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有问题》十方陆离

109、送别

　　距东海岸三万里之外，翻卷的云雾之下，已经渐渐显出殿宇飞檐的一角，紧接着便是隐约的巨木和仙音飘渺。
　　三千年一遇的“钧天遗迹”又到了开启的时间。
　　因为结界限制的力量，只能化神期之下的修士进入，于是各方势力都纷纷开始准备，集结了宗派内大量大乘和洞玄期的高手。
　　剑宗也不例外，有一批弟子整装待发，其中就有张青，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
　　他要走了。
　　明日便走。
　　唐糖没露出任何异样来，正常地拉了他去天荒坪，给他烤了只九冠鸡，算作临行饯别，就像当初她送走青风，这一次，是送走张青。
　　此去一别，大概也没法再见了。
　　星野之下，是第九峰山顶遥遥升起的篝火，在夜风里飘摇变幻，入秋了，寒意更重。
　　火堆噼啪作响，在唐糖手里炙烤的九冠鸡，散发出的却并不是什么诱人香气，而是一股烧焦的气味。
　　张青忍不住提醒，“师傅，鸡烤焦了。”
　　“……啊？”
　　她像是骤然回神，慌忙间差点把手里的鸡给扔了。
　　好在他眼疾手快，又捞了回来，翻动焦面后，继续烤火。
　　“连九冠鸡都不顾了，师傅在想什么？”
　　“……我在想九冠鸡除了烤和炖，还有什么做法。”她停顿了一下，随便搪塞。
　　“炒、蒸、煮、炸……都行，师傅想吃吗？我可以去做。”
　　张青当真了，说着便要站起，却被她一把拉住了，“不想吃，你别去。”
　　现在的时间，是用一点少一点，怎么能浪费到做饭上。
　　迎着火光，他又坐了回去，侧头去看的时候，似乎在她眼里瞧出了一层水汽，“师傅是不开心吗？”
　　“……没有。”
　　唐糖否认了，又顿了顿，才说，“你明天要走了……路上小心。”
　　“知道的。”
　　他轻轻说着，拉住她的衣角，笑得很甜，“不用十年，最多五年，我一定能入飞升期，师傅等我回来。”
　　瞧他笑得很开心，唐糖挤出一些笑容，“……嗯，等你回来。”
　　等不到的，空许约罢了。
　　就像小白说的，她只是为了让他可以开心得更久一些。
　　这场饯别宴，本是唐糖为了送行张青而办的。
　　可到最后，都得他这个被送行的人亲自动手，才能吃上好东西，她今天似乎不在状态，频频失手，几只九冠鸡烤糊了大半。
　　夜到深处，最后又喝了些酒。
　　不过是两三口罢了，唐糖已经两颊绯红，醉意朦胧，连说话都飘忽了。
　　“张青！”
　　忽然被她一声唤名，他愣了愣，“怎么了？”
　　“这是伤药！”
　　一个瓷瓶忽然被她抛过来，好在他接住了才没摔碎。
　　“这个药治外伤非常厉害的！你拿好！在遗迹里面肯定有用……”
　　她微微晃着身子，低头去翻她手上的储物戒，“还有法器……嗯……黄品的……不行……垃圾……”
　　“这个……也是垃圾！”
　　“垃圾……”
　　“这个好！”
　　她不停地从储物戒里往外掏东西，一样一样丢出来，一样一样扔给他。
　　他有些失笑，“够了，师傅，不用给我了。”
　　唐糖郑重地摇头，“给！我要全给你！不然都浪费了……”
　　说着又拍了拍脑袋，颇为气恼，“唉，没宝贝……都怪徐猛！他抢了我的储物戒！里面有我藏的好多宝贝！”
　　骂了几句，她又继续往外掏，“法袍！这个法袍好……能防身……”
　　唐糖摇摇晃晃的，拎着手里的衣服，要给高她大半身子的张青穿上，一边踮脚一边拍打着他的肩膀，让他弯腰，“来来来，快蹲下来，让师傅给你穿上这……高级的法袍！”
　　瞧着她手里的女式法袍，张青叹了口气，仍旧是听话地弯下了身子。
　　一双纤细的手从肩上绕到他颈后，抖着那条衣服的衣带，她奇怪道，“哎，衣服怎么小了？”
　　“因为是女式的法袍，我穿不下。”他耐心解释了。
　　“女式？”她偏着头睁大眼睛，满是疑惑，“怎么是女式呢……？”
　　衣带在她手里一松，便整个掉下去。
　　“哎，衣服！”
　　她叫了一声，全然不顾身前的人，扑过去捡拾，一下子就撞进张青的怀里。
　　怀里的柔软让他僵直了些许，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抬手回抱住她的后背。
　　“放开我，衣服掉了，我要捡起来......”
　　她这句话却毫无气势，就像是情人间的软糯低语，微醺的热气喷洒在张青耳边。
　　“你醉了，师傅。”
　　他叹着气，拍打她的肩头。
　　“没有醉！”
　　她坚持无比，一把掐住了张青的后腰，颇为奇怪，“咦？我掐自己怎么都不痛......”
　　“你掐的是我，自然不会痛。”张青有些失笑，轻轻拉开她。
　　唐糖则是眯眼盯着他看，摇摇晃晃道：“青青，你变成好多个了，一二三四五......”
　　“这是大好的机会啊！”
　　徐老头此时蹿出来，仍旧是老花样，一个劲地怂恿他做点什么，“小子胆子大一点！你喜欢她，她喜欢你，那还怕什么！”
　　“你在梦里敢做的事，现实里就不敢了？”
　　张青忍不住皱眉，伸手一抓，啪的一声，又把徐老头收了起来。
　　气得老头在剑里跳脚，直呼他没胆子。
　　唐糖仍旧晕乎乎的，她此时歪着脑袋看他，“老头说什么梦里？”
　　“没什么。”
　　张青扶住她，想送她回去，“师傅你该回去睡了。”
　　“嗯，睡了？”她脑子里不知道抓到什么词，眼睛眯了起来，“……青青你是不是很憋啊？”
　　他愣了愣，觉得她又在说什么胡话，“什么很憋？”
　　“就是这样……”
　　唐糖忽然仰起头，张嘴就去亲他的脖颈，力气软极了。
　　轰然一声，一股热气从脚至头燃起，烧得他浑身发烫起来，倒是比这酒水更让人迷醉，他吐了口气，赶紧拉开唐糖。
　　她往后一踉跄，竟是要摔倒，张青眼疾手快地又扶住，稳住了她摇晃的身子。
　　“不憋了吧？”
　　一股掺着酒气的馨香扑鼻而来，唐糖嘿嘿地傻笑，却是眼如水波、红唇灼艳。
　　他微微失神，忍不住轻声问道，“师傅……我能亲你吗？”
　　“……嗯，好啊。”
　　没想到她答应了。
　　甚至还主动踮起脚，凑上去在他唇边轻吻。
　　柔软又滚烫的，一触即分。
　　可他将人拉了回来。
　　带着薄茧的手按在她的后颈上，迫使她抬高头，然后低头下压，轻柔又颤抖着吻在她灼艳的红唇上。
　　透着极致的温软和香味，还带着酒气，这刻连他都微醺起来。
　　唐糖依旧迷迷糊糊的，只是觉得呼吸不畅，于是扭着头又想要避开，却逃不开这个逐渐加重的吻，唇.舌的纠缠带来粗重的喘.息。
　　“呼……呼……”
　　张青猛地松开，起伏不定的胸膛显出了他异动的心思。
　　可她不清醒，说的话不能当真。
　　他压下心思，转而轻柔地将她拥在怀里，喃喃说：“师傅，等我回来。”
　　唐糖低低‘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否是听懂了他的话，只昏沉地睡去了。
　　“……竟是睡着了。”
　　“要有防备心啊，师傅。”
　　他有些失笑，拢了拢她额角的碎发，又低头轻啄了一口，才将人横抱起来，送回房间。
　　等他出门的时候，屋外已经开始下雨。
　　浓重的夜色里，无星无月，只有淅淅沥沥的雨丝，带着湿冷的寒意。
　　他伸手接了雨，“快入冬了……”
　　“也不知回来该是什么季节。”
　　“夏日最好，甜果最甜……”
　　“下次可以做个果酿给她吃，会喜欢的吧？”
　　他念着话，慢慢消失在雨夜里。
　　……
　　深秋的雨带着寒气，这场雨从后半夜落下，一直下到了天明，从淅沥变得滂沱。
　　唐糖是被雨声吵醒的。
　　哗啦啦的响动，挠在耳朵里。
　　她上一刻还在滂沱大雨的山野里，脚下蜷缩着狼狈的小孩儿，还未伸手，下一刻睁眼，才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被褥盖得严实。
　　是做梦了。
　　“醒了？”小白轻声道。
　　“嗯……”
　　她敲着微微发痛的脑袋，坐起身子，思绪慢慢回笼。
　　“桌上有张青送来的醒酒汤，喝了就不疼了。”
　　唐糖微微一愣，转头一看，便看见了桌上的食盒，“醒酒汤……”
　　“……他不是该走了吗？”
　　“走之前给你做的。”小白解释道。
　　唐糖走过去打开食盒，那碗醒酒汤还有些温热，散发着清甜的气息。
　　手指摩挲着碗壁，她有些失神，“他已经走了？”
　　“走了。”
　　“……哦。”
　　唐糖慢慢坐下去，端起碗开始一口一口地喝，很快见底。
　　“味道不错，青青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她说着夸奖，弯着唇角、眉梢也是扬起的，可眼里却没有一丝高兴。
　　这一别，是真的不会再见了。
　　手掌按住心口，她忽然低声道，“小白，我心里……有点闷。”
　　小白：“……舍不得他？”
　　她顿了顿，挤出一丝笑容，“不是……可能是下雨、低气压，影响心情。”
　　“又或者快到日子了，食灵蛊咬得疼。”
　　她自言自语地找了解释，又道，“对了，他已经去钧天遗迹了，那距离赤糖身死的剧情，还有多久？”
　　小白淡淡说，“就是这个月十五，食灵蛊可以大成。”
　　“……那就是还有三天，任务就结束了。”
　　她抿着唇，似乎有些轻松，“终于结束了，一百多年，如果算上我上辈子的时间，起码要三四百年，这任务可真长……”
　　“到时候完成了，小白你帮我抹除情感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