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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番外之《浮生》(上) ...

  •   (一)

      其实,耶律宗真是见过赵祯的,不过那已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那是辽太平二年,宋乾兴元年。
      大宋旧主驾崩,新君即位,邻国都派了使团前往宋京汴梁,既是吊唁,也是朝贺。
      大辽的使团便是以齐王耶律隆裕为首,太子耶律宗真随行。
      似乎是有那么点滑稽吧,一桩丧事的同时,竟也是一桩喜事,这到底让人应该是喜是悲?
      也许世事便是这般的喜忧参半?
      不过那时的小宗真哪里会想这些,他只是雀跃的,欢喜的,跟着他的叔父踏上了传说中丰饶繁华美不胜收的宋土。
      那一年,他只有七岁。

      初到汴梁,一切都是新奇的。
      年幼的小宗真轻轻掀起帘子的一角从马车里向外张望,鳞次栉比的店铺,飘香的酒肆茶坊,摊位上的货品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络绎不绝,长街之上热闹非凡。
      果然是盛世繁华,难怪自己的父皇总是对大宋心怀向往。
      就连皇宫也比大辽的更为典雅精致,凤楼龙阁,雕栏玉砌,宛若人间仙境。
      宗真与叔父齐王在崇德殿外等候宋皇召见。
      南朝的春天来得早,三月的天气,在大辽仍然是寒意凛冽,汴梁城已是春暖花开。
      早春的轻风带着融融暖意,温温软软的吹拂过来,轻柔而温存。年幼的小宗真临风站着,这般温柔的风,在他的故乡是从来不曾有的。
      那轻风拂过宗真身上的貂裘披风,依依不舍的打了个旋,又吹向不远处的几株桃树。
      正是桃红柳绿的好时节,那桃花云蒸霞蔚般,璨璨如一树树彤云。几片花瓣从枝头飘落,随风曳曳起舞,姿态袅袅,似乎是舞过这一曲才甘心坠落红尘。小宗真看的呆住了。
      很多年之后,他每每忆起大宋皇城,眼前浮现的便是红墙碧瓦掩映着的一树桃花。
      那是他见过最美丽最璀璨的桃花。后来,他在自己的寝宫外种满了桃树,却再也没有见过桃花开得这般灿烂。

      那一日崇德殿上,他见到了赵祯。十三岁的大宋皇帝,少年天子。
      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束发冠冕,眉清目秀,却带着超越他年龄的温文,以及稳重。他的身后坐着垂帘辅政的刘太后。
      当时的宗真个子还小,努力仰起头也看不清他的眉目,但他却依稀觉得他不快乐。虽然他会淡淡微笑,但是宗真无端的认为,那不是快乐的笑。
      小孩子的直觉往往是灵敏的,赵祯确实并不快乐。不过,没有人在乎当今皇上到底快不快乐,包括他自己。

      这便是宗真第一次见到赵祯。
      此后宗真每次想到当时的情形都禁不住苦笑:若知道此后几十年如此这般的想见而不得见,当年何不仔仔细细多看他几眼……

      (二)

      再次见到赵祯已是三日后。御花园中设宴,款待各国来使。
      火树银花,张灯结彩。美酒佳肴,高朋满座。
      小小的宗真对酒宴并不感兴趣,更听不懂大人们堂皇而客套的场面话,他整颗心都被周围的彩灯吸引住。趁着叔父给别人敬酒,悄悄溜到一边端详那些华美的灯饰。
      真是明灯璀璨华灯荟萃啊,那些吉祥灯、琉璃灯、走马灯……形状各异的,画着各种图案的,流光溢彩,琳琅满目,如同一个个精灵,使这黯黑的夜色也有了灵性。
      宗真扬着头,一盏一盏的看过去,不知不觉便走得远了,等他想回头的时候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蹙起稚气的双眉,细细分辨来时路,却隐约听到前方不远有轻微的呜咽声。

      宗真走了过去。
      那是一座坐落在湖边的八角凉亭。亭子里一人面湖独坐。
      整个御花园灯火如海,这人却偏偏在灯火阑珊之处低低抽泣。
      湖面吹拂过来的习习凉风轻轻吹起他的明黄外袍,如同只能翩翩展翼却无力振翅而飞的蝴蝶。
      大宋的少年君主赵祯。他连哭都是克制的。

      冷不防有人走近,赵祯抬起头。宗真到这时才看清楚他的容颜。明眸皓齿,眉目如画。最引人的是那黑曜石般的双眸,明亮而幽深。只是,眼角还带着泪痕。
      赵祯也看清楚了眼前人。契丹小太子,小小的年纪,一身银貂裘,同样质地的皮帽,粉妆玉琢一般可爱的娃娃,灵动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不解的看着他。他听到他清脆的童音:你——为什么哭呀?
      偷哭被人撞见,多少是有些赧然的。但那人不过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赵祯便也没了戒心。他回答说:我想念父皇。
      宗真恍然大悟般:哦,原来是这样。我也想我父皇了,我有半个月没见到他了。
      孩子气的话语让赵祯苦笑,声音却愈加悲凉:我再也看不见我父皇了。再也看不见。永远,看不见。
      宗真大惊:为什么?
      七岁的孩子,不懂什么叫生死,赵祯也不解释,只望着他轻轻的叹息。
      宗真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我陪着你,你别哭了好吗?

      两个孩子就这样肩并肩的坐在湖边小亭之中。
      也不说话,只静静的注视着湖面。
      四周华灯璀璨,焰火漫天,皆皆倒映在这湖里。灯影和火光随着湖面的微波摇摇荡漾,似真似幻,若即若离。
      宗真日后每次想起,都觉得那时的情景虚无缥缈的如同一场梦。
      镜花水月般的一段前缘。

      那是两个人此生中最近的距离啊。
      那也是宗真最后一次见到赵祯。
      此后,终此一生,不得相见。

      (三)

      宗真回了大辽。他并没有时时想起赵祯。
      七岁的孩子,太多事情可以吸引他的兴致。诗书骑射,无一不爱,无一不精。不过,最爱的仍是丹青,小小年纪,画作已经令人赞叹。
      他是大辽文武双全的小太子,大好的前程等待着他。
      南朝的消息偶尔会传过来,那些关于某个人的消息:他大婚、祭祖、赈济灾民、大赦天下……
      每当这个时候,宗真会想起温暖的汴京三月天。盛放的桃花。
      还有他。
      那大殿上的初见,他遥遥端坐的身影。那虚无缥缈的夜晚,他眼角依稀的泪痕。
      他想,现在的他应该不会再哭了吧?

      等到宗真明白那时他哭泣时的心情,时光已经过去九年。

      辽太平十一年,宋天圣八年。辽主耶律隆绪驾崩。
      文武百官恭请太子即位,十六岁的太子耶律宗真却哀恸不肯听政。
      他只是跪伏在父亲冰冷的躯体上,泪流不止。
      时隔九年啊,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天人永隔,他终于体会到了当年赵祯的心境。
      只是如今的他,身边再也没有另一个他陪伴。

      母亲齐天皇后走近他,将他揽在怀里安慰他。
      母后——宗真开口轻唤。
      另一个冷冷的尖利的声音打断了宗真的呼唤:她不是你母后!
      那是父亲的元妃萧氏。元妃说:这个女人,她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我才是你的生母!
      宗真怔住了,他看看齐天皇后,又看看元妃,惶惑而不知所措。

      宗真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竟是元妃的儿子。十六年来悉心爱护照料他的齐天皇后只是他的养母。
      他尚在震惊之中来不及反应,元妃已经命人将齐天皇后押入天牢,并自立为皇太后。
      宗真苦苦哀求生母放过养母。他在生母寝宫外跪了一整夜,求了一整夜。
      哀哀相求,哭到喉咙嘶哑。滴滴泪水打湿了皇袍,却打动不了母亲那颗被嫉妒和仇恨吞噬了几十年的心。
      次日清晨,他见到养母的尸体,如最卑贱的宫女一般,用草席裹着,被牛车拉出了宫门。
      同日被处死还有养母的宫女、侍从以及族人数百人。

      明明是六月的天气,宗真的心里却寒意深重,荒芜不堪。
      他成了大辽国的皇帝。但他唤不回疼爱他的父亲,救不了视他如己出的养母。
      短短两日间,他失去了挚爱的双亲。
      只余下他所谓的生母,那个有着鹰隼般锐利目光和铁石般冷漠心肠的可怕女人。
      在她的目光中,宗真感受不到一点亲情的温暖,只看到嫉恨和复仇的火焰。

      那一年,宗真十六岁。从此,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不知愁滋味的小小少年。

      (四)

      母后。
      宗真与生母之间只余下这个称谓,绝无半点亲情。若说还有什么,恐怕便只有恨与怨吧。
      太后把持朝政,重用外戚,朝廷内外乌烟瘴气,奸佞当道。
      宗真屡次规劝,太后不为所动。她似乎是决意用这样的方式,发泄心中数十年压抑的恨意和不满。
      年少的小皇帝心痛,却无计可施。他并无实权,身边只有耶律家的几个近臣而已。
      庙堂之上,方寸之间,他什么都做不了。
      也是不忍啊,那个女人,她毕竟生了他。而他,其实真的并没有尽过一点孝道。

      他渐渐沉默。当年意气风发的契丹小太子,如今孤独而无奈的傀儡小皇帝。
      他的感情全部倾注笔端。他的丹青,倒是越画越好了。
      其实,他只是不知道自己除了画画,还能做什么。

      他常常会想起赵祯。当年那个不快乐的少年。背着人哭泣的少年。
      他比自己更早知道,做皇帝的无奈和辛酸。

      要到两年以后,宗真才知道,赵祯的身世与自己何其相似。

      宋明道二年,辽重熙二年。
      大宋刘太后薨。此时,方有朝臣禀奏赵祯,陛下生母另有其人。
      赵祯到这时才知道,自己竟是先帝的李宸妃所生。只是一出生便由刘皇后抱养,而生母却与自己生生隔离,永不相见。
      赵祯震惊,随即大恸。
      他时年二十四岁。二十四年来,从不知晓自己的身世,甚至连生母都不曾见过一面。如今他终于知晓,一切却都晚了,母亲已经过世一年有余。
      子欲养而亲不待,多么残酷。
      即便是天子,也不得不承担这样的痛楚。

      他落泪,声音颤抖:朕生母——葬于何处?
      洪福院。
      生母面前没有天子。他弃了皇上的玉辇,徒步赶往洪福院。
      二月的风里还带着春寒陡峭。一身素袍的瘦削身影在风中飘摇,摇摇欲坠。
      跪地。叩拜。开棺。
      李宸妃面色如生,平静地躺在水银之中。
      二十四年来第一次见到母亲,却隔着生死天堑。
      母亲,孩儿看您来了。我是您从没见过面的孩子啊,您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
      一贯隐忍的年轻皇帝终于在母亲面前痛哭失声。
      天地变色。

      当他出了洪福院,却平静了。
      他照样依太后之礼葬了刘太后,没有为难刘氏族人,也没有苛责知情不报的朝臣和宫人。
      他就是这样温和善良的孩子,不会迁怒于任何人,不会用别人的鲜血来证明自己的孝心。
      何况,他早已明白,人世便是这般,事不如意十之八九。
      怪不了别人,只能自己承受。

      他继续埋头于国事。召见朝臣,批阅奏折。御书房灯火夜夜不熄。
      闲暇的时候,便习字。一手飞白书越写越精妙,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
      其实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空闲下来。
      不想让那深切的愧疚和思念,以及无边无际的无力感淹没自己寂寞的心。

      便是那一年,二十四岁的赵祯,十八岁的耶律宗真。
      两个年轻的皇帝,抬起头都看不见属于自己的晴空。

      (五)

      辽重熙四年,宋景佑二年。
      辽西京大同府蝗灾肆虐,庄稼颗粒无收,饿殍遍野,尸骨如山。
      宗真意欲拨款赈灾,太后却执意留着这笔款子做自己寿宴之用,道是:不过死些贱民,有何足虑?
      宗真气结:民乃国之根本,岂能不顾百姓死活?
      怎奈朝臣大多附和太后,只有耶律楚雄、耶律文才父子站在宗真一边。宗真却难得的坚持,寸步不让。
      争执不下之际,忽传大同府急报。六百里加急,却报是宋皇在边境开粮仓,设粥棚,赈济辽国灾民。

      满朝文武皆惊,转而大惑不解。
      太后冷冷道:必是笼络人心,居心险恶。
      宗真辩驳:当今宋皇素有仁义之名,当真是宅心仁厚。
      不是没看到母后不悦的神色,但是他,只想维护他。

      其实,宗真知道赵祯的处境。
      他亲政,却更加无奈。大权旁落于庞氏父子,堂堂天子只能避居郑王府。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心系万民,见不得百姓吃苦——即使,那些并不是他的百姓。
      宗真的思绪飘回很多年前的汴梁之夜。他希望自己能够再次坐在他的身边,亲口跟他说:谢谢。
      但是,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六)

      辽重熙六年,宋景佑四年。
      冠龙噬月。太庙之围。
      大宋礼部侍郎公孙策借辽兵三十万,牵制中州王庞统谋反,保住赵祯的帝位。
      一场政变有惊无险。

      辽中京的皇宫里,南院大王耶律文才手捧官服官印,跪在宗真面前。
      臣擅自出兵,请陛下治罪。
      虔诚,坦荡。自知有罪,却不曾后悔。
      只因,为了那个人,纵死无悔。
      宗真道:既是擅自出兵,此次军费便由你南院大王府出了吧。
      文才错愕抬首:陛下——
      宗真只浅笑:嫌朕罚得太重了么?
      文才叩首,谢恩。他本甘心服罪,岂料圣上如此轻描淡写。
      宗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文才,你并不知道,朕很欣慰,你帮了他。
      你也不知道,从太后手上保下你,朕做了多大的退让。

      次年仲夏。
      辽军三十万大军奉旨南征,直逼宋境。
      所谓奉旨,奉的是太后懿旨。皇帝,早已被架空。
      他只能遥遥的对着汴京的方向,轻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一遍又一遍。但是那个人,并不会听见。

      契丹铁骑连战连胜,横扫宋土北疆。
      直至中州王庞统自请出征,率领宋军屡败辽兵,这才扭转了战局。
      两军于雁门关对峙。

      孰料一场瘟疫来势汹汹,数日之内死伤无数。辽人不谙医术,三十万大军岌岌可危。
      南院大王耶律文才上书道,南朝医药发达,或能相救,愿辽宋议和,以此相求。
      宗真赞成,太后却不允。宗真据理力争,太后拂袖而去。
      母子俩,又一次不欢而散。

      那夜风雨动城阙。大辽皇宫在狂风骤雨中飘摇。
      宗真挥毫泼墨,一幅寒山明月图气势磅礴。人心里,却是无奈的。
      素有大志的小皇帝,意欲九天揽月,怎奈山陡岩险,风急云深。危机四伏,艰险重重。
      他刚画好,还未及题字,一人快步而入,带起一阵风雨。
      这未经通报便闯入的人是素来与他亲厚的同母胞弟宗元。
      宗元神色惶急:皇兄,母后密谋废你帝位,立我为帝,请皇兄尽早决断。
      宗真掷笔。黯然垂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是目光决绝。
      母后,你我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宗真换上便装,趁夜色出了宫。
      大雨滂沱,衣裳尽湿,他就这样进了南院大王的府邸。
      南院大王耶律文才,宗真如今唯一可以依仗的人。今日,他以性命相托。
      夜色如墨,暴雨未绝。
      战士的铠甲上凝着森然的寒光。刀剑的厉芒划开寂静的长夜。
      先发制人。血染宫禁。
      耶律文才的一千亲兵是宗真仅有的力量。而逼他至死地的却是亲生母亲。
      南院大王府里,耶律宗真彻夜未眠。
      而文才冒着暴雨策马出城,带着圣上手谕赶往城外。
      城外三十里。那里是自己父亲耶律楚雄的兵营。

      风止。云散。雨停。东方亮起晨曦。
      耶律楚雄率三万兵马连夜入城勤王,包围了禁宫。
      大局已定。
      大辽皇宫在朝阳中迎回了年轻的帝王,耶律宗真。

      尸体都已经被抬走,鲜血也被冲刷干净。昨夜的尸山血海,再也没有痕迹。
      宗真径直走进太后寝宫。他只问:朕也是你的骨肉,何至如此?
      生母一脸恨意,针锋相对:你一向忤逆于我,何曾把我当做你的母亲?
      不错。宗真坦率承认,朕的养母,才是朕真正的母亲。但是,你毕竟生了朕,朕不杀你,你且去为先帝守灵吧。
      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那一日,宗真想到赵祯。
      他跟他,多么相似的身世。只是,同样的开头,却不同的结尾。
      一个终其一生不能母子相认,另一个母子相认却最终反目成仇。
      究竟,谁比谁更幸运,谁比谁更悲哀?不必说。也说不清。

      (七)

      宗真亲政,第一道圣旨便是命耶律文才前往雁门关,与宋议和,并求大宋相救病患。
      但他不确信赵祯会不会答应。
      檀渊之盟,宋辽两国本约为友邦,国君也以兄弟相称。而辽国,却出兵攻宋,打破了这盟约。
      他想,赵祯,也许怪他。

      没料到的是,赵祯当即应允。没有理由,没有条件。
      只道是但愿两国尽去干戈,永熄战火。但愿。
      那一日,宗真谒太庙,于大辽历代君主灵前起誓。
      朕,耶律宗真,有生之年,绝不南侵。

      同一日,宗真只带了数名侍卫,去了城郊白马山。
      一座荒坟。
      没有陵寝,没有墓碑。一抔黄土,荒草萋萋。
      底下长眠的是他的养母,曾经的齐天皇后。
      素衣素袍的宗真跪在坟前落泪。
      这一刻,他不是天子,只是一个失了母爱的孤儿。天地广大,却再也没有一丝亲情的温暖。
      即便日后以太后礼仪重新安葬了养母,终究挽不回他心中无尽的痛楚和遗憾。

      回程的时候,宗真突然想到的是,当年赵祯从洪福院离开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心情?
      是否,如自己此时一般的,悲凉,无奈。
      他和他,原来,都是孤苦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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