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有问题》十方陆离

5、落花有意

　　这一日天光熹微。
　　八万大山的青青苍翠里，各有九峰，奇峻高耸、不一而足。
　　这便是天罗剑宗所在。
　　远离尘世、清绝超然。
　　此时的第五峰山腰，一大片竹林里，升腾起袅袅的烟雾。
　　是竹海里那座药堂在烧些什么东西，飘散出浓郁的药草清香。
　　剑宗内有九峰，各司其职，第五峰便称“药峰”。
　　有个衣衫松垮的年轻男人一路穿过金钱花的花田，推开柴扉，径直进了药堂。
　　烛火摇曳，昏黄的火光洒在屋子里，正有人在埋首捣药。
　　咚咚作响。
　　他神情专注，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人进门。
　　“喂！赤凡！”
　　当啷一声。
　　捣药的青年这才抬起头，便见着他抬步要进门，他赶紧喊道：“赤天你站住！”
　　“脚！”
　　“脚底有泥！蹭掉再进来！”
　　赤天皱了眉毛，却也没办法，在门外的石阶上乖乖刮了鞋底的软泥。
　　“你这洁癖，向来让我嫌烦。”
　　赤天啐了一口，终于进门。
　　“嫌烦就别来找我。”
　　赤凡没搭理他，甚至不打算给他沏杯茶，而是继续拿起石杵，碾起了灵药。
　　毕竟一百多年交情的老友，不必在意什么虚礼。
　　“那不行，除了你，这宗里可没人陪我下棋。”
　　赤天眯眼一笑，从随身的储物袋里，摸出一张木制的棋盘。
　　放好，又拿出一盒青玉棋子。
　　“咱俩杀几盘？”
　　赤凡摇头，“没见着我忙呢，下次吧。”
　　“你忙什么？”
　　“忙着捣药？”
　　赤天倾身过去看，扑面而来一股酸涩的药味，十分难闻。
　　“你别是捣了一晚上罢？”他捏着鼻子退了回去，“我猜猜，这是治赤糖‘心痛’的药？”
　　“你又翻到什么上古偏方了？”
　　听到“赤糖”两个字，赤天耳尖微微发红，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药。
　　“对……我在《帝内经》残篇里翻到了一张古方，叫做丹参保心。”
　　“金钱花四两，取其叶、蕊，羊藿一两，取其茎，生地半钱、丹参半两……”
　　“行了行了，别和我说，我也听不懂。”
　　赤天摆了摆手，制止了赤凡继续往下说。
　　他半支起了下巴，看着自己这位向来木讷的老友，奇怪道：“你为何如此喜欢赤糖？”
　　“若说容貌，赤糖美则美矣，却也不是天下无一。”
　　“若说性子，她这人，直接粗暴，宗里得罪不少人。”
　　“哦……唯一值得称赞的，或许是她天资不错？”
　　“一百多岁的元婴后期，确实少有。”
　　“第九峰倒是出人才……”
　　赤天说着，眉头一皱，忽然猜测，“所以，赤凡你是喜欢比你强的女人？”
　　“说什么胡话呢！”赤凡瞪了他一眼，“什么直接粗暴，那是直率不忸怩，是真善、真美！”
　　“至于美貌，不过是皮囊表象，何必在意！”
　　“啧……你说的也对，”赤天懒洋洋往后一靠，倚在竹案边，“赤糖虽然有时候奇奇怪怪，说话也不讨人喜欢……但是她不虚伪。”
　　“比如说，她不喜欢你，就从来不会给你任何希望。”
　　“……这么看来，她人的确不错。”
　　赤天说着，看了一眼明显被他最后几句话打击到的赤凡，又有些不忍。
　　“哎，你也别太灰心。”
　　“左右她没道侣，也不见有什么心仪对象，你还是有希望的！”
　　“你看你，为了治她的心痛症，费心费力了一百年。”
　　“深情如此，总会感动她的。”
　　赤凡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不求她回应什么，我只是想……她开心一些。”
　　“我天资不行，到如今也不过金丹中期。”
　　“配她，的确不够。”
　　“别啊，”赤天鼓励他，“你修炼不行，可炼药厉害啊，这东域仙门里头，你可是炼药宗师呢！”
　　“可我仍旧找不到法子，去治她的心痛……”
　　赤凡皱眉，捏着石杵的手微微爆出青筋。
　　“这……会有法子的，别放弃。”
　　赤天只能这么安慰，可他知道，赤糖的心痛病，不是那么容易治好的。
　　不说赤凡研究了近百年的药方。
　　就连赤糖的师尊，位于渡虚后期的九微尊上，也是苦寻了近百年的灵丹妙药，也毫无办法。
　　都说修仙之人超脱凡俗，可他们，仍旧会被病痛折磨。
　　气氛一时沉默。
　　只听得赤凡还没停下的捣药声。
　　“峰主！”
　　“峰主！”
　　通报的弟子忽然一溜烟跑进来。
　　赤凡微微皱眉，“怎么了？”
　　“那个……您说过的，要是糖仙子过来，就第一时间来通报您……”
　　赤凡倏忽站起，“糖仙子来了？”
　　“对对对……”弟子一阵点头，“糖仙子正在山脚，让我来通报……”
　　“她这么早就来……是有急事？”
　　“我去迎她！”
　　赤凡立马放下石杵，急匆匆跑了出去。
　　眨眼间，屋子里只剩下赤天一人，案上那盏烛灯还在轻轻摇晃。
　　他叹了口气，嘟囔着“见色忘友”，慢吞吞地把棋盘和棋子又收进了储物袋。
　　然后背着手往外走。
　　“我这一早算是白来了……”
　　“还是赶紧走吧……别打扰人家。”
　　“希望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
　　此时第五峰山脚。
　　天光还未大亮，透着微微的蓝。
　　“真罕见，你懒觉也不睡了，一大早就来第五峰讨药……啧，看来你对张青很上心啊？”
　　小白难得惊诧。
　　白裙姑娘抱着胳膊，懒洋洋地说：“必须得上心啊，我不是他师傅么？”
　　“他身上有暗伤，不治好，以后修炼根基不稳。”
　　昨夜风停雪止。
　　清冷的月光洒满荒原。
　　没有在双鱼镇停留，唐糖直接带着俩个小徒弟回了剑宗。
　　给人安排住处，换了衣物，放了吃食，最后再升起温暖的火炉。
　　一夜过去，她也没回去休息，直接来了第五峰。
　　小白嗤笑了一声，“啧，‘师傅’，你这角色转换倒是挺快。”
　　“毕竟人家是男主角，我总得给点面子不是？”
　　唐糖笑着，却又正了神色，“我这人还是有原则的，向来说到做到。”
　　“虽说只是个任务，但是做了人师傅，终归要有师傅的样子。”
　　“说的好听，希望你说到做到吧。”
　　小白忽然想到什么，提醒道：“还有几天就是十五了，你不准备一下？”
　　唐糖脸色当即一变。
　　咬牙切齿半刻之后，吐出一个不雅的字。
　　“*他妈的白九微！”
　　“这傻缺玩意儿，我跟他势不两立！”
　　唐糖此刻像只炸毛的猫。
　　“你都骂出‘哔’音了，多讨厌白九微啊？”
　　脑海里的小白笑了一声，开心得很，似乎很喜欢听她骂白九微。
　　“非常讨厌，希望他突然灵力错乱自爆的那种……”
　　唐糖磨牙，忿忿不平。
　　毕竟每月十五一次，她这“心绞痛”比大姨妈还准时，一年十二个月，月月痛心！
　　即便小白能屏蔽感知。
　　每月十五之后醒来的日子，也足够她虚上一整天。
　　她是真的讨厌白九微。
　　你的深情、你的偏执，关我屁事！
　　她最讨厌这种为了个人之“爱”，牺牲别人的做法。
　　别人不是人吗？
　　一定要给你的痴情让路？
　　此时距离这个月的十五，还有两天。
　　“啧，别哔哔了，人来了！”
　　小白提醒了一句。
　　唐糖当即回神，看向远处。
　　第五峰山腰已经下来了人，竟是药堂堂主亲自下山迎接了。
　　“糖仙子！”
　　赤凡抱了拳，言笑晏晏，抬手请她上山，“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