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置本末》寒霜终羽

3、边缘人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默默的注视着面前这个在沙发上睡着的人，他见到那男子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男子都在睡觉，可以说，他的半生都活在了睡眠当中，不过这一半是因为他自身的疾病，而另一半的原则是他的心理原因。
　　可以说，男子睡着的样子，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让人好想摸一摸，但是一醒来后就会立刻变成一只危险的猛兽。
　　以前，他一直在想，为什么一个人会有这么不同的乃至是完全对立的两面，但是，如果是那男子的话，就完全有可能了，因为他本身就是十分特别的。
　　就在这时，一个作一副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走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的身边，他对着那男子恭敬的鞠了一躬，然后道：“少爷。”
　　“嘘！小声点。”
　　那个被叫做少爷的男子立刻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那管家就会意的把一部手机放到男子的面前。看样子是要用这种方式来交流，或许这已经成为了常态，所以管家在手机上很熟练的输入：少爷，明天就是你的师弟回来的日子了，是否要派人去接他？
　　男子看了那沉睡中的人一眼，然后接过手机，在那上面飞快的输入着：不用，他这次回来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可能也不会来老师这里了，随他去吧。
　　之后他就把手机上的字给管家看，那管家看着上面的字后，犹豫了一下，还想说什么，就看见那躺在沙发上的人突然的睁开了眼睛，像是被惊醒了一般，他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金干戈，你应该叫醒我的，而不是让我的噩梦代劳。”刚醒来的男子有些不满的说道，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似乎仍旧是有些心有余悸。
　　事实上，他叫别人的全名倒不是因为生气或是生分，而是习惯了而已，因为已经习惯了，他叫人都是叫全名的，而且，那些他认识的人，几乎都是有求于他的，所以对于他这种叫法一般也不会表示什么异议。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做噩梦了，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的梦都是一片空白，我以为你不会做梦的。”听到他这么说，金干戈笑了起来，有些开玩笑的道。
　　“只是有些不安而已，似乎有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了我的棋局里，一切似乎要开始失控了。”那人紧锁眉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而他的手已经有些泛白，呈现出了一种不健康的颜色。
　　“那要我帮你除掉他吗？”金干戈问道。只要他点头，那么无论是谁，自己都是一定会做到的，任何人都不能妨碍到他！
　　“不用，这样才有趣嘛！况且，那对我来说，不是灾难，而是惊喜。”说着，那人站了起来，然后打了一个哈欠。
　　看到他这个样子，金干戈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我帮你吗？”
　　那人摇头，然后说道：“我得去见一个小朋友了，她可是我厉害的一张鬼牌啊！”
　　“那我祝你一切顺利，真是可惜，我不能和你一起去。”说着，金干戈看了看自己的腿，也许他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他又怎么可能甘愿舍弃走路的权利。
　　“要是实在闲得无聊的话，可以让管家带你转转，你已经很久都没有出去了。”那人看向了窗外，窗外飘落了几片落叶，因为这里有专门的人打理，所以外面的景致很美，但是，却少了几分的真实。
　　看到这里，那人苦笑了一下，淡淡的道：“虽然这个世界也挺无聊的，但是，总该有些东西值得在意。”
　　“我等你回来。”金干戈没有回那人的话，而是笑了起来，向着他伸出手，很真诚的看着他“如果你能把我这里当成你的家的话，那么随时欢迎回来，我也会一直等着你的。”
　　那人走到金干戈的面前，然后抱住了他，金干戈也赶紧抱住了那个人。
　　“你会回来的，对吗？”金干戈问道，他真的很怕失去他，如果看不到他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他是如此的依赖他。
　　那人没有说话，当他想要放手的时候，金干戈又是突然的抱紧了他“老师，你会回来的，对吗？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他期待的问着，希望老师能给他肯定的回答。
　　“我没有家，这个世间也终将会被我舍弃。但是，在此之前，我不会将你舍弃，因为你是我的学生。”那人说完，就松开金干戈的手，然后立刻离开了。
　　那人走后，金干戈深深地叹了口气，每一次老师离开的时候，他都很害怕的他怕再也见不到老师了，要是没有老师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因为当初是老师的出现才救了他的命，所以，老师对他很重要，很重要，他绝对不能失去老师。
　　老师，你只能是我的！金干戈在心里暗暗的发誓，之后他就对管家吩咐道：“推我去花园转转吧，我也确实该去看看了。”
　　管家点头，然后推着金干戈的轮椅来到了这所巨大别墅的一个内部的小花园。
　　看着这被打理得十分美观的花园，闻着那浓郁的花的芳香，金干戈忍不住的笑了，心情顿时也好了起来。
　　就在这时，管家突然的说道：“少爷，今天先生看起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感觉他对你也有点儿温柔了。”
　　管家推着金干戈，在花园里走着，可以说，在金干戈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在照顾他了，对于金干戈，他一直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般，而相处久了，自己这少爷是什么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了。
　　听管家这么说，金干戈有些开心，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一般，他马上又叹了口气道：“应该是人之将死的缘故吧，其实，他一直都没有变，也难怪他总叫自己边缘人，是啊！徘徊于这个世间边缘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见，只可惜，痛苦的，永远是这些在乎他的人罢了，而他自己，却是一点儿也不在乎。”
　　说到这个，金干戈很是无奈，他很想要对老师好，但是，老师却总是认为，他们之间只是一种交易，无论自己怎么解释，老师都不相信自己对于他的感情就是真情。
　　不过，金干戈并不后悔，也许见到边缘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把自己的一生给搭进去了，为了老师，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只希望能把老师永远的留在自己身边，因为他不仅是自己异常重要的老师，同时，也是他的“家人”，他这辈子都十分珍视的人。
　　“管家，你说，老师会在什么时候回来？”金干戈问道，没有老师的日子，对他来说就是度日如年，他每分每秒都期待着能再次见到老师。
　　“等他把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吧。”管家猜测道，想了想，又试探性的问“少爷想要知道先生的具体位置吗？”
　　管家知道，少爷为了时刻知道先生的行踪，就在先生的身上悄悄地放了定位器，但是，先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应该早就察觉出来了，只是为了少爷着想，他一直默许着。
　　也许，先生是可怜少爷吧，毕竟，少爷虽然拥有着数不尽的财富，但是，那些财富并不能让他的腿好起来，他只能一辈子坐在轮椅上，而管家知道，少爷这是心病，要是心魔不除，他是一辈子也站不起来的。
　　“算了，他一定会回来了，一定！”金干戈说着，就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希望这一次不要再出什么事了，要是有人敢来妨碍自己，他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此时，在一个小公园里。
　　边缘人坐在一个长椅上，而他的旁边坐着一个穿着蓝色裙子和粉色舞鞋的小女孩儿，她低着头，白色的齐耳短发被风吹得微微的扬起，有些遮住了她那双大大的眼睛。
　　“阿宝，恭喜你找到新家了。”边缘人笑道，为她献上了最衷心的祝福。
　　可以说，阿宝这孩子很可怜，在此之前，她一直处于流浪当中，边缘人第一次遇到她时，她还是一个人睡在公园的长椅上，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衣服也有些破烂，看起来就像一个小乞丐。
　　阿宝仰起头，那双乌黑的眸子看着边缘人，难过的道：“可是，我的妈妈仍旧是想要杀了我，我觉得我需要带她去看医生了，可是，我没有那么多的钱，而且，我也不知道妈妈如果病好了，是不是就不会再需要我这个孩子了。”
　　听到阿宝这么说，边缘人有些为她感到惋惜，他忍不住的劝道：“看来你想的挺长远嘛！那女人如果疯了的话，你就是她唯一的孩子，但是，如果她想起来了，你就不得不再次流浪了，不过，你有那么好的本事，何必在一个疯子身上浪费时间，那些大人物随时可以为你提供庇佑，绝对会比你现在的生活要好。”
　　虽然觉得这样对于阿宝来说无疑是又进了魔窟，但是，也总比这样一直挨打受骂要强，虽然会被利用，但是也总比跟一个随时都会发疯的疯子在一起强，和那样的妈妈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没命，这不是更危险吗？
　　事实上，边缘人与阿宝之间的对话完全就不是与一个孩子对话的模式，而是像两个成年人之间的对话。因为在边缘人看来，阿宝很聪明，甚至是比成年人更加的聪明，可以说，她是一个不为众人所知的天才吧。
　　听到边缘人的话，阿宝不赞同的道：“可是，那会变成利用，那样形成的庇护，也不会是家，我想要一个家，我只是想要一个家而已，在家里，有爱我的爸爸妈妈，只要这个就足够了，我只要这些。”
　　说着，阿宝难过的低下了头，心情有些烦乱的踢着脚下的碎石子，她当初就是觉得原来的地方不是家，才逃出来了，她认为，那些人就只会利用她而已，根本不是她的家人。
　　边缘人有些愣住了，没想到阿宝会这么说，之后，他笑着道：“阿宝很聪明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其实这倒是很难得了，阿宝和他们不一样，很多人都是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的，只是一直盲目的追寻着，但是却忽略了最初的本质，最后也难免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说着，边缘人摸了摸阿宝的头，也正因为阿宝的存在，他布下的棋局才变得有意思了。
　　对于边缘人这像是逗小孩儿一样的做法，阿宝有些不满，她再次强调道：“不要把我当小孩儿！不要摸我的头，我都已经长不高了，都怪你！”
　　边缘人笑了起来，赶紧把手缩了回来，半开玩笑的道：“好吧，等阿宝长大了，一定会很厉害的，到时候，我们的时代过去了，属于阿宝的舞台就要到来了。毕竟，阿宝是个聪明的孩子。”
　　“不，这不是聪明，是愚笨。”说着，阿宝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一直都被当成魔鬼，因为我与他们想的都不一样，而且，我不能轻易的为他们所利用，所以，他们其实是憎恨我的，恨不得我立刻去死，在他们看来，不受控制的，就是无用的。”
　　说着，阿宝捂着自己的一只眼睛，无比悲伤的道：“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无比悲哀，这世界悲哀，连带这个世间上的我，也同样的悲哀，不过，大家都一样，也就没有好比较的了。”
　　听阿宝的话，边缘人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那我也算是这万千悲哀中的一种吧？不过，世事无常，就算机关算尽，也总有一些东西是不受控制的，就比如感情，但很可惜，那是一种愚蠢，不过，也是一种幸运。”
　　说着，边缘人突然在阿宝的面前蹲了下来，他诚恳的看着阿宝，然后说道：“阿宝，帮我一个忙，让我看看这世界上的最后一抹绚烂，我想要在你我的眼中绽放烟火。我想要在最后一刻见到这个世界的美好。”
　　阿宝只是看着边缘人，并没有说话，而边缘人则是拉起阿宝的手，感觉到，阿宝的手上满是厚厚的茧子，边缘人明白，这孩子以前是受了不少的苦的。
　　之后，边缘人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庞，他抬起头，认真的看着阿宝，他相信，那美好是他们一直都期待着的。
　　过了一会儿，阿宝才问道：“我想要家人，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见边缘人没有回答，阿宝慢慢的抽回了手，将手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又开始端端正正的坐着，这是她从妈妈那儿学到的礼仪，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做，那就静静的坐着，保持安静。
　　还有，根据她以前执行任务时总结出来的经验，像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儿，漂亮的脸蛋，甜美的声音和委屈的眼泪对大人最是管用，当然了，那得是一般人，有的人天生就是铁石心肠的。
　　过了很久，边缘人才摇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我想，也许有一个人能回答我，虽然很想去问他，但是，真可惜，现在还不是我们相见的时候。”
　　说到这个，边缘人有些遗憾，只要一想起那个人，他的心就一下子变得复杂无比，他想要再次见到他，可是，他明白，时机还未成熟，他还不能去见他，那人虽然是他的失败品，但是，对他来说却很重要，而且，那人的出现也算是一颗意外之棋。
　　对于边缘人的回答，阿宝没有说什么，像是早有预料，其实，她对于边缘人也不是很了解，只是觉得，他们是可以互相交流，互相理解的人，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是很奇怪的，像是朋友，也像是合作。
　　过了很久，阿宝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那个哥哥也快回来了吧，我能感觉到他是带着戾气回来了，会不会搅乱这一锅清水？毕竟，他是怀着仇恨重生的。”
　　说到这里，阿宝有些担心了，对于那个哥哥的她真的是有些害怕，因为他眼里除了仇恨，什么都没有，要是拦住了他的复仇之路，那么，无论是谁，他都会毫不留情的毁灭。
　　想到他，边缘人有些感慨的道：“我对他放逐了这么久，也亏他还能如期回来，不过放心吧，他对你没有仇恨，只要不妨碍他，他是不会来找你的麻烦的，毕竟，他还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更何况他恨的另有其人，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对方剥皮抽筋的，他回来肯定是忙着复仇，是没空管其他的。”
　　见阿宝有些担心，边缘人就继续安慰着阿宝，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阿宝还是一个孩子啊！不过，边缘人相信，等她长大以后，她一定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能平安的长大。
　　听边缘人这么说，阿宝有些放心了，之后她闭上眼睛，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虔诚的道：“我希望他能得偿所愿，我希望大家都能开心。”
　　祈祷完后，阿宝睁开了眼睛，突然有些悲伤的道：“可是，这是不行的吧，有人喜，就会有人忧，这世间总是不如意居多。”
　　“难得你能理解。”边缘人笑了起来，然后又站起来坐回了阿宝的身边。
　　“阿宝，我相信你会得到幸福的。”边缘人由衷的祝福道，真的希望阿宝这个孩子能真正的安顿下来，不要再一个人了。
　　阿宝没有说什么，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像她这样的人，要想得到幸福，那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是，即使如此，她也会拼尽全力的去追逐幸福的。
　　想到这里，阿宝开心的笑了起来，她坚定的道：“我的妈妈就算是会伤害我，她也依旧是我的妈妈，我希望一家人能够永远在一起，那是我的家，那是我的妈妈，我绝对不会允许有人破坏我的生活。”
　　阿宝看着边缘人，异常坚定的说着，唯有家人，她绝对不会让步。
　　“那就加油吧，让妈妈也喜欢阿宝，毕竟，你可是我很重要的一张鬼牌啊！没了你，我会很苦恼的。”说着，边缘人拍了阿宝的肩膀一下。
　　而这时候，一个焦急的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她叫着阿宝的名字，着急忙慌的四处看着，当看到在这里坐着的阿宝后，女人立刻跑到了阿宝的身边，激动的一把抱住了她。
　　“妈妈，不要担心，我没事，只是和这个哥哥一起聊天而已。”阿宝安慰着说道，然后又看了边缘人一眼。
　　边缘人站了起来，然后对着那女人微微一笑，这是一个有些上了年岁的女人，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她没有进行刻意的修饰，所以，眼角的皱纹还是可以很清晰的看见。
　　“我是这孩子的母亲，请问你是？”
　　那个女人拉着阿宝的手，然后把阿宝拉到了一边，自己挡在她的身前，像是母鸡护小鸡仔那样，把阿宝护在了身后，她有些警惕的问边缘人，显然，她对于有陌生人接近自己的孩子还是表现出了身为母亲的不安，好像生怕别人拐走自己的孩子。
　　边缘人轻轻的摇头，并没有回答那女人的问题，他直接无视了女人，接着边缘人就绕开那女人又走到了别处，看样子，是要回去了。
　　也因为他实在是不习惯和人打交道，所以要是能不说话，他就绝不开口，而且，他觉得和那女人没有什么交谈的价值，从她那里不会得到他想要任何的信息，也就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就在边缘人走得没影儿后，女人才放松了警惕，之后她就立刻拉着阿宝往回走，可以说，她一直都有些神经兮兮的，生怕别人会拐走她的阿宝，毕竟，她就只有阿宝这一个亲人还在人世了，无论怎样，都不想失去她。
　　“妈妈，别担心，阿宝不会离开妈妈的。”察觉到了妈妈的紧张，阿宝安慰道，她知道，妈妈总是需要安慰，否则就会陷入无休无止的恐怖臆想，直到把自己给逼疯。
　　阿宝的话让女人停住了，之后，她蹲了下来，一把抱住了阿宝，有些感动的颤声道：“阿宝，谢谢你！我真的好害怕！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虽然女人这个样子有些神经兮兮的，但其实她这个样子还是正常的了，但是，这只是暂时的，她一旦犯病就会暂时的失去记忆变得失控，发狂，曾经有几次，她都差点儿因为这个杀了阿宝，所以直到现在，阿宝身上已经有了很多被她殴打而留下的伤痕，对于这，她一直都很自责，她不想伤害阿宝，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曾经想要控制自己不犯病，但是，她控制不了，如果自己能控制得了的话，那也就不叫生病了。
　　她也想过去看医生，但是，她们家一直都很贫困，连简单的生活都有些吃力，就更别说是去看病了，就是那么高昂的医药费，她也是万万付不起的，所以，这么一来二去的，她的病只能一拖再拖，甚至是变得更加的严重。
　　可即使是这样，明知道自己有一个这么危险暴躁的妈妈，阿宝依旧是没有离开自己，有时还会反过来安慰自己，有阿宝的陪伴，这是在女人那灰暗的生命中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了。
　　“阿宝，今天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在回去的路上，女人开心的问阿宝，有阿宝在，女人坚信，她的生活一定会慢慢的好起来的。阿宝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就是自己的一切！
　　阿宝想了想，然后抬起头看着女人，说道：“青菜吧！阿宝喜欢吃青菜，要是可以的话，阿宝还想要加一个青菜汤！”
　　阿宝的话，让女人欣慰的笑了，她想着，阿宝真是懂事，知道在这个季节，唯有青菜最便宜了，她总是为自己着想着，能有阿宝这么一个女儿，她真的好开心。
　　于是就这样，母女俩在街上走着，很快的，女人就带着阿宝走到一个有些狭小的巷子里，这是她现在住的地方。
　　来到这里，女人就本能的紧紧的牵着阿宝的手，带着她穿过那人来人往的小巷子，这里住满了人，让本来就不大的地方显得更加的拥挤了，也因为大家的收入都是处于一种只能勉强生活的低水平线，所以也只能群居在这样一种环境卫生条件都什么不好的地方了，感觉就像是一群蝼蚁。
　　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们依旧是要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势，那些没什么工作，在家带孩子的妇女，经常是坐在巷子口，磕着瓜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然后在指指点点的议论一番，这似乎已经占了他们生活的绝大部分时间。
　　她们经常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贴在对方的耳朵上，像是在说小话，但声音大得路过的人都可以听清，她们总是在抱怨着，没什么资本但是却还是互相攀比着，一旦无聊了，又会开始贬低起别人来，说这个不好，那个也不行，而这没什么工作，主要靠政府的救济金过活的女人就成了他们首要贬低的对象。
　　每次女人从他们面前经过，她们总是会夸张的捂着鼻子，用那双粗糙的长着肥肉的大手扇着风，然后又会聚在一起对着女人指指点点的，说什么的都有，污言秽语，难听至极。仿佛这样就能衬托她们的高人一等。
　　虽然一开始女人也是会被他们惹怒，生气的和她们吵起来，不过这种事向来都是以女人的败北告终，因为女人不擅长吵架，自然就吵不赢她们，一开始女人很是不满，不过慢慢的她也就习惯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而且，要是去反驳她们的话，反而会让她们抓住机会给狠狠地嘲讽，奚落一通，反正对于这些无所事事，只能靠着诋毁别人来活得快乐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让别人更加难堪更为快活的事了。
　　走了一会儿，一个有些粗狂的声音响起：“百蓝，你回来了！”
　　住在女人旁边的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站在门口，光着膀子，笑着对着女人打了一个招呼，他很早以前就住在这里了，对于这对母子的遭遇很是同情，而他也是这里少数几个不对女人说三道四的人。
　　看到他，出于礼貌，百蓝笑着对男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立刻拉着阿宝回到了自己那简陋的家里，刚走进去，她就立刻关上了门，门板隔绝了那外面无数上嘲讽的眼睛。
　　这是女人几年前搬来这里的时候，丈夫用全部积蓄买来的房子，可是如今，丈夫已经去世了，只留下她一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辛苦度日。
　　想到这里，百蓝松开了紧紧握住阿宝的手，然后她走到了一个散发着一股恶臭气息的用砖石砌起来的一个池子前面。
　　那池子里满是福尔马林，而在里面还泡着一具已经发白还微微有些浮肿的尸体，更准确的说，那里面的是她已经死了三个多月的丈夫。
　　“亲爱的，我回来了。”
　　百蓝跪在那池子前，照常说道，她温柔的看着池子里的人，以前，她总是幻想着丈夫只是睡着了，醒来之后，依旧会对自己微笑，只可惜，他这一觉睡得有些久，刚开始还是在床上睡的，但是慢慢的身体就开始变硬，发臭了，不得已，百蓝只得将他移到了这池子中来。
　　阿宝深深地叹气，她知道，也许百蓝的心结就是她死去的丈夫，但是，即使是知道这些，她也无能为力，于是阿宝只能走到百蓝面前，说道：“妈妈，我陪你一起等着爸爸醒过来，我们一家人一定要在一起！”
　　听到阿宝的话，百蓝激动得立刻抱住了阿宝，忍不住伤心的大哭了起来，她现在只有阿宝了，真的不想失去她。
　　“妈妈，别担心，阿宝会一直陪着妈妈的。妈妈永远是阿宝的家人。”阿宝说道，然后也抱住了百蓝。
　　对于她来说，只要妈妈能够开心就好了，她想要的仅仅只是一个家而已，在家里有爱她的家人，有这些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