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暗恋》黄晕

25、甜酒

　　第二十五章：甜酒

　　中午食堂，人头耸动，争先恐后，像一夜回到饥荒年代。

　　习知新终于明白为什么暑假时讨论最火热的帖子是“什么菜最好吃”了。
　　因为，吃饭睡觉，是高中生最幸福的时刻；吃好喝饱，就是高中生活中最简单的快乐。

　　穿过人海找到个三楼靠窗的空座，窗外绿荫如倚，微风习习。
　　他端着一碗冰镇绿豆汤走过去坐下，碎冰浮在汤面晃晃悠悠，汤色碧绿清新，透着凉气，看着就身心惬意。

　　刚惬意了没两分钟，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诶，习大神。”
　　“嗯？”习知新回头，几个人头凑过来。
　　座位瞬间满员，微风不再，热闹喧嚣，八卦云集。

　　习知新捏着瓷白汤匙，低头不语。
　　本想安静舒心喝完一碗绿豆汤，没想到话题永远能找上来。

　　“大神，听说你要和那个白富美合奏是真的吗？”
　　“嗯，真的。”
　　“哇，大神，和人气顶流一起排练，什么感觉？”

　　“你说温尔雅？”习知新无奈地笑，咽一口绿豆汤，“你想要什么感觉？”

　　“当然是，”那人坏笑，舔舔嘴唇，搓搓手掌，“怦然心动的感觉啦！”

　　习知新点点头，喝一口汤，冰糖化在喉间，淡淡道：“那可能比较简单，因为我们练的曲子就是《梦中的婚礼》，心动算什么，简直心如死灰。”

　　周围开始发出“哇哦......”的叵测笑声，配送挤眉弄眼的怪表情。

　　唯有胖子闻言蹙眉，他是搞乐队的，疑惑笑：“你们是打算把新生汇演变成露天酒宴现场吗？弹完了下来挨桌敬酒？怎么想的呀？选了这么一首......呃，亲民的歌？”
　　习知新苦笑耸耸肩，“这得问学校广播站。”

　　他和温尔雅在琴房练了几天，两人都挺客气，交流了半天，发现喜欢的曲风差不多，也都没有炫技的想法，就好商好量地排了张曲单交上去给安排老师选。

　　本以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结果老师犹豫之际，年级主任到场巡查，拿过曲单瞟了一眼，说这都什么呀，没听过。
　　适逢学校广播站放英语听力，年级主任耳朵动了动，说这前奏就挺耳熟，挺好听，就这个吧。

　　习知新和温尔雅面面相觑。
　　那直接在新生汇演的时候放英语听力不就得了么？

　　不过抱怨归抱怨，到底是答应的事，两个不熟的人要在短时间内达到合奏也不简单，做不好届时上台丢人的还是自己。
　　故而，两人课后练习也还挺融洽的，练一首从小到大听到耳朵都起茧子的曲子，也没出现什么情绪。
　　甚至习知新扪心自问，他可能还没温尔雅积极，基本他去的时候，人家都已经在琴房等着了。

　　下午，最后一堂课的老师拖了十分钟堂，习知新收拾了书包，急匆匆赶往琴房。
　　夕阳万里，纯白衣襟染上一层暖调，圆筒形的艺术楼，白墙蔓延着爬山虎，罗马柱投下一道道与明亮叠加的光影。
　　少年走近，听到琴声，放慢了脚步，踩着光影，像踩在黑白琴键上，踩着流转的曲调，笑意不自觉渐浓。

　　琴房中，阳光如泄，铺了一天一地，钢琴的漆面漾着一层流动的光，像粼粼活泛的河面。
　　女生手臂如锻，脖颈如玉，发丝轻盈，身姿灵动，指尖蝶翼纷飞，侧头向他投来的一眼，逆着光，像琥珀。

　　相视一笑，倾盖如故。
　　宝玉第一回见着那绛珠仙草。

　　习知新恍然一刻，鼓着掌走过去，“抱歉，我来晚了。”
　　温尔雅收回手，仿佛一下子收敛了锋芒，抿嘴浅笑，“没。”

　　“早知道你这么厉害，第一天我就该藏拙。”习知新笑。
　　“哪有，你过谦了。”女孩捋一下耳边头发。

　　“真的，我拿到十级证书以后就没什么时间练琴了。”习知新放下包，坐到对面的另一台钢琴前，弹了几个音。
　　“但是这首《花之圆舞曲》，我以前的启蒙老师非常喜欢，所以那天刚来，一坐下就不自觉弹了这首，今天听到你的，才知道那天献丑了。”
　　他看着她，眼中不掩赞许，“你和我老师弹的感觉很像。”

　　温尔雅眸子一亮，咬了咬嘴唇道：“要合奏试试吗？”
　　习知新看她一眼，咧嘴低头笑了笑，“好啊。”

　　两人低下头，抬手准备。

　　习知新忽然想起什么，笑说道：“以前我们这些小孩偷懒不练琴，老师就会用这首曲子检查我们，顶盖上用玻璃碟盛满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弹好了就可以得到一颗作为奖励，所以我们私下都管这首曲子叫......”

　　Candy，女生嘴唇动了动。
　　“Candy.”习知新笑道，音节和手同时落下，节奏可爱欢快的琴声在两人手下同时奏响，空气中萦绕着一丝甜酒的沁冽。

　　日光斜斜，黑白三角钢琴各执一方。
　　追逐、游离、旋转、共舞、承让、同嬉......
　　藤蔓交织，蝴蝶比翼，光影随行，眼神相会，嘴角的弧度一齐上扬。

　　一遍，一遍，一遍，两个人都没有停下，像一场圆舞曲，兜兜转转，浪打潮回，你好幸会，转身即是重逢。

　　酣畅淋漓。

　　温尔雅抬头笑，眉眼弯弯，灿若星辰。

　　习知新愣了一瞬间，失神。

　　然后对面的女孩笑着说：“弹得真好，要吃糖吗？知新。”

　　“哈......”他回过神低头笑，慌张里砸出一个杂音，“还真把我当小孩逗呢？”

　　“对啊。”温尔雅微笑点头。

　　习知新看一眼窗外，暮色渐沉，“哇，一下子就要天黑了。”
　　温尔雅转头，“你要走了吗？”

　　习知新理所当然点点头，“嗯......也挺晚了，你不回家吃饭吗？”
　　“不回。”
　　“......”

　　“哎，”习知新挠挠头，“咱们还是先把英语听力练了吧，标准动作要到位啊。”
　　温尔雅恹恹坐回座位，“好吧。”

　　□□笑，“怎么感觉一说要你弹这曲子，精气神都没了？”
　　“我不喜欢这首。”她漫不经心地随手弹几个音。

　　习知新蹙眉，猜测着试问：“你英语听力不行？”
　　“噗，”她笑，“主要还是因为它老是在婚礼上放，都听烦了。”

　　“你参加过很多婚礼？”
　　“没，就一场。”温尔雅摇头，“就那一场，大概放了快一百遍，紧箍咒一样的效果。”

　　习知新低下头，有点苦恼地抚额。
　　温尔雅看向他，“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还好，你不是唐僧喽！”她冲少年眨眨眼笑。

　　“不过要是热的话，就把帽子摘下来吧，反正也不太好看。”她指指他头顶。

　　“我不热！”习知新护住帽子。

　　“可你耳朵都红了诶。”

　　·
　　习知新回到家，晚饭桌上佯装漫不经心地瞥一眼林枫，吞吞吐吐道：“妈，你挺白的哈。”
　　林枫挑眉，放下啃到一半的大鸡腿，自信地甩一下头发，“还用你说。”

　　习知新低头扒饭，嘟囔问：“呃......有什么......变白的方法吗？”
　　“什么？你说什么？”林枫皱眉，“大点声！大小伙子别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

　　习知新埋头移开目光，喉咙僵灼，“没......没什么。”

　　林枫放下饭碗，瞅她对面因为热，扎着刘海冲天辫儿的傻儿子，一张脸活像个黑白双煞的拼图，看了几秒，还是觉得忍不下去了，起身回房间。

　　习宝宝俩腮帮子塞满米饭，抬头看着妈妈离开的背影满脸天真无辜和不可置信，他已经丑到让亲妈都吃不下饭的地步了吗？

　　自我怀疑了两秒钟，即将自闭的关头，忽然从天而降一张冰凉滑腻的东西贴到脸上，像糊了层打湿的餐巾纸，身后传来他妈和蔼的声音，“一周敷一片，一个月能看看效果。”

　　“还得一个月啊！”
　　林枫侧目，“干嘛，你急着去相亲啊？”

　　“没......”习知新摇头。
　　“我就说，你这样还能有人能看得上？”

　　少年不服，傲娇道：“就......过段时间有个新生汇演，得上台，很多人看的。”
　　“哦，现在知道丢人了，当初怎么那么倔呢？”林枫嘲讽道。
　　嘲讽归嘲讽，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谁还没点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小心眼呢，过了一会儿，林枫又心软补充道：“行了，每天早晚再擦点我的精华，白色瓶子那个，少涂点啊我跟你说，很贵的！”

　　中二少年闻言有点别扭，“这又敷又擦的，有没有不这么娘的啊？”
　　林枫微笑点头，摸摸她儿子的脸蛋儿，“有啊，美白针。”

　　“那我能打吗？”少年双眼放光。

　　“当然，让你爹挖点金矿钻矿回来呗。”
　　习知新：“......那算了。”

　　天真少年摸摸滑腻的脸，觉得快要窒息了，“怎么这玩意儿这么不贴合啊？活像满清十大酷刑之一！”

　　他看一眼同样敷着，一脸惬意的母亲，揪眉，“你那张看起来怎么那么轻薄？”

　　林枫：“一片面膜里本来就有两张，软的给女的，硬的给男的。”
　　“为什么啊？”

　　“你们皮糙肉厚脸皮厚呗。”林枫翻白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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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像走上了黑男主的不归路......本来开篇一座俊美冰山，渐渐沙雕化，黑历史被妈妈写的一览无余，我还越来越喜欢写他扒饭（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