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你走来》酒川穹

1、第 1 章

　　“下午好啊，骆医生。”
　　“下午好。”
　　骆梓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一路微笑着打招呼回到办公室。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如获新生般的重重地瘫倒在椅子上，捏了捏笑到僵硬的脸，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骆梓盯着天花板双眼放空。
　　一秒……
　　两秒……
　　三秒……
　　她往后一蹬，唰得站起来去里间洗了把脸，回来时手上多了杯热牛奶，喝了口牛奶坐在电脑前开始看论文。
　　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枯燥、乏味。
　　看完最后一页，骆梓如释重负地趴在桌子上，眼睛一闭，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她正在开车，开着开着突然整个车不听使唤地剧烈晃动起来，骆梓惊醒，猛地睁开眼，看到快要从一堆病例中振动着挣脱出来的手机。
　　她松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拿起手机：“喂？”
　　“姐，今天回家吃饭吗，我考了班级第一你不表示一下？”
　　“晚上我要帮罗医生值班，下次吧。还有，以后考到年级第一再问我要奖励？”
　　“有动力才有进步！”对方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姐，给我买个手机吧，偷偷的，不告诉咱妈。”
　　“刚上初一要什么手机。”
　　“这都什么年代了，人手一部好吗！”
　　“那你就做与众不同的那个。”
　　“哎！姐！”
　　没等骆琛说完，骆梓就挂断了电话。
　　骆琛瞥了眼客厅，小心翼翼地放下电话，刻意地清了下喉咙然后到桌前坐下。
　　“姐她今天要值班，不回来吃了。”
　　对面的女人没有接话，自顾自的夹菜，吃饭。
　　“妈？”骆琛又喊了一遍。
　　“哦，我知道了，先吃吧。”女人低垂的眉眼充满了失落。
　　骆梓盯着电脑屏幕出神，手机……买一个吧。
　　骆梓正想着，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是罗毅枫。
　　“还没走呢？”他问。
　　“走了。”骆梓看着桌上放的乱七八糟的病例，对罗毅枫说：“你有要看的话自己过来找吧。”
　　罗毅枫习惯了骆梓把东西扔的到处都是，就像他喜欢进到一个地方先感受此处的氛围，这大概是……每个医生的癖好？
　　骆梓看着罗毅枫进来像狗一样先嗅两下，要不是知道他有这爱好，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他对自己有意见。
　　骆梓没理他，脱掉白大褂洗了个手拿起包就走了。
　　骆梓在医院附近贷款买了房，不大，住她一个人足够了。骆梓是喝凉水都胖的体质，大学瘦下来之后为了保持体重晚上一般不吃东西，但她还是习惯性地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只剩几罐啤酒随着开关门发出易拉罐和冰箱之间的碰撞声。
　　每天……休息。
　　她想了想换了身休闲服出门了，慢慢悠悠的晃到了一家叫做“本”的咖啡店。
　　店内的装修很简单，白色墙壁上零散地挂了几幅黑白画，五张圆木桌随意的摆放着，让原本不大的咖啡店显得格外空旷，咖啡店老板坐在他专属靠背椅上看书，看的是—《假面自白》。
　　他一直等到骆梓推门进来才不急不慢地站起来，微笑着走到柜台前。
　　“老样子吗？”
　　“嗯。”
　　骆梓在一张靠墙的桌子前坐下，店长端着两杯咖啡，坐在她对面，把其中一杯推到她跟前。
　　“我请。”
　　骆梓拿起咖啡闻了一下，突然想起罗毅枫老是到处闻，有联系吗？她摇摇头。
　　想起江铭晨老说开咖啡店这么久，只有她来这儿只喝黑咖啡，怕是跟牛奶犯冲。
　　她抿了抿嘴调侃说：“你这么做生意，迟早倒闭。”
　　江铭晨不以为然：“身家在这呢，垮不了。”
　　骆梓噗嗤笑了出来，靠在椅背上环顾四周，“也是，毕竟看你这店应该也只有我一个顾客，是得曲线救救国。”
　　江铭晨气不过：“好好说话，周末人多着呢。”
　　骆梓：“又是那些来看你的小姑娘？”
　　江铭晨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下。
　　外面的天渐渐暗下来，街上的灯像被打开了总开关，刷的全亮了，骆梓手里的咖啡已经见底，两人安静地面对面坐着，就这么坐着。
　　终于，江铭晨起身拿过骆梓手里的杯子，给她跟自己添满了。
　　“免费续杯。”
　　骆梓瞧着面前的人，打趣道：“江铭晨，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啊。”
　　“你不也一样。”
　　语罢两人都笑了，没再说话。
　　江铭晨眼眸低垂，犹豫了一会儿说：“骆梓，你妈前两天找过我。”
　　骆梓沉默。
　　江铭晨：“找个时间回趟家吧。”
　　过了好一会儿，骆梓轻声嗯了下。
　　“那你呢？”骆梓的反问让江铭晨有点猝不及防。
　　江铭晨单手拿着杯子，目无焦距的望着窗外，无奈的笑着说：“我该干的都干了，现在这样也挺好。”
　　骆梓看着他，淡淡一笑。
　　她跟江铭晨高中就认识，那时她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以为她是“别人家”的乖小孩，巧的是，大家都只猜对了一半。他确实是个纨绔子弟，却是个学霸，哦不，准确的说是学痞；她也确实是个乖小孩，只不过中途撞树了。
　　只有两个人的咖啡店安静地有点过分。江铭晨没吃饭，肚子终于受不了了抗拒地叫出了声，他想着叫骆梓一起去吃饭，咖啡店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两个刚下课还没脱掉校服的高中生：“两杯拿铁。”
　　江铭晨应和着走过去，在咖啡机前一边打泡一边唠家常：“下课了不回家吃饭？”
　　其中一女生靠在柜台边双手撑着下巴直溜溜地看着江铭晨手里的动作：“不急不急。”
　　“你们现在的高中生还挺有闲情雅致。”
　　说着，江铭晨抬头，正好跟另一个女孩的目光撞个正着，那个女生立马羞涩地看向旁边，又忍不住悄咪咪的回头再看两眼，江铭晨没当回事儿，继续他手里的活儿。
　　盯着看的女生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劳逸结合啊……诶，店长，你这儿招人吗？”
　　江铭晨心想，我要招也不能招童工啊：“我这儿可教不了你三角函数。”
　　女生突然抬起头，凑近了一本正经的说：“不不不，不学三角函数，我想学拉花！”
　　江铭晨看着她“渴望知识”的眼神，笑笑说：“别了大姑娘，你妈知道了还不得把我打断腿。”
　　女孩突然收起笑容：“她已经十几年没管我过了。”
　　江铭晨一顿，正在拉的花变成了一个大圆球，好在挽救及时勉强开出了朵花；“行啊，你想学的话就星期六日过来吧，平常就不用了，反正没什么人。”
　　“真的吗！太好了！”女生一听，激动地差点抓过江铭晨的手来段双人踢踏舞。
　　江铭晨把咖啡放到她两面前：“先说好了，你在这打工的工资就当做学费了，没问题吧？”
　　女生接过咖啡，回答得飞快：“没问题！没问题！”
　　江铭晨收拾好用具，叫了声骆梓：“走吧吃饭去，我请。”
　　骆梓走时撇撇头意思是那两女生怎么办。
　　江铭晨这才想起什么，去柜子里拿了个备用钥匙，扔给那女生，嘱咐道：“喝完了记得锁个门，那是丢了东西你毕业了就在这给我当免费劳动力。”
　　“得嘞！”女生兴奋地把钥匙揣进口袋，看江铭晨出去，随口问了句：“店长，跟女朋友出去吃饭啊！”
　　骆梓已经出去了，江铭晨闻声探回头，“是啊，羡慕吧！”
　　女生没想到自己问句话还被嘲讽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愣了一会儿跟对面另一个女生说：“我觉得我有点后悔在这打工了。”
　　对面的女生捂嘴一笑，没有说话。
　　吃完饭骆梓自己回去了，江铭晨也回到咖啡店。门被关得严严实实，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咖啡店的二楼是个小隔间，正好放得下一张床，江铭晨虽然有自己的房子，但不怎么回，倒是喜欢一个人窝在这小角落里。
　　骆梓回到家，啪啪啪把屋里的灯都打开了，又啪啪啪关得只剩最暗的那盏。
　　她仰面躺在沙发上，思索着江铭晨说的话。
　　回家，不回，回家，不回……
　　她现在就差抓一把豆子猜单双，单数回，双数不回。
　　算了，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