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有问题》十方陆离

114、赤糖必须死

　　“压灵玉……”
　　“压灵玉！”
　　白九微冲回了西苑，将唐糖轻放在床榻上之后，翻出了那一枚小小的压灵玉。
　　不过一指见方、薄如纸页的青玉，被他放在了最深的暗格里。
　　“融入血肉制住食灵蛊，再灌入灵力截杀蛊虫……”
　　他快速自语了一遍，心下做了如何行为的判断。
　　攥紧了手里的青玉，白九微迅速走回床边。
　　蜷缩在床榻上的姑娘，因为疼痛身躯还微微颤抖，冷汗浸透淋漓，他看得心脏一缩，似乎也感受到了揪心的疼痛。
　　“没事的，很快就不会痛了。”
　　他修长的手指压住青玉，一点就往她眉心按去。
　　可伸出去的手中途一顿。
　　停下了。
　　白九微僵着手。
　　直到此时，他才想起自己这些年的最终目标就要实现，可刚才，他要亲手毁了这个目标。
　　食灵蛊大成、啃食掉宿主的元灵，就能留下完整的、毫无损害的身躯。
　　他只要把养魂暖玉里孕养好的魂魄，再放置到这个“身躯”里，就能复活任欢。
　　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今日今时今刻？
　　可是……
　　他视线停在手中的青玉上，明明自己一直想要得到“天容之躯”，可他下意识的，却收着这样的东西。
　　手有一丝的颤抖，他慢慢捏紧指间的青玉。
　　“……问问我的心？”
　　嗫嚅着吐出那个老人对他说的一句话。
　　白九微抬眼，视线最后停在红裙姑娘身上，他恍惚间似乎看见一百多年前的场景。
　　在混乱、肮脏的流民群里，那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蜷缩在角落。
　　他迈步过去，拉住了她瘦小的手。
　　“和我回去？”
　　“好！”
　　她答应得脆生生，丝毫不害怕，一双眼睛澄澈如天光。
　　他觉得小女孩受了太多的苦，所以给她取尾字为“糖”，希望她甜蜜快乐。
　　眼见着她从一丁点儿大小，逐渐长大，从膝边到腰际、再到他肩头。
　　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那么……他的心到底是什么？
　　是由她死去？
　　还是救下她？
　　是由她死去、还是救下她？
　　想到此处，白九微猛地一怔，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两个剧烈挣扎的念头，全都只是“唐糖”，复活任欢的想法几乎被他下意识忽略了。
　　“……救……”
　　床榻上的姑娘这时候发出一声低呼。
　　白九微骤然回神，抿紧了唇，指尖按着的青玉一下子直点她的眉心。
　　嗡的一声。
　　清润的压灵玉在他指间消失、化为无形，浸入了唐糖血肉之中。
　　“……我会救你的！”
　　他最终做出了选择。
　　压灵玉的效果拔群，那细碎的能量顺着唐糖的脉络游走周身，她心口剧烈的疼痛一下子舒缓下来，只剩下满身的冷汗湿透了衣衫。
　　白九微松了一口气，翻出一条干净薄毯将她裹住，“糖儿，心口可还痛？”
　　唐糖有些恍惚，似乎是因为之前过于疼痛，即便现在好了，她痛得有些迟钝的神经也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显得有些木然。
　　他皱眉，语气又软了一些，“糖儿？”
　　白九微忍不住去按唐糖的眉心，想要去探寻那片被他融入她血肉里的压灵玉，是否真的压住了食灵蛊。
　　可唐糖此时回了神，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声音低哑又焦急，“……救……快，去救……”
　　“兵堂、诛魔阵……”
　　即便只是说话，她此刻也费了极大的力气。
　　虽然食灵蛊的疼痛被压了下去，可之前被啃食的元灵已然消失，于是便极度虚弱。
　　白九微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唐糖深吸了口气，铆足了劲，“承剑派设了诛魔……”
　　轰！
　　她话都还未说完，巨大的爆炸声骤然迸发。
　　轰隆隆！
　　紧接着爆炸声之后，是地面和房屋的震颤，无数烟尘簌簌抖落。
　　白九微一下子伸展臂膀护住了唐糖，神色严肃，“这是什么？”
　　“诛魔阵……”
　　“是……诛魔阵！”
　　想起了幻境中所见的兜天巨网，唐糖心里的焦急越发浓重。
　　按照小白的说法，几乎能绝杀飞升期的诛魔阵，那个行将朽木的老头承受不住，而他承受不住，剑宗便没了飞升期，到时如何与已然飞升期的玄天对抗？
　　她的确就要结束这个任务，但她不希望剑宗出事，一百多年来，唐糖已经把这里当做家，即便有不少让她讨厌的人，可玄淮不是、勒忽不是、赤凡不是……
　　“诛魔阵只起了一方，还来得及，你快去第一峰，帮玄淮……”她用力抓着白九微的胳膊，虚弱催促道，“快、快去第一峰……！”
　　白九微的确感受到了危急的气氛，他要回第一峰去，可现在……
　　他犹豫了片刻，双指忽然并成一剑，点在她的肩并穴上，青色的灵力顺着指尖汹涌而入。
　　感受到涌入体内的灵力，唐糖有些愣住，“你……干什么？”
　　白九微抿着唇，没有说话，修长的五指之下，莹莹玉色在她心口泛起。
　　小白此时开口，半是嘲笑半是恼怒，“这傻缺，事到如今才认清！”
　　“认清什么……？”
　　唐糖一愣。
　　“他不杀你了，他放弃复活任欢了。”
　　她眼瞳微微一缩， “啊？”
　　“他用压灵玉压住了食灵蛊，现在正在用灵力截杀它……可惜没有一炷香的时间，他杀不死食灵蛊虫，”小白啧啧嘴，“而这一炷香的时间，剑宗已经大乱了。”
　　唐糖不知该说什么，她心绪稍有些乱，就像是明知的结果骤然反转，有些措手不及，“为什么……”
　　“因为相比任欢，他现在更在意你。”
　　唐糖：“……”
　　她有些烦躁，白九微现在这种行为……是一时心软？还是受楚北云的影响太深还没爬出来？
　　那她若是不死……是不是可以留在这个世界？是不是可以等张青回来？
　　小白骤然冷声，“你别想！”
　　“你当初只是提早收了张青做弟子，此后便是一连串的变故，如今依照原著剧情，赤糖必须死，这是不能变的！”
　　“否则，会有大麻烦！”
　　它没有说大麻烦是什么，但她听出了小白语气里的严肃。
　　没办法……她必须死。
　　啪地一声。
　　唐糖忽然拉住了白九微按在她肩并穴上的手，停下了他截杀蛊虫的灵力。
　　白九微皱眉，“糖儿别动，我刚刚、刚刚翻到一个治你心疾的法子，我、可以治，好了之后，你就不会再被心痛所扰。”
　　他其实不会说谎。
　　说这句胡扯理由的时候，结巴了许多次。
　　唐糖并不揭穿什么，只说，“我没事，现在已经不痛了，第一峰的事更要紧……”
　　“你去第一峰，去帮宗主……！”
　　白九微停顿住。
　　的确，要彻底杀死蛊虫，没有一炷香时间根本不够，而眼下剑宗之事更为危急，诛魔阵的气息他也感觉到了。
　　压灵玉已经压制住食灵蛊，只要在今日子时之前解决，就不会有问题。
　　“……好，那你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白九微也不拖泥带水，又传了一股浓郁的生机灵力，这才起身离去。
　　走至门前，他回头过来，语气郑重，“等我回来。”
　　唐糖有些恍惚，“等我回来”这句话，张青也曾郑重其事地说过。
　　她答应了，却是空许约。
　　这次其实也一样。
　　唐糖笑着朝他点了头，“好。”
　　得到答应，白九微最后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瞧着人走了，唐糖慢慢吐出一口气，虚按住自己的心口，“他走了……”
　　“你说他不会杀我……那接下去的剧情……”
　　“你只要死于食灵蛊便成，”小白冷淡开口，似乎还有一些催促的意思，“把压灵玉剥离出来，食灵蛊便能复苏。”
　　她微微一顿，按着心口，皱眉道，“……可是心口很痛。”
　　“我可以给你切掉感知，”小白继续道，催她，“开始吧。”
　　她有些疑惑，“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因为时间有限。”
　　小白冷淡地回答了一句，“等白九微回来，他变了心思，你怎么去死？”
　　唐糖沉默了片刻，才开始调动体内的灵力，试图将融入血肉的压灵玉一点一点剥离出来。
　　她单手点在额头，冰蓝色的灵力往眉心涌去。
　　忽然。
　　砰的一声。
　　房门打开。
　　唐糖动作顿住，抬眼一看，便有些惊诧，“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