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盛宴[无限]》月亮船上的兔叽

31、审判的罪与罚

　　一条路是肉眼可见的危险和黑暗，另一条路是如假似真的美好与虚无。

　　童谣丝毫没有迟疑，走进了第二条甬道。

　　在她踏入甬道的前一秒，彼得清醒过来猛地拽住了她的衣角：“小心是陷阱！”

　　在经历前面那些陷阱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条甬道的美好虚假得不似真实，简直明晃晃得挂着“可疑”二字在其上，换任何人都要三思而后行的。

　　童谣依言停了下来，捋了捋略微凌乱的发丝，眨眨眼看向彼得：“小兔子想怎么选呢？”

　　彼得一时愣住，双手抱住脑袋，开始原地转圈圈：“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第一条路看上去凶险万分，第二条路看上去过于美好，如果魔女是想要用这种假象迷惑她们，让她们选择那条看上去美好的路，这就是陷阱！

　　但是，真的有这么简单又浅显易懂的陷阱吗……彼得想到这一点，看向了那，顿时又噎住了。

　　万一魔女是利用选择者的这种谨慎心态，故意用双重障眼法，想看她们自以为是选择那条可怕的道路，结果发现选错后的绝望后悔……

　　思及此，彼得浑身胆寒，不由地又瑟缩一下。

　　又或者是双重反转还不够，魔女想到了她们会想到这一层，于是又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反转……

　　但这样想，像洋葱皮一样一层套一层，每种可能性都有，就没完了。

　　彼得捂住脑袋，湿漉漉的眼神看向了童谣。

　　童谣明白它在想什么，摸了摸它的脑袋：“这种情况，一旦开始猜对方的心思，就会陷入思维循环走不出来了。”

　　“你要知道的是。第一，魔女并不是神，她猜不出你想到哪一层。第二，我们并不需要猜魔女的心思呀。”

　　对待小动物，特别是可爱的小兔子，童谣很有解释的耐心。

　　“那我们……”彼得兔一瞬间眼中闪过光亮，接着又困惑纠结地歪了歪脑袋。

　　童谣眨巴着眼睛，一手叉腰，另一只手伸出白嫩的食指，高高举起，一副美少女变身的姿态：“所以最重要的是，答对答错并不重要——”

　　彼得兔嗯嗯嗯地疯狂点头，对于童谣此刻意外的靠谱表示非常认可，红彤彤的瞳眸中闪着期待和崇拜的光芒，甚至都要流露出孺慕依赖的眼神了。

　　“所以——她算什么东西嘛，我才不猜呢。”童谣撅着嘴摇了摇头，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这还是童谣在进入里世界后，第一次展露出她那小公主般的骄矜和任性。

　　“本公主讨厌不干净的地方，就算第二条路是错的，我也要选。”她并没有看到彼得大跌眼镜的神色，甚至看到了也不在乎，继续兴致勃勃又理所当然地说道。

　　“什……什么？”彼得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明明前面的推理和思路都非常合理且靠谱，它几乎都要感激自己的好运气了。

　　在彼得看来，这个小姑娘看似任性柔弱、十指不沾阳春水，意外地竟然又靠谱又机灵，带着它躲过了好几次危机，哪怕是这样的困境下都一直让自己很是安心。

　　彼得兔的内心是崩溃的。明明眼前的少女一路都相对靠谱，刚刚还摆出一副要出大招的模样，可出的这一招叫它看来却是非常离谱。用最理直气壮的模样，说出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只能说是不愧是她了。

　　童谣对它的惊愕不以为然，接着便继续往那条布满鲜花和梵唱的甬道走去，“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等等，等等等等……”彼得兔纠结地拽住了两只耳朵，“关乎生死，我们再选选嘛！”

　　但童谣不以为然：“没什么可选的，本公主才不去那么脏的地方。”

　　“与其纠结来纠结去，还不如别想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说得轻飘飘，叫彼得有种一拳落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见童谣我行我素地走了，它突然觉得她的不靠谱发言还是有几分道理。反正也分不清哪条对哪条错，能有个非常理直气壮的人下一个绝不更改的选择，一定程度上至少不用犹疑和纠结了嘛。

　　当然，童谣选择第二条甬道，不仅是因为这个理由，她只是突然想起了魔女之家中那场未曾踏入的天堂审判。

　　中世纪，文艺复兴，天堂审判，这些词所联成的线索，让童谣的思路越发清晰。要完成这次副本任务，她需要进入一场天堂审判，来了解魔女的真实愿望。

　　在虚拟世界中，若踏入了天堂审判，将会走入末路，二人永远沉入虚拟世界无法得出，因此她最终遗憾放弃了。但魔女之家中给出的线索都非常有用且关键。此刻，那条甬道给出的线索与当初未曾进入的天堂审判相似度极高，这难道不是了解更多线索的最好时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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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眼的白光打断了二人的思绪。待她们睁开眼后，眼前场景切换，竟然看见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水晶棺材。

　　在水晶棺材的周围，有十二根高达数米的铁链，拴在四根水晶柱上。在水晶柱上，绑着一个女子。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僵硬，双目紧闭，似乎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

　　水晶柱的四周，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这些刑具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看起来让人感觉很是触目惊心。但是这并不影响它们存在的价值。因为，每一件刑具的背后，都绑着一个人。

　　刑具的旁边，还有许多干涸的鲜血血渍，看起来异常恐怖。

　　"这就是那位违背上帝、迷惑神父的可恶修女吗？"

　　"没错，就是她。"

　　"她现在怎么样？"

　　“唉，没能通过罪与罚的审判，现在已经失去意识了。”

　　"哦？真是可恶又可怜......"

　　"是啊，原本圣洁无暇的修女，竟然会落到这种下场。"

　　"呵呵，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谁叫她做坏事了呢。"

　　"嗯......"

　　听着那些窃窃私语声，被绑在水晶柱上的那位修女面容憔悴，却嘴角微弯，那双美丽而冰冷的湖蓝色瞳眸仿佛有星子在其中闪烁，嘲弄地盯视着自己面前那些窃窃私语的人类。

　　“哎呀，果然是魔女，小心被迷惑了！”

　　一旁，几个年岁尚小的女孩子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斟酌再三，依旧小心翼翼追问："请你告诉我们，她究竟犯了什么罪呢？"

　　“是啊，她到底犯了什么罪呢？”

　　"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吗？"

　　那人听到这话，眼中流露出了震撼的神色，随即他又连忙摇头。

　　“不可说，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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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面逐渐模糊，陷入一片沉寂的黑。

　　如美酒佳酿般醉人的嗓音再次流淌。

　　“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

　　“魔女幻化成无数分身，诱惑神父和骑士，四处为非作歹，引发动乱。”

　　“是王廷和教会明察秋毫，下令将各处作乱的魔女分身架上火刑架烧死，却引发了魔女的报复，降下了这场血月绮幻夜。”

　　“自那日起，白日永远地离开了他们，只有猩红的夜色在这片土地上笼罩支配一切。”

　　“魔女与魔鬼和撒旦结盟，背叛上帝和教会。”

　　“是造成灾难的罪魁祸首，他们是魔鬼的同伙，是社会的败类，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和清除。”

　　“剩余的王廷和教会人士成立了猎人堡垒，他们希望遵循上帝的旨意，为了世间的安宁与和平，战斗到最后一刻。”

　　“你们喜欢这个故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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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

　　无论是方才的画面，还是故事，都离她们远去了。只有空灵而恢宏的天音，伴随着梦幻如泡沫般的梵唱，无孔不入地钻入她们的心神与灵魂。

　　一种崇高的理想和信念击中了她们的心灵，让她们想要顶礼膜拜，祈祷福音。

　　那一瞬顿然开悟的灵光与真理，几乎能让所有的生物狂喜。虔诚的崇拜，和无限的喜悦，这些都是信仰能赐予众生的力量。

　　“天堂近了，你们应当悔改。”

　　“将永远、圣洁、得胜的生命赐给凡悔改信靠祂的人，拯救她们脱离罪的捆绑，胜过魔鬼的权势和一生的一切痛苦。”

　　睁开眼，她们再次回到了在未进入甬道前看到的那一幕。

　　伊甸园内，四条流着牛奶与蜂蜜的河水汩汩地流淌而过。门口，天使基路伯持着一把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圣剑，把守着通往生命树的道路。

　　基路伯张开一双洁白无垢的翅膀，铺天盖地地遮挡住伊甸园的入口，他的头发、睫羽、皮肤都洁白如雪，眼神空灵而虚无，像一个虚幻而易碎的泡沫。

　　炙热的火焰圣剑紧紧握在他的手中，火焰形状时刻变化，宛如吐着蛇信子的流火，时刻都要攀援而上，将他吞噬。

　　脆弱圣洁的天使，与燃骨成灰的流火。圣洁的白色与充满生命力的红色，这副画面矛盾而富有美感，充满静与动的对峙，和圣洁而鲜艳的美丽。

　　“接受罪与罚，可进入伊甸。这是第二题。”

　　在被崇高精神冲击之下，汹涌澎湃的激昂情绪几乎遮蔽了人的大脑。心跳如鼓点声咚咚狂响，这样美好的失乐园就在眼前，只要承认罪恶，接受惩罚，她们就能进入伊甸，获得永生的解脱。

　　童谣眼神迷离地看着唯美的画面，体会着内心从未有过的激昂崇拜，第一次有些沉醉了。

　　什么选择，什么认罪，在这样澎湃的情绪感知下，都显得异常渺小。只要能进入此处，这份强烈的幸福就会永远包裹着她，叫她永远不会失去、不会痛苦……

　　彼得在一旁欲哭无泪。它看着童谣脸上迷醉而幸福的神态，疯狂地拽着她的袖子，大声喊叫，试图让她清醒过来。

　　这是一场针对人类的罪与罚，对小动物并不奏效。它一瞬间就从那种违和的荣誉感中醒来，并且感到异常迷惑。

　　但这并不代表对童谣就不奏效了。她好似完全沉浸在另一个彼得兔无法感知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她的精神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充实。

　　但是彼得兔体型娇小，根本无法拽动一个人，更不要说是一个精神状态达到巅峰的人类。

　　彼得抽抽噎噎地抱住了童谣的一只腿，依旧不放弃地大喊她的名字，想让她不要上前，靠近那把火焰剑，却只是徒劳。

　　半途中，它手脚失了力，被童谣甩脱了。

　　彼得眼睁睁看着少女仰起头颅，精致的面容上第一次流露出那般满足的笑意。她的双眼紧闭，神色恬然静美，如同一片即将归尘返乡的落叶，一步一步朝持剑的天使走去。

　　如琉璃玉般圣洁美丽的天使，只是用那双怜悯而充满怜爱的眼睛，深深地望向她，就像在等待一个许久不归家的旅人，像纵容一个孩子一般，任凭少女一步步靠近，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少女睁开了眼。她的神色天真而无辜，宛若倦鸟投林、雏鸟回巢，充满了全然的信任与依赖。

　　梵音越来越响，花果与蜂蜜的香甜气息越来越浓，天使洁白如雪的睫羽微微颤动，流淌着焰火的圣剑越来越近。

　　少女抬起指尖，触碰着那如蝶翼般微颤的雪白睫羽，深深地望进那双空无一物的眼睛。天使依旧没有动作，只是任凭她触碰，依旧纵容眷恋地望着她。

　　她留恋地轻轻抚摸着那洁白无垢的翅膀，沿着翅膀的优美弧度一路向下，甚至能感知到天使的身躯因被触碰而微微在颤动。

　　于是，她握住了天使温度微凉的指尖，也握住了那把流淌着火焰与熔岩的圣剑。

　　剑刃随着她的动作，在二人的眼眸中泛着寒光。天使依旧纵容而宠溺地望着她，只是微微垂下睫羽，深深凝望她握住自己的那只手。

　　人类与天使一同举起那把圣剑，罪与罚的审判即将落幕。

　　“不要！”彼得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眼圈红得几乎要滴血。

　　下一秒，鲜血淋漓，肆意流淌，将圣洁的雪染成了罪恶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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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得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少女苍白而精致的脸庞泛起玫瑰色，流露出甜蜜而沉醉的神情。她优雅地用指尖轻轻擦拭着脸颊上飞溅的鲜血，用宛若撒娇般的语气朝倒地的天使娇嗔道：“都弄脏了。”

　　她起身，手握那柄仿若地狱岩浆在流淌的圣剑，洁白而脆弱的脖颈上缓缓浮起一道道起伏鼓动的金色线条，那些线条如活物般向上蜿蜒攀爬，沿着下颌和颧骨，爬进了眼眶。

　　女孩俏皮地眨眨眼，于是乌黑如墨的瞳眸出现了一个暗金色的六芒星纹章，随即又隐去不见。

　　“审判结束。”她说。

　　“审判结束。”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