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北城》缪冶

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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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天晚上睡得太迟，导致徐未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车夫来催了好几遍。
　　徐未推开门，车夫已经候着了，一副徐未再不起来就要跑路的架势。徐未惭愧地开口:
　　“我起来迟，误了时间，要不这样，你先回吧，不然耽误了你的生意就不好了。”
　　徐未的涵养让他对任何人都显得谦逊礼貌。车夫自然也不能说什么，最后拿了些银钱走了。

　　打发了车夫，徐未想开口叫那孩子，却猛然想起，他都还不知道人家到底叫什么，这让他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
　　“那个......还不知道我该唤你什么名字？”徐未斟酌着语气开口。
　　少年闻言转过身来，用那双澄澈的眸子盯着他，半晌才轻轻开口:
　　“......梁恒，唤我梁恒就好。”自父亲逝去，母亲失散，还无人这样正经地问过他的名字，但他知道自己是何身份，因此对于徐未，他存着戒备，只能用了个化名。
　　“梁恒......好名字，我名徐未。那……梁恒在这里可有家人？我带你去找他们好不好？”

　　少年的眼眸仿佛瞬间暗淡下来。
　　“我……没有家人。”

　　孤儿？
　　徐未几乎一瞬间就软了心窝。
　　“那……这样好不好，梁恒先跟着我，我先带你买些东西，我们之后再做打算，如何？”

　　梁恒抬起头，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温热。
　　怜悯我吗？
　　可现在他孤身一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嗯，好，未……哥哥。”
　　这个称呼，梁恒第一次鼓起勇气叫出来。在这样的情形下。

　　未哥哥？
　　徐未心里一震。

　　“你喊什么？”

　　未哥哥……这三个字，有多长时间，徐未没有再听到过了。

　　徐未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锦衣玉冠的小孩子，他拿着有些融化了的糖葫芦，兴高采烈地冲他喊:“未哥哥！这个宫里没有哎！”音色脆生生的，那时候还是个鲜活的小生命。
　　虽然两人眉眼相差甚远，可有些地方，却出奇的相似。
　　徐未从回忆里抽出来，看着面前的少年，露出标致明媚的笑意，“好！”
　　只有梁恒知道，徐季这一笑，有如阳春绽白雪，雨露溅飞泉，一时间晃了少年的眼。

　　“梁恒？发什么呆呢，过来看看这个颜色怎么样？”徐未对一边兀自走神的小少年招招手。
　　梁恒还没来得及动，一直紧跟在徐未身边的店掌柜一脸激动地搓着手，抢着说道:“哎呀公子真是好眼光，这款布料上绣的花纹不仅是眼下最时兴的样式，颜色也很符合您的气质呢！”
　　徐未笑了笑,“嗯，我在给他挑。”
　　店主闻言扭头，才看到身后那个衣衫破旧的少年。他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将头拧回来对着徐未，“噢——小公子真是人美心善，对一个小乞丐都这么有心。我看你们年龄也差不了多少，这个颜色啊都能上身，我们这儿有个手活儿很好的裁缝婆，早年在宫里的尚衣局都待过。让她给您做，包您满意......”
　　店老板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徐未想纠正他“人美心善”和“小乞丐”的说法都没能插上嘴。最后赶紧付了银钱领着梁恒离开了。

　　徐未本质上也是个比梁恒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正是绚烂的年纪，也喜欢热闹的街市。
　　出了那店门，两个少年都暂时被市井的热闹引去了注意。
　　徐未拉着梁恒瘦小的手，穿过熙攘的闹市，去买酸甜的糖葫芦，跑去围观技人杂耍，被滑稽的小贩逗得笑出声......
　　徐未不知不觉间被路过的少女塞了满怀的手帕，空气里都是脂粉的腻人香气，等他发觉，赶紧将花花绿绿的一团随便塞给一个买五花肉的摊贩手里，拉起梁恒溜了。

　　梁恒一路上看着眼前这个灿烂的让人挪不开眼的人。
　　徐未……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站在我的对立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