争夺白鹭起攥住的手机。

　　白鹭起把手机往身侧偏，他不能让她妈拿到，他手机没有密码。

　　“你给不给我！”白丽萍扇了白鹭起一巴掌，打在了嘴角贴着创可贴的位置，创可贴的一边脱落。手机滑到了一边。

　　“啊嘶~”白鹭起感到钻心的疼。

　　“妈，这是我的隐私！”白鹭起第一次顶嘴。

　　“你还有隐私，你是我儿子，没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白丽萍也没想到白鹭起会顶嘴，有一秒的怔愣。

　　“你还有隐私！”反应过来后，又拿起藤条抽了一下，白鹭起抬手去挡，正正的，抽在了手背上。

　　“这人是谁？”白丽萍看着那条微信，回了一句到家了。

　　“你说不说！”白丽萍没有丝毫的犹豫，又是一下。

　　-那就好，你身上的伤明天还是要再擦一下，你可以来我这，我一直都在。

　　在白丽萍问话的功夫，宋星河就立刻又回了信息。

　　听到信息提示音，白鹭起心急的挣扎着站起来，趁着白丽萍看消息的时候抢了过来。

　　“妈，这是我的隐私。”

　　“还敢把手机抢过去？我把你养这么大，你是不是要造反？在哪里认识的这个人？这个人是谁？”

　　“我…我同学。”白鹭起回答。

　　“同学？我哪里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把手机给我。”白丽萍伸手去拿。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白鹭起跑出了家里，不顾身上的疼痛往前跑。

　　夜风萧瑟冰凉，划破长夜的寂静，剜着白鹭起身上的每一处创伤。

　　白鹭起一边跑，眼泪顺着风流淌。

　　“白鹭起，你给我滚回来！你不回来是吧，那你别回来了！”

　　这是白鹭起听到白丽萍说的最后一句话，歇斯底里还夹杂着老头老太的议论。

　　别人都说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其实在白鹭起看来都是讽刺。

　　——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白鹭起不知道去哪儿，不知道能去哪儿。

　　他停下步子，面前就是那家破败的药店。

　　幸好，灯还亮着。

　　白鹭起眼神有些恍惚，他只看到无尽的黑夜尽头，有一处亮光。

　　他拖着步子敲门。

　　宋星河正在药店里等着白鹭起回信息，等了半天也没见回。

　　-我咋给他发信息他不回？
　　宋星河在微信里跟王承旋聊天。

　　-人家高冷！也有可能看不上你？
　　-不能吧，还有人看不上你，那他改多高的逼格啊？

　　王承旋看到宋星河的信息，一边跟李文斌笑宋星河这会遇到一个有个性的人喽，一边回复。

　　宋星河刚想回信息，就听到有人敲门。

　　“谁啊？”问了一声没人回应，门外那人还在敲门，但声音不大。

　　“来了。”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就看到奄奄一息模样的白鹭起，这比白天伤的不止严重了一点半点，脸上的巴掌印，手臂上的藤条印……

　　“白鹭起！”宋星河看着站不稳的白鹭起，立刻伸手去扶。

　　“宋星…河…”白鹭起说完这句话便没了意识。

　　宋星河弯腰抱起白鹭起，心里倒是万箭穿心般难受。手不知道该抱住哪里，全身都是伤…

　　不知是不是老木屋里灯光晃了眼，竟把宋星河眼底照的一片晶莹。

　　宋星河清楚认识到，自己在心疼。

　　“白鹭起，幸好我等你回信息还没回去，幸好我接住了你。”

　　宋星河有些哑了声，小心翼翼把白鹭起抱到里屋的床上，脱去校服外套，一点一点的帮白鹭起抹药。

　　一边抹一边吹着，好缓解一点疼痛，看着白鹭起的脸，想伸手去摸一摸却不敢，脸已肿的不像样子。

　　“这么白嫩的肌肤，都变成调色盘了，该怎么心疼你才好。”这怕是宋星河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的温柔低语。

　　他的明月没有得到理应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