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佳人》尹椀孑如

139、卜算子

　　在山洞里，我睡到自然醒，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是睡在玄烨怀里，周围是皇宫侍卫。当我看到了容若之后，忽地就坐了起来。
　　“爱妃醒了？”玄烨向我轻笑，“走，我们出发吧。”
　　原来，玄烨是不想让他们打扰我睡觉。他将我抱起，走出洞时，容若和子清就站在洞口，我们的目光接触了一下，瞬间又错过了。
　　只要他们没伤着就好，一切就都好了。
　　最后，我们一路下山抵达了马车的停放处。阳光照在脸上，我才反应过来昨夜还有个赌约。于是，我觉得胜了一筹，会心一笑上了马车。
　　玄烨正要上马车，又突然问梁九功：“你们怎么找到那山洞的？”
　　“回皇上，奴才们夜里注意到山上有星光闪烁，便跟随纳兰侍卫朝闪光处去了。”
　　“星光闪烁？昨夜阴云密布，哪来的星星？”
　　“奴才该死，但确实看到了闪光。”
　　我先坐上了马车，听到那些话才想到我的手机还在那里没有拿，因此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了马车。
　　我边跑边说道：“皇上，我东西落下了！”于是，飞快地抢过一匹马跳了上去。
　　“静儿！”
　　“我很快就回来！你们先等等！”
　　我骑马一路狂奔到了山脚下，又匆匆爬坡上山。
　　如果这次不返回拿手机，之后绝没有机会了，我必须前去，何况手机上的照片那么重要！
　　经过一段路程，我返回了山洞，但是那块石头上空无一物。无论是手机本身还是手机上的照片都不能外泄，若被别人抓住了把柄，我定必死无疑。
　　我进山洞又找遍了，但还是一无所获，也就是说我的手机肯定被人拿走了。后来我就坐到了石坎边，双手抱膝，看着眼前黑乎乎的火堆。
　　当我问到了一阵兰香的时候，惊喜地站起来走向了洞口。然而容若的速度比我还快，上来就把我拥住了。
　　容若说：“傻瓜，手机在我这里。”
　　“我好想你。”我接过容若给来的手机放进了袖子里，但是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我仔细看去，才发现他拿出的是我那一只在慌乱中丢失的鞋子。
　　容若把我抱到了石坎边坐着，然后他又蹲下盯着我那破烂草鞋，“疼吗？”
　　“不疼。”我笑了笑，伸手去在他的脸上摸了摸，忽然心里一阵难过。
　　容若替我穿好了鞋，我捧着容若的脸肆无忌惮地吻了起来，体会着这来之不易的脉脉温情。
　　“夕儿，别。”容若挪开了我的手，皱着眉头。
　　忽然，外头传来了仓促的脚步声，玄烨跑来说道：“静儿，你找到了吗？静……”
　　我迅速站了起来，对玄烨笑道：“没找到了，也许是昨天落在了山上。”
　　玄烨怔怔地看着我脚上的鞋，又怔怔地看着单膝半跪在地上的容若，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又说道：“刚刚表哥正好找到了我的鞋，所以就给了我。”这时，容若跪在地上一直保持沉默。“皇上，我们走吧。”
　　玄烨对容若的眼神，那么严肃，视若仇敌。他没有答话，扯着我离开了。
　　一路上，玄烨都没有再说话了，后来到了马车边，他只说了两个字：“回宫。”
　　梁九功顿了顿，才领会到其中的意思。玄烨先进了马车，我默默地跟随在后面，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怒气。
　　后来回宫的路上，玄烨一直闭目养神，不再是坐在我旁边，而是坐到了我对面。这回，恐怕他是真的吃醋了……
　　我想好了，死就死，大不了一死，死了之后就再也不会承受这苦爱的伤痛了。整日提心吊胆地爱着容若，我与他都活受罪。我一死了之，倒也来得干脆！
　　微风时而吹开窗帘，我就看看窗外的景色，等待一分一秒过去，等待罪恶降临。
　　最后，马车停在了宫门，玄烨先下了马车。梁九功掀开帘子伸手过来扶着我落了地，我下意识地寻容若，然而只看见了一匹没有人骑的马。也就是说，玄烨没有让容若起，容若就一直跪在山洞的？
　　我转过头来问，只看见了玄烨离去的背影，而梁九功在旁边笑道：“静主子，走吧？”
　　就这样，浩浩荡荡的队伍才一日，又原原本本地回来了。
　　我内心波澜起伏，忐忑不安地进了皇宫。这时候，玄烨的影子早已消失，我默默地朝储秀宫的方向去了。
　　我对旁边的梁九功说：“梁公公是御前的人，还是先走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是，奴才先告退了。”梁九功一路小跑，很快也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我回到储秀宫后，躲在房间里看了几遍手机里相册里的照片，还没有准备把手里放进木箱子的时候就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萍儿的声音：“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擅闯储秀宫！”
　　我把手机揣到了袖子了，开门出去就看见了一个老太监。
　　这个老太监我是见过的，他是太皇太后身边的秦公公。
　　我问道：“秦公公，太皇太后找我有什么要事吗？还劳烦您亲自过来？”
　　“静主子，咱家失礼了，还请主子随咱家到慈宁宫走一趟。”
　　“去慈宁宫干什么？”
　　“静主子去了便知道了，这……太皇太后也没有给咱家交代。”
　　萍儿挽着我的手臂，同我一起离开了储秀宫。我心里也纳闷儿，慈宁宫的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不知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我不明不白地到了慈宁宫，这时候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在院子里，淑妃也在。不过这次，她们没有下棋了，而是在喝茶。
　　院子里的摆设很齐全，由于今日的阳光不那么热烈，微风吹拂还算清凉。
　　我还是走近恭敬地说道：“参见皇祖母和母后。不知皇祖母这次找臣妾过来，可有什么要事？”
　　太皇太后笑道：“起吧。”她示意仆人道，“给静妃看座。”
　　我刚坐下不久，凤遥就陪着寒音来了，惠嫔也来了，佟贵妃和晚妃同样如此。
　　太皇太后笑道：“哀家闲来无事，让你们到这慈宁宫便热闹些了。哀家记性不好，前几日没有记起静妃，正好今日大家都来了。琴棋咱们都玩过了，今日便轮到书了。”她说着看向我问道，“静儿，你手上有伤，能握笔吗？”
　　“伤在左手，不碍事。”我面上笑了笑，心里一直在想太皇太后到底要做什么。然而，这一切的气氛都没有什么问题，我也迷惑不清。
　　不一会儿，太监宫女给我们准备了笔墨砚，太皇太后拿了一张纸递给了淑妃又说道：“从淑妃这边开始吧，先写一句诗或者词，之后大家看着上一句的末字往下接。接不成的人，便罚喝茶一杯。”
　　淑妃在这边临近太皇太后，而另一边对面是佟贵妃，淑妃的旁边是和她坐在一起的落雪，落雪旁边是我，我旁边过去是寒音。而佟贵妃那边，她挨着的是晚妃，晚妃旁边是惠嫔。
　　淑妃接过纸后问道：“皇祖母，臣妾随便写一句是吗？”
　　“你随意便是了。不过是大家玩乐，没什么规矩。”
　　淑妃点了点头，提笔就写了一句，因为落雪在我旁边挡着，我看不清淑妃写的什么。
　　后来，淑妃写完了交给了落雪，落雪也很快写了一句。之后，那张纸就由仆人传到了我面前。
　　淑妃写的是：百尺楼高水接天。
　　落雪写的是：天下谁人不识君。
　　我拿起了笔，脑海里冒出了好几句“君”开头的诗词，但是最终我选了容若的一句词，出自《金缕曲·赠梁汾》的“君不见，月如水”。
　　我把纸传给了寒音，寒音好像写了一句：水风空落眼前花——出自温庭筠的《梦江南·千万恨》。
　　纸张一直传，一直传，最后传到了佟贵妃的手里，她写完后又交给了太后。太后打趣道：“母后，看来一句诗词倒也容易，竟然都没有人喝茶呢。”
　　太后的话刚说完，两个小太监就跑进了过来，太后问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也没个轻重？”
　　“是，是，奴才知错了。”一个小太监跪到地上说，“启禀太皇太后，奴才们在打扫的时候发现了一张纸条，不敢妄自论断，所以只好到慈宁宫来了。”
　　太皇太后疑惑道：“一个纸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另一个小太监说：“前些日子不久，奴才匆忙撞了静妃娘娘身边的萍儿姐姐，好像见过那张纸条。”
　　旁边秦公公开口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污蔑静主子？”拂尘一挥，重重地向那小太监的背扫去了。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太皇太后接过了那张小纸条，仔细地看了看，然后说道：“李之仪的《卜算子》，字迹像是像了些……”
　　这时，我才明白我中计了。
　　那小纸条的内容是：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而我刚刚参加诗词接龙写的那句“君不见，月如水”中“君”、“不见”、“水”这几个字在那《卜算子》里都有，所以太皇太后一眼就能对比纸条上的内容是不是我写的。
　　旁边太后说道：“母后，这……污蔑妃嫔可是重罪，一面之词肯定是不可信的。”
　　佟贵妃说道：“皇祖母，一面之词，确实不足为据。”
　　一个小太监回答道：“太皇太后明察！奴才说的句句属实，绝没有欺瞒！”
　　太皇太后看向我说道：“静妃，你怎么解释？”
　　如果我解释是我写的，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我是写给皇上的。可是我若是写给皇上，就没必要把纸条塞给萍儿。
　　第二：我是写给别人的。
　　如果我解释不是我写的，现在从字迹能够看得出，那些字一定出自我的手笔。所以，我再怎么解释也解释不通。
　　正在我绞尽脑汁的时候，一声“皇上驾到”打破了我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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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出自李之仪的《卜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