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霎儿晴

3、缔结姻亲

　　关于长公主不详的传言时隔十六载又在宫中肆起。

　　刘琛听闻，又将这五花八门的新版言论汇报给宇文轩。

　　宇文轩想起那人每日来诊断时必带的面纱，勾了勾唇：“去查查源头是不是长公主。”

　　刘琛瞪大了眼，有些难以置信，但见宇文轩气定神闲的样子，俯身恭敬道：“是！”

　　**

　　几日后。

　　上官皇帝为庆祝南屿与北华国和平止战特举行盛大晚宴。

　　大殿内，觥筹交错、一片其乐融融之象。

　　六公主上官萱虽在和五公主说话，视线却不自觉往一处飘去。

　　“萱儿，过几日父皇生辰你备了何礼？”

　　五公主迟迟得不到回答，瞥了眼上官萱，才发现那小妮子眼神焦灼在一男子身上，压根没听她讲话。

　　猛地推了下愣神的人儿，戏谑道：“怎么？看上这北华国王爷了？”

　　上官萱一下红了脸，可视线仍未从那人身上挪开，嘟囔着：“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

　　是了，南屿国男子多儒雅瘦弱，即便是武将也鲜有这样高挑伟岸的，即便是如此高挑的也难有这般气度。

　　五公主虽觉她所言在理，但这过于直白痴傻的神情，实在是好笑。

　　“五姐，你笑我！”上官萱回了神，伸手推她。

　　“哈哈哈不笑了……不笑了。”五公主憋住笑，似想起什么，微微正了神，“不过，我听母妃说……”

　　“什么？”上官萱止了动作。

　　“说此次两国和平止战，父皇欲派人与轩王和亲。”

　　上官萱眸子一亮，正觉天助我也，忽然听到——

　　“母妃还说父皇有意将那个才回宫的野公主嫁给轩王。”

　　上官萱脸一下黑了，没说话，又看向不远处的男子。

　　五公主见状，怕上官萱真上了心，赶忙收了戏谑，正声道：“和亲并非什么好事。嫁到他国，万事只能靠自己，其中艰辛孤苦不可言说。若两国安好还可，若又起战事，那处境更加艰难。”

　　字字箴言，然上官萱却没有心思听。

　　宇文轩伤势未好，并未沾酒。他的视线一一扫过殿内众人，视线所落一华服女子时，那女子神情娇羞挺直了身子。

　　虽眉眼相似，但到底不是那人。宇文轩撇开了眼。

　　未见面纱，他转过身子，似漫不经心：“倒未见长公主。”

　　声音不高，上官皇帝却听见了，抿了口酒：“凝儿偶感风寒，并未出席。”

　　此时——

　　“父皇，今日实乃普天同庆之日，不若儿臣舞一曲来助兴。”上官萱已起身至殿中，娇俏可人。

　　上官皇帝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上官萱偷瞄了一眼宇文轩，见他朝自己看来，心跳竟不可抑制地加快，指间微颤。

　　竹笙起，舞翩跹。

　　宇文轩看着眼前舞姿卓绝之人却是走了神。

　　想起那日乾坤殿内有人僵硬笨拙的身姿，忽然勾了勾唇。

　　上官萱发誓这是自己有史以来跳得最认真的一次。她悄悄看了一眼宇文轩，心下一震。

　　那一笑勾人心魄。

　　能博郎君一笑，这些年的苦练似乎都值得。

　　上官萱笑颜更甜，舞得愈加动人。

　　一舞《春江花月夜》，满座惊艳。

　　上官皇帝眼里满是称赞，语含笑意：“赏！”

　　上官萱娇俏地谢了恩，没忍住又看向宇文轩，却发现他嘴角没了笑，又恢复了神色淡漠的模样。

　　自己看上的男子当真是喜怒不形于色。又想起方才他那勾起的嘴角，更觉难得。

　　**

　　第二日。

　　宇文轩倚靠在床头翻着手里的卷宗，一双长腿交叠，甚是闲适。

　　“王爷，六公主来了。”

　　宇文轩挑了挑眉，翻身下床坐到了案边。

　　“六公主驾到——”

　　上官萱一入内，就看到了坐在案边的挺拔身姿，器宇轩昂，风华绝世。

　　“六公主。”宇文轩淡漠的声音，疏离自持。

　　上官萱微微红了脸，回了句：“轩王爷。”

　　突然不敢看那人，羞涩转身，吩咐宫女把锦盒里的小食拿出来，似献宝：“这是父皇特赏我的，王爷来南屿时日并不长，想来还未品尝过这些，萱萱就想着拿来给王爷尝尝。”

　　轩王冷淡面色未减半分，“既是皇上特赏公主的，如此于礼不妥。”

　　“哪需管那么多。”似意识到自己言语失态，上官萱放缓了声音道：“王爷身份尊贵，几分小食算什么？”

　　将玉箸递了过去，眼睛里闪烁着隐隐的期待，“王爷您尝尝。”

　　宇文轩右手食指敲了两下桌面，未接玉箸，只淡淡回：“多谢公主好意，只是在下恐无福消受。”

　　一语双关，说者有意，听者无心。

　　“王爷何出此言？”上官萱有些疑惑。

　　“我有病在身，长公主叮嘱要忌口。”

　　上官萱眼一下子红了，怔了半晌，突然抹了下眼睛，跑走了。

　　**

　　“六公主，您不能进去，皇上正在里面议事。”

　　“李公公，你去和父皇说我有急事！”

　　而此时御书房内。

　　锦衣卫指挥使正向皇帝禀报乾坤殿行刺之事：“皇上，历经查探，涉案人达一百零二人，吾南屿六十人，西楚三十，还有十二人来自北华。此卷宗，还请皇上批示！”

　　上官皇帝率先翻看了北华犯人的调查情况，脸色并不好看。

　　细细批阅了卷宗，又下了其他指令。

　　李公公见锦衣卫指挥使出来，终是得机会入内，但见皇帝脸色阴沉，只好硬着头皮：“皇上，六公主在外侯了半个时辰，说有急事禀报。”

　　“进来。”

　　上官萱难得耐着性子在外面等候许久，一入内便“噗通”跪下。

　　上官皇帝额头青筋一跳。

　　“父皇，儿臣听闻吾国欲与北华联姻。”上官萱抬头去瞧上官皇帝脸色，闭了闭眼，豁出去：“儿臣想去和亲。”

　　“退殿！”

　　“儿臣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请求父皇，还请父皇准允。”上官萱红着眼眶磕了个响头。

　　“退殿！”

　　上官萱一直磕头：“求父皇了……求父皇……求父皇准允……”

　　“退殿！”

　　上官萱不可置信地抬头，带着哭腔：“父皇不是最宠萱萱了么？怎么连此事都不应允？儿臣对轩王一见钟情，非卿不嫁!”

　　“你……你成何体统!”上官皇帝气得将手中奏章扔出，没想到正中上官萱额头。

　　上官萱难以置信地看着平时宠护自己的父皇，眼泪一下喷涌而出，“刷”地站起，跑了出去。

　　上官皇帝额头青筋暴起，怒声道：“来人拟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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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尔北华国与我业已合一，如复结姻亲，益可永固不二矣。长公主淑美懿行、蕙质兰心，今钦点其与北华轩王缔结姻亲！特谕。”

　　上官凝跪在地，指甲紧紧嵌在掌心，身子忍不住的战栗。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长公主快接旨吧。”李公公看上官凝半晌没动静，忍不住提醒。

　　“谢……主……隆恩！”上官凝手似千斤重，艰难抬起，直至接住圣旨，尘埃落地。

　　“咱家这儿先恭喜长公主了……”

　　上官凝连一丝笑意也给不出，死死盯着手里的圣旨。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认识可却陌生得可怕。

　　“咱家先行告辞。”

　　上官凝扬起头，闭上了眼。

　　**

　　上官萱又去了皇后寝宫，抱着母后的腿，哭着求母后让她去和亲。

　　别说皇后不愿自己的女儿去和亲，就算皇后同意，又怎能更改皇命。

　　皇后无法，令人送上官萱回寝宫。

　　上官萱回宫后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哭成泪人儿。

　　“公主，您就吃点东西吧。您瞧，这是您最爱吃的……”

　　宫女的话被一个艰涩沙哑的声音打断。

　　“去找上官凝来见我，就说我病了请她来看。”

　　**

　　上官凝提着药箱迈入上官萱寝宫的第一步，就发现同是女儿，境遇却是千差万别。

　　她讽刺的勾了勾嘴角，随着宫女穿过假山林子温泉小池入内。

　　“公主，长公主到了。”

　　“下去吧。”

　　屋里静静地，只剩下二人。

　　上官萱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回宫没多久的长公主，只看了一眼便心生厌恶。

　　立着的女子身姿窈窕，气质与宫中之人截然不同。虽带着面纱只露出眉眼，可那眉眼却和自己十分相似。

　　上官凝其实猜到上官萱请她来看病应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着面前妆容精致、锦衣华服的上官萱，更加确信了心中所想。

　　视线扫过案上还未完成的画卷，寥寥几笔，勾勒出一男子轮廓凌厉。

　　心中一转，有了思量。

　　上官凝朝案桌走去，似不经意把药箱放在桌上。

　　上官萱连忙将画卷卷起，小心翼翼、生怕弄坏。

　　收好画卷，转身瞪着上官凝，毫无待客之道：“父皇令你与轩王联姻？”

　　上官凝细细描摹面前之人的眉眼，半晌才应了声：“嗯。”

　　“你可愿去？”

　　自顾坐了下来，淡淡瞧她：“不愿。”

　　听到回答，上官萱眼睛一亮，似大发善心：“不如你求本宫替你去？”

　　“呵。”上官凝嗤笑，“你对轩王用情如此之深，都敢违抗圣旨了？”

　　“你！”心中所想被拆穿，上官萱恼羞成怒：“你算什么东西！”

　　“这就是你有求于人的态度！”

　　骤然凌厉的语气令上官萱一怔，赫然被吓住。

　　怎会

　　上官萱面子挂不住，怒意更甚：“你竟敢这样对本宫！”

　　上官凝站起要走。

　　“站住！”

　　上官凝步伐未停。

　　上官萱上前伸手拦住，盯着上官凝的眼睛，半晌终是败下阵来：“没错，我就是想去和亲。”

　　见上官凝不为所动，她有些急：“我替你去，于你于我皆好。”

　　上官凝低头看着挡在面前的人，一字一句：“你可知违背圣意乃杀身之罪？你可知皇上为何不愿送你去和亲？你做事想不想后果？”

　　那气势更甚，上官萱一时哑然。然转瞬，她双眸坚定：“能得此人执手一生，吾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