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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塞外孤城 ...

  •   缪知广底气不足道:“干你什么事。”

      沈梦寒道:“要么斩草除根,干净利落;要么聪明一点,速战速决,收拾好首尾,掠了马匹赶快离开。你们瞻前顾后,哪点都做不到,来做什么?送死么?”

      缪知广冷哼一声道:“你来迟一步,我们就杀光了。”

      沈梦寒笑:“纪将军麾下,不会做这般下作之事。”

      他甫一入帐,见妇孺聚于一处,便已经知晓这些少年的行事风格,自恃教化,自是不肯学蛮人行径。

      缪知广脸上有些烧,嘴硬道:“我们本也想抢走马匹,速战速决的。”

      “哦,打算抢了马匹,却把千里马驹给人家留下?”沈梦寒笑道。

      缪知广不屑道:“这马也就能驮个孩子,能有什么用?”

      沈梦寒道:“带不了人,送个信却足矣。”

      缪知广嘴硬了半天,其实心里早已暗自信服,一句句被他怼下来,方才哑口无言。

      沈梦寒却不肯放过他,目光向他身上一扫道:“身着汉人服饰,佩着纪家刀,这又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你们来自居延城?”

      缪知广一愣道:“为什么怕人家知道我们来自居延城?”

      沈梦寒提醒道:“居延孤城本就难守,此地鲜卑人与柔然人又有矛盾,你们不想着拉拢一方,反而两面竖敌,是何道理?”

      缪知广虽觉得他言之有理,但毕竟也是个争胜的少年人,此刻却也开始痛恨起汉人的筹措心思来。

      冷道:“我们光明磊落,要打便打,要杀便杀,没有你们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正巧刘北已经套好了马匹,与那几名少年一同赶了过来。

      沈梦寒捏着缪知广脖子笑:“走罢,光明磊落。”

      缪知广被沈梦寒推搡着上了马,连夜向居延城方向疾驰而回。

      甫一入了城,缪知广便被他爹狠甩了一个耳光。掼到地上。

      沈梦寒牵着马,似笑非笑地看着一群半大少年被打得狼哭鬼嚎,一个人安然立在一边,白衣胜雪,秀致得同这边外荒城格格不入。

      缪将军军杖一扔,拱手道:“还未请教这位公子贵姓?”

      沈梦寒回礼道:“免贵姓沈。”

      缪将军手上顿了一顿道:“叫沈公子见笑了。”

      沈梦寒眼睛弯弯地看着缪知广,含笑道:“没有,缪小哥有趣得紧。”

      缪知广不服气道:“我们做错了什么,叫你这么打?”

      缪将军更气了,一把夺过军杖,一杖下去,缪知广便伏在地上。

      沈梦寒上前一步,拦了一拦道:“缪将军。”

      这汉人少年实在出现得蹊跷,沈又是南燕国姓,居延城内外交困之时,亦是不得不防,缪予风打起精神道:“多谢公子救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白日里不妨休整一番,夜里城中略备薄酒,还望公子赏个脸。”

      沈梦寒拱手道:“诺,长者赐,自不敢辞。”

      待缪予风离开,沈梦寒向缪知广伸出手道:“你们胆子也真是大。”

      缪知广当然不肯去拉他的手,气势汹汹地挥开道:“干你什么事。”

      沈梦寒不以为忤,收回手指,拢袖道:“你们居延城有多少人?三千人差不多罢,你父亲守着个孤城孤悬于外,内外交困,你们不帮忙也算了,还镇日里添乱,若我是你父亲,也想打死你。”

      他看上去比缪知广还小了几岁,缪知广被他几句话讲得面红耳赤,嗫嚅道:“你懂个屁。”

      沈梦寒嘲笑道:“嗯,我是不懂,不过兀夺大汗月余前离开燕然城,带了两万人向西来,唔,我算算,现在离居延城大概有……”

      缪知广一个鲤鱼打挺,急急上前扳他的肩:“当真?!”

      沈梦寒道:“五百里?”

      缪知广气得直跺脚,恨声道:“你不早讲!”

      大声向外唤道:“爹!”

      缪予风掀帐入内,神色冷凝道:“早讲晚讲,也无甚区别。”

      沈梦寒拢袖道:“正是,本欲晚宴时再禀明将军的。毕竟还是教子比较重要。 ”

      缪知广破口大骂:“你什么意思!”

      缪予风喝道:“闭嘴!”

      缪知广讷讷。

      沈梦寒亦肃声道:“将军,居延孤城难守,应早做打算。”

      缪予风唤缪知广去取酒,缪知广知道是要将他支开,敢怒不敢言,怒目退出帐中。

      缪予风眯着眼打量面前少年,冷声道:“公子隐,沈盟主,既已亲自前来,是有何见教?”

      这般年纪的少年,能有如此风度,又是南燕国姓,除了北纪城中的公子隐,不做第二人想。

      沈梦寒取出两封文书,一左一右置于案上。

      缪予风蹙起眉来。

      沈梦寒一指道:“不瞒将军,我此次出京,是因杨将军托我递书于将军。”

      缪予风冷哼一声,拂袖起身道:“原来是替杨将军做说客,那公子隐还是请回罢。”

      狡黠的神色在少年眼中一闪而过。沈梦寒笑道:“缪将军不问,另一封是谁?”

      缪予风冷笑道:“总不会是兀夺大汗。”

      沈梦寒摇摇手指,轻声道:“是我。”

      缪予风道:“归了杨进便是背叛纪将军,归了公子便是叛了北昭,公子猜我会如何选?”

      沈梦寒一推盏道:“我猜,缪将军会选兀夺大汗。”

      缪予风自嘲道:“居延城中只有三千兵马,兀夺大汗竟然带了两万人前来攻打,公子觉得居延城中有什么能令兀夺大汗与之和谈?”

      沈梦寒道:“从前没有,现在有了。”

      缪予风冷道:“何物?”

      沈梦寒手指一转,指着自己道:“我。”

      缪予风冷笑道:“公子忒看得起自己。”

      缪予风一边向外走一边道:“公子年少,怕不知前事,讲起来确是我们不义在先,兀夺大汗若要取我等性命,亦是理所当然。”

      沈梦寒宠辱不惊道:“愿闻其详。”

      缪予风瞥了他一眼道:“我们这些人至居延城,本是应赤浑大汗之邀,来此参与会盟,谁料纪将军京在突然被昭帝治罪,而后几年赤浑大汗离世,我们便占据此城,定居下来。”

      他淡淡道:“鲜卑人纵容我们在此苟且偷生一十四年,仁至义尽,就算是死在兀夺大汗手上,我们也毫无怨言。”

      言罢他便掀开帘帐,大步欲迈出营帐。

      脚步却生生顿在原地。

      日头刚刚在大漠尽头跃起一线,淡金的日光挥洒入荒烟古城。

      城头旗杆上缠绕的金鞭比日光还耀眼。

      大汗金鞭。

      缪予风眼睛一眯。

      赤浑大汗离世,兀夺、兀罕兄弟相争,大汗金鞭落于兀罕之手。

      缪予风霍然放下帘帐,长刀一卸,向案上一扔,“锵”的一声。

      “是你。”

      “是我。”沈梦寒眉眼弯弯:“可谈否?”

      缪予风沉默半晌道:“可。只是不知公子送如此大礼,又能从中得什么好处?”

      沈梦寒笑:“将军不归北昭,于我便是好处。”

      缪予风道:“居延城只有区区三千兵马,实不敢当。”

      沈梦寒神色一肃,正色道:“明人不说暗话,将军明白,我亦明白,杨进需要的不只是将军手中的兵马,杨进需要的是纪将军当年留在北昭各地的山河令。”

      缪予风默然半晌,缓了声气道:“只怕公子阳奉阴违,归京后杨进要怪罪。”

      他身为质子,等闲不可出北纪城,这一次出京,想必杨进从中花了不少的力气。

      话一出口,缪予风暗自失笑,他见这少年尚年少,多少有些将他同缪知广等子侄相待之意,可是这少年行事虽大胆却有条理章法,如此年少便得以统领武林盟,这些事情又哪里用得到他来分说。

      沈梦寒却似是有些苦恼,嘴角微微耷下来,脸上带了一股子懊恼道:“多谢缪将军关心,我一心想着出京,此行无异于与虎谋皮,是在下思虑不周了。”

      这一神色,倒是少年意气尽现,缪予风蓦地心软,轻声道:“此间事了,我写封拒信与公子交差便是。”

      沈梦寒亦起身,郑重一揖到地:“多谢缪将军。”

      缪予风道:“公子言重,公子救了犬子性命,又送了这样一份大礼上门,一封拒信而已,实属汗颜。”

      缪知广立于帐外,不知候了多久,见他们出来,方才将手中酒向前一递,粗声粗气道:“酒。”

      人家不过才十五岁,便能为父兄分忧,为了南燕殚精竭虑,周旋于北昭与草原,自家的不肖子年长了人家几岁,偷偷去劫个部落都差点把命丢了,还一脸的不服气。

      缪予风恨得牙痒痒,手上的军杖又跃跃欲试。

      沈梦寒适时道:“缪将军,我也是第一次来北地,可否请缪小哥带我到处去转转?”

      缪予风自然不会不应。

      缪知广冷声道:“你要看什么?”

      “缪小将军。”沈梦寒歉然道:“之前在柔然部落遇到你们,真的是个意外。”

      缪知广冷哼一声。

      沈梦寒道:“我困了,能否寻处地方歇息一日?”

      缪知广:“……”

      这少年人的心思,也太过跳脱了些。

      正如沈梦寒所料,缪予风向兀夺送上可汗金鞭,再在居延城外设宴相邀,兀夺欣然应约。

      沈梦寒自抚冥城夺得可汗金鞭后便不眠不休数日,如今虽未尘埃落定,总算有了初步的结果,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不醒人事。

      再醒来,已然是日薄西山。

      城外酒过三巡,沈梦寒方才姗姗来迟,他放眼一扫,便直接向缪知广案后挤过去,笑容晃花了人眼:“让个位子。”

      缪知广道:“我与你很熟么?”

      沈梦寒奇道:“不熟么?”

      缪知广方欲开口,兀夺大汗便持酒走下主位,直直向沈梦寒走来,下颌微抬,虎目半眯。

      沈梦寒亦敛衽起身,收拾了方才与缪知广的玩闹神色,肃然一礼:“兀夺大汗。”

      兀夺上下打量他半晌方道:“南燕的王子。”

      沈梦寒愣了一下,半晌未曾应声,直至缪知广在旁边扯了一扯他的袖子,方才拱手一礼道:“在下沈玉隐,不知大汗有何见教?”

      兀夺大汗道:“我知你为何来此处。”

      “我是南燕人。”沈梦寒坦然道:“自然是为南燕而来。”

      居延城中皆是纪朝旧部,他此言一出,场中鸦雀无声,众人更是面色各异。

      兀夺闲闲道:“你们中原人常言道远交近攻。我们慕容部百年前亦与南燕有过过从,渊源颇深。”

      他言语平定,沈梦寒却渐渐绷紧了肩背。

      此语颇为不详,他嗅到了那么一丝先礼后兵的味道。

      兀夺道:“我收了王子奉上之金鞭,自是愿意与南燕重修旧好,再次结盟,共抗北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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