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有苏》墨染知夏

3、求死之人

　　简单收拾一番，苏槿一行人进了城，她手里刚捂热的银票不一会儿便花出去了，往常同师傅一道下山时，师傅扣的要死，自己吃的老欢，全然忘了身侧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苏槿。如今她也是有银子的主了。
　　司楠木跟在后面，眼睛却没离开过她。
　　司墨耐不住询问道：“公子，她的血当真的能？”
　　司楠木看了一眼不远处闲逛着的姑娘，吐字清晰“若是我的毒能解，她，便是唯一的药。”
　　此话一出，司墨沉默了，世人都道他家公子少年成名，惊才艳艳，又有何人知晓他命不久矣？到真是合了那句天妒英才。
　　前边的苏槿倒是没注意司家主仆的对话，她眼尖的瞧见那家果干店，正打算去逛逛，忽然眼前的人堆在一块挡着她的路了，苏槿一凑近，“病重”、“求医”“五百两”那几个词从人群里传入她的耳畔。
　　她顿了顿身子，转而钻过人堆朝着告示的方向走去，她刚刚好像听到五百两。
　　待她走上前去，快速阅览了一遍，目光扫在“五百两”这三个字时，她眼睛唰得亮了。
　　一眨眼的功夫，苏槿便没了踪影，眼见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司楠木二人走近人群，他的视线扫了一圈，愣是没半点她的影子。
　　他微蹙眉，人呢？此时此刻，他察觉裤脚有一股向下拉的力，也没注意，心想着许是畜牲罢，又是一扯，他明显感觉到裤腰下滑，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宛如孩童一般蹲着的苏槿，正扯着他的裤脚，司楠木好笑的说道“你再扯就掉了”
　　司墨“嗯？”了一声，顺着公子的视线看去，一个缩成球状的少女蹲在一旁，是苏槿。
　　苏槿讪讪的缩回了手，随后攀上他的手心，一同钻进人群。司墨也随着挤了进去。
　　她指了指那则告示，眼里亮着光，“五百两，我可以！”
　　司楠木大致看了一遍，白府夫人卧病在床，请了不少名医仍是重病不起，白老爷爱妻心切，愿花五百两重金求医。
　　他看了司墨一眼，司墨扫了一眼告示，心领神会转身退了出去打探消息去。
　　苏槿揭了榜留意到他神色如常，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她面色一松方拖着他一同被侍卫领着进了白府。
　　司楠木倒也由着她，他本就是为她而来，到不着急赶路，便遂了她。
　　待侍卫说明来意后，二人便被引到白夫人的住处，他候在门外，苏槿则进入室内，前脚才踏入门内，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她走近床旁，一位头发有些泛白的中年男子坐在床旁，见来人进来，抬了下眼皮，竟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随后垂下眼帘，显然是对她不抱什么希望了。
　　苏槿明显感受到他的失望，摸了摸鼻尖，有些无奈，还是上前把脉。感受到脉象虚浮微弱，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这分明是将死之人！这具身躯已油尽灯枯，如何救治？
　　苏槿不知如何开口，斟酌一下后说：“夫人的身体……撑不了多久。夫人一心求死，怕活不过这两日了。”
　　此话白老爷是听过了不下数遍，只是他不肯死心，他只想留住眼前的女子。
　　“你走吧”白老爷声音略带沙哑，不再看她，眼神紧紧注视着床上的女子。
　　苏槿细细看了眼床上的女子，脸上有些许细纹，双颊隐隐有些凹陷，瘦似皮包骨的身子，苍白无力的躺在床……苏槿不忍别开了眼，抬脚走了两步后又折了回来，从药包掏出一药瓶递过去，侧着头递过去，脸上透露着肉疼说道“服下这个，明晚子时会清醒片刻，”
　　白老爷抬头看着眼前的姑娘，唇角哆嗦着像是要说些什么，还未开口苏槿便继续说着“明晚醒后与夫人多说说话，若是能激起其求生，她熬过这两日再悉心照顾还能再活个半年，她若一心求死，谁都救不了她。”
　　他颤颤巍巍的接过药瓶，顾不上道谢，手忙脚乱的喂给床榻上的女子。嘴里呢喃着什么，苏槿也没听个真切。
　　苏槿出来后，守在室内的管家也跟着出来，“姑娘留步，府内已备好午膳，烦请二位小住几日，为我家夫人医治。”
　　“人都不愿意活，留下也是白留。”一红衣男子出现在一侧，不咸不淡的说着。
　　管家无奈道：“少爷，这话被老爷听着又该责罚了。”
　　“奉劝你一句，走的远些。莫要染上晦气。”随之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有些诧异，谁家儿子巴不得母亲去世？问道“这是你家夫人亲生的吗？这……”不等她说完，那管家又道：“姑娘莫要再问了，还请姑娘留下，若是有个万一，有您在也是好的。”苏槿低垂着脑袋，如他所说，一心求死如何救治？
　　管家也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忙命人安置好了二人的住处与午膳。
　　……
　　自从主院出来苏槿面露愁容，闷声问道：“司墨呢？”
　　“出去了。”司楠木回道，打量了下她，她咬着筷子低头看碗看得入了神。这丫头情绪低落，可是病情过于严重？怎是这般模样？
　　“公子”苏槿忽然唤道，“是什么能令人一心求死，白家老爷对她亦是上心，她膝下有子，即便李公子……生活该是圆满。”于她而言，确实算是圆满，生活无波澜，有相敬如宾的夫君，儿子也已成年，不愁生计……
　　“你非她，又怎知这是她想要的？你所求，亦非她所愿。”司楠木反问她，见桌旁的丫头又垂下了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叹息着“归根结底，不过情之一字罢了。”话落他也不去看她，忽视她雾蒙蒙的双眼，直径走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