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偏宠》酥小麦

3、投资

　　那年四月日光温柔。

　　交大的玉兰花刚露了浅白嫩粉的苞儿，暗绿玉璞雕的叶子迎着午色的烈阳，晃出一簇簇光斑树影。

　　谢尧刚打完球，仰头咕嘟咕嘟喝着矿泉水，汗水顺着下颔滑落。

　　小艾也从球场上下来，口干舌燥，猛地灌了一口水，用手臂胡乱抹了把嘴边，突然看到了什么，眼睛一眯：“尧哥，那不是听蕾妹妹吗？怎么和那个不认识的男的在一起？”

　　谢尧看去，见隔离网外的玉兰树下，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和许听蕾拉扯不清。

　　许听蕾一直在摇头，但是那男的不放她走。

　　谢尧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拉过许听蕾背后的衣服，像拎小鸡似的把她拉到自己这边，很是不爽地皱起眉：“你谁？”

　　高个子男生认出谢尧，表情无辜地耸肩：“是这小学妹认错人了，我就逗逗她。”

　　谢尧听了，捏住许听蕾衣服的手发紧，眸中射出凌厉的光：“我逗逗你啊？”

　　“欸，别介。”高个子男生摸了摸鼻子，自知无趣地走开。

　　许听蕾本来在望他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谢尧的目光，连忙收回视线，乖乖巧巧说了句“谢谢呀”。

　　谢尧放开她，左手撑着腰际，右手抵在玉兰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不耐：“认错人了？”

　　许听蕾应声抬头，眼边镀了层微红，和玉兰花浅白嫩粉的花瓣儿似的，娇娇滴滴，里头已经有了湿濡的意思。

　　谢尧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子，把头侧向一边，终究是把肚子里的话咽下去，只道了句：“——冰激凌吃不吃？”

　　许听蕾眨巴眨巴眼，说：“吃。”

　　“过来。”他的语气依旧不怎么好，但是为了哄她，还是买了一袋子零食递过来，“以后你别认人了，你认鞋。”

　　“认鞋？”

　　“刚才那个男的脚上的AJ明显是假的。”

　　瞧他一脸不爽的模样，许听蕾不由笑出了声：“知道啦，以后不会认错了。”

　　谢尧喜欢用零食哄人，高中的时候是这样，没想到如今还是这样。

　　*

　　许听蕾收起回忆，与顾以诚AA付完账出去，对方要送自己回家。

　　“也不用麻烦你啦，这里离地铁口挺近的，我坐几站就到家了。”许听蕾觉得既然说明白了，再坐人家车就有点说不过去。

　　顾以诚：“嗨，没事儿，咱们毕竟还是师姐弟嘛，你在医院这么照顾我，我感谢你是应该的。”

　　许听蕾想了想，没有拒绝，坐到副驾驶上，关好门，接到一个电话。

　　是医院的护士打来的：“许医生，患者陈安安和她的妈妈又来医院了，伤口撕裂，小姑娘一直哭，严医生出差还没回来呢，我们都没办法，你快过来吧。”

　　“好，我马上来。”

　　车内空间封闭，话筒里的声音能传出一点儿，顾以诚听出个大概，立刻明白了：“师姐，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许听蕾点头：“麻烦了。”

　　街道上的路灯一盏一盏亮起来，车子也陆陆续续开了前照灯，整座城市在夜晚好似变了个模样，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匍匐在水泥地面上，好像一头头沉睡的巨兽，而霓虹灯可以为它们镀上明亮的光感。

　　明光医院的走廊上没什么人，许听蕾迅速换上白大褂，走进诊室。

　　“许医生！”安安的妈妈陈茹女士见了她，连忙站起来。

　　许听蕾朝她微一点头，然后说：“我先给安安检查伤口。”

　　从表面上来看应该是由于剧烈拉扯而导致的伤口撕裂，撕裂处的血迹已经半干，需要清理伤口重新缝合。

　　安安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眼睛红彤彤的像两颗桃子，小嘴一瘪很是委屈的样子：“姐姐，要糖~”

　　许听蕾一边用酒精棉仔细给她撕裂的伤口消毒，一边说：“你得先告诉我伤口是怎么弄裂了，我才能给你糖吃。”

　　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的陈茹女士脸色变了变，插话道：“医生，这个就不用了解了吧。”

　　患者总有一些难以启齿的诉求，这点在儿科体现得不明显，但不问隐私也算是这行的潜规则，许听蕾打算公事公办：“刚缝完针最好不要有什么太过剧烈的运动，孩子也应该避免去人多的地方，以免造成意外。”

　　“欸，是，你这孩子，要听医生的话！”陈茹责怪地看了安安一眼。

　　安安听到后，撅着嘴巴，伸手想要去抱许听蕾的腰。

　　“听话一点。”许听蕾柔声安抚她。

　　缝合进行得很顺利，安安也没有那么闹腾，就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只跟许听蕾说话，也不让陈茹抱。

　　许听蕾把奖励的糖果递给安安。

　　“安安，给徐医生说再见。”陈茹伸手揽住安安的肩，道。

　　安安乖乖摆动小手：“漂亮姐姐再见！”

　　许听蕾微笑着送母女俩离开，整理好诊室里的物品，去更衣室换下白大褂。

　　更衣室旁边就是茶水间，有几个护士没事的时候喜欢在那边闲聊，本来许听蕾对这些八卦没什么兴趣，但是这次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听说了没？我们诊室要拨一个主治医师去温州，你猜是严医生还是许医生？”

　　“这……好端端的，没有人想被分走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拨到温州那边的医院是当高层去的，回来就算镀了一层金。我看，也就严医生和许医生有能力争这个名额。”

　　“我觉得是许医生，她如今可是台柱子啊。”

　　许听蕾敛了敛眸，李院长确实跟她提过这事儿，许听蕾也跟父母谈过，他们的意思是让她自己做决定。

　　一般这样的事，院长能亲自通知一趟儿，名额就差不离十已经定了。

　　许听蕾也没有多听，整理好东西就往外走，顾以诚站在路边等她。

　　“师姐，刚才我看到安安和她妈妈陈女士走出来了。”顾以诚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陈女士抢过安安的糖果，把糖扔了。”

　　许听蕾有点惊讶，但这是别人家的事，她也不好说什么。

　　她那天心里也有点怀疑陈安安是不是谢尧的女儿，但是想到姓氏不同，其中的关系应该比她想的要麻烦些。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谢尧，她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像是……你以为再也不会有联系的人，突然出现在你的世界。曾经那个人带给她的太多了，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都能扰得她心绪乱飘。

　　还真挺玄妙的啊，许听蕾想。

　　顾以诚的声音打断她的心绪：“我送你回家吧，这么晚了。”

　　许听蕾再推脱就显得刻意了，毕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平日里也要相处。

　　“谢谢你，麻烦了。”

　　*

　　院长办公室内，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黑色的裤子裹着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边眼镜，眼镜下是一双凌厉的眼睛，给人一种强烈的威压。

　　“谢总啊，你好你好。”李院长立刻起身迎上来，和他握了握手，“这么晚了，真是麻烦您过来一趟。”

　　谢尧示意秘书小艾把几样名贵的礼盒递过去：“毕竟是谈合作，诚意还是得有的。”

　　“哎哟，谢总来了就是莫大的诚意了。”李院长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些包装精美的礼盒，上头明晃晃撰着鎏金的字，有人参、灵芝等药材，不知道年份，但是值得这么送出来已经说明了价值。

　　谢尧做的是风投，若是一般的合作自然不必这么亲自跑一趟，但是谢尧这次是用更高的出价截了人家的胡，在行业内属于阴招了。

　　李院长也想到这一点，但是转念又想，启澜在业界名声响亮，也不在意这点口碑，也不知为什么这位谢总就要亲自来一趟，好像他们医院有金饽饽似的。

　　“请坐，请坐。”李院长抬手给谢尧倒茶。

　　上好的碧螺春茶叶，在滚水里过了一遍，再添了水泡出来的，色泽透亮，香气沁人，微微抿一口，能尝出微涩和回甘。

　　“合同过一遍，没问题我们就签。”谢尧并没有品茶的心情。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顾以诚站在门口，好像在等着什么人。顾以诚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按理来说不会这么等，除非他等的人不是患者也不是同事。

　　谢尧本来不想关注这些，正要移开视线，看到许听蕾从楼道里走出来。她身形窈窕，走在顾以诚身边就好像大学里的情侣，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想到这里，谢尧不耐地扯了扯领带，把右手搁在茶几上，身子前倾，眉头微拧。

　　李院长以为什么地方有怠慢，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开口打破沉寂：“哈哈哈，合同上回都核对过了，没什么问题。”

　　谢尧点头：“行。”

　　李院长：“谢总，您有空也可以过来核查一下我们打算大批引进的医疗设备，都是最新一批，我请人过来给你讲解。”

　　谢尧本来想拒绝，后来转念一想：“可以，我下周二中午有空。”

　　“欸欸，谢总慢走。”李院长站起身去送谢尧。

　　“李院长，请留步。”小艾摆手示意他不用送。

　　谢尧的步子迈得大，小艾连忙小跑跟上去，虽然说谢总平时也这么走路，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现在，总觉得他心情有点不大好。

　　小艾摸了摸鼻尖，奇怪地想：生意不是谈成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