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深不知处》酒温雪满

21、暑假

　　暑假，浪？那是什么？

　　沈云易只是将将占用了顾卿两天就被从天，啊，不，从父母那里领到的“旨意”给砸晕了。说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其实也有点儿勉强。毕竟是他自己都忘了被实验高中部的老师在上个学期末悄默叽叽的把暑假去英国的申请给递了的事实。
　　被选上，基本上是板上钉钉，只不过走过申请录取过场的事。
　　于是暑假对于他来说，基本上已经是打水漂了。

　　而另一边，好不容易从铺天盖地的考试中换过来的顾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只不过是比沈云易多了一周的缓冲时间，又被少年宫派去了云南集训。
　　美其名曰，进修基本功顺便找点些灵感。
　　顾卿虽然脸上气呼呼，手上慢腾腾，打行李更是拖拖拉拉，完成度极低，看起来那叫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整个一个极度不配合。但是知她甚深的亲妈英女士表示，这女儿心里头不知道有多美滋滋呢。要知道，她家这个闺女，那可是怀揣着一颗到处浪的心，这点儿表面功夫她还看不出来。

　　不过还好，顾卿倒是赶在沈云易出国前，电影院啊，咖啡店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腻歪了两天，却并没有送他上飞机。

　　“啧啧啧，真的是能耐了啊！”
　　“咦，初恋居然还搞成了异国恋，你俩一上来就玩儿这种高难度的么？”

　　沈云易飞往英国的这一天中午，坐在咖啡店里吹着空调，肖伊娜喝着奶茶评论起来坐在她对面的少女的情感生活。
　　听到她八卦的调侃，挑了挑眉，顾卿倒是没有说什么。
　　只不过心底忍不住的一阵感慨，这一转眼，一年的时间就这么飞快地过去了。
　　耸了下肩，“都已经这样了，哪还能怎么办？”
　　看着既不像思念如潮日不下咽，又不像花花心思一直往外冒时刻准备着杏花出墙，顾卿这样的状态让肖伊娜看在眼里，很是意外，也有点儿不解，不由得好奇的问道，“你...不想他么？”
　　嗯？听到这个问题，顾卿微微一愣，第一反应自然是，她是想的。
　　但是，跟刚刚确定了关系就要分开的春节时候却又不太一样。
　　不是再是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念法子，而是因为知道这个人就在心底里，离不了，走不开，就算是人不在眼前，也知道他就在哪儿，不走，也不会走。
　　“想啊，”似是看到那个阳光少年在伦敦挥洒着青春，唇边不由得勾起淡淡的微笑，顾卿说道，“一个月很快的。”
　　真的，那十几年的单恋和十几年的错过，让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些超过时间和空间的魔力。虽然每当聚在一起的两个人就跟年龄加在一起还不到十岁的小学生似的，但是，分开生活的时候，他们又成熟理智的像个成年人。
　　嗯，都差不多奔四的大人。
　　再说了，“毕竟我下周就要去大理，除了想想还能怎样？”
　　预期中的无奈倒是让肖伊娜有些感同身受，少女修长的眉毛微微蹙起，深有感触般的点了点头，“哎，可不是么。”
　　倒是听到肖伊娜的长叹，让顾卿沉寂已久的八卦心思又点燃了起来，只是看着她突然耷拉下来的眼眸，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还想着许戚呢？”
　　说来也怪了，虽然许戚都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但是每隔几个月总有人以各种各种的方式提醒着他们许戚的存在。
　　这也让肖伊娜的一颗少女心总是上上下下的。
　　毕竟距离产生美，这一点，顾卿曾经深有体会。

　　顾卿看着少女的眼眶微红，禁不住在心底感叹许戚真的是害人不浅，也有些疑惑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计划，于是不由地问道，“你跟他，还有联系？”
　　肖伊娜这才轻轻的点了点头，小声地说道，“他去了美国之后，有给我写过信，还有...”
　　“...飘洋过海的情书？”又或许，许戚对她也是有感情的，顾卿不得迫使自己抛下对他们这段感情已经既定下来的评判，好奇的问道。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下意识的紧紧的咬住下唇，顾卿有点儿不确定要不要继续的问下去，可是都已经话赶话的说到这个份上了，放柔了嗓音，轻声问道，“那，他写的什么？”
　　“他...”肖伊娜抬眼看着眼前脸上写满了担忧的少女，她深知顾卿担心的是她，而她却...
　　一向眼中带着阳光的明媚少女的一双眸子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痛楚，让认识她的人感到心疼和无力。
　　良久，她把一直放在一旁的背包拿了过来，翻了翻，递给顾卿一个白色的信封。
　　低声地说道，话语中的恳求不言而喻，“回家再看，求求你。”
　　突然间，顾卿觉得手上接过来的不是信封，而是一团火。
　　肖伊娜很少用“求”这个字，事实上，顾卿觉得这可能是两辈子以来，她第一次听到肖伊娜跟她提求。
　　老实说，顾卿真的没想到，许戚对她的影响会有这么大。
　　不过，顾卿并没有顺手把肖伊娜珍藏的信听话的放到她的书包里，而是就那么赤裸裸的放到咖啡桌上。
　　虽然一度气氛尴尬的不得了，顾卿想了想，还是没有听肖伊娜的指示，反倒随手抽出了米白色的信纸，一边说道，“他都把给我的信寄到你这里了，肯定是知道你会拆开看的。以他们许家的本事，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地址，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要是平常，肖伊娜肯定是不会错过的。不过是被少年的那张脸，魔怔了吧。没有指望得到肖伊娜任何的回答，低头继续一目十行得看完许戚的信。
　　“许戚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顾卿觉得自己胸口堵着一团火似的，“你瞅瞅他写的这堆垃圾，你还有啥可犹豫的？”
　　“我...”
　　“所以，他到底是藏了什么样的心思？一边吊着你，不把话说透，可是又老在你面前似是而非的刷着存在感，几个月听下他的名字，很有意思？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但又不跟你挑明。本来人就在国外，就挺不好联系的，不给人痛快，他有病么？”
　　哇，作为一个人，他居然可以渣得这么出类拔萃，鱼塘真的这么好养的么？
　　“因为那张脸？”顾卿不给面子的怼道，“这京城，长得好看的又不是没有？再说了，以后你要是真喜欢这张脸，让人去照着整一整，不也挺好的么？”
　　“哎呀！”
　　听着顾卿越说越离谱，少女表示她这次是真的有点儿气急败坏了，终于愤愤的说道，“可是，我是真的喜欢过他啊。”

　　还好，是喜欢过。

　　一个月的时间，在大理的日子，爽到顾卿根本就不想回京城。有她想象过无数次的美景，更多的是在练习之余，放下所有作为成年人时操心的琐事，和作为重生人时的不确定，专注于眼前的每一个清晨，午后和夜晚。
　　闲下来的时候，看湖，看山，想着地球另一半的那个人。
　　走在街上，看着一张张或灿烂天真的少年脸，或雕刻着时光充满了故事的长辈们，听着街坊邻居的笑闹声，听着那些质朴的歌声，少数民族银饰在风中摇曳出来的清脆声，顾卿打心底觉得这里真的是个纯粹精神的好地方。
　　没有人催促，没有人过多的注视，只是按照自己的步伐速度，扎实的走完每一天。
　　当然，如果训练强度不是那么非人类的话，她会更放飞自我的。
　　还有，一周可以听到沈云易的声音，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她心口泛甜的呢。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又不算短。

　　一个月的时间，地球的另一头，在伦敦同样过得风生水起的沈云易也在她打包坐上火车的时候从肖伊娜的口中听说了顾卿要去云南的消息。除了他曾经在伦敦经历过的那些过往，刷过的那些名胜古迹和博物馆，还在大不列颠岛上疯疯癫癫的掺合着跨岛步行什么的，做些那些长大了的他总想做总找出这样那样的理由而没有去成的地方。有的时候，沈云易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深暗的星空，把白日里压下去的思念小心翼翼地放出来一点点，就一点点的时候，他会抽出专门为顾卿买的却一张都没有寄出的明信片。
　　明信片的背面，秀丽飘逸的钢笔字迹，写满了他的思念。
　　他去的交流的寄宿学校一周有三次打电话回国的份额，在这个网络还不是很流行，一封跨国航空信要经历三周的“旧”时代，让他更是珍惜一周两次跟顾卿打跨国电话的时间。

　　回程的路，总是比来得的时候要快些，大概更多的是心理因素，而不是别的。
　　比顾卿早回家的沈云易自然从肖伊娜那里旁敲侧击到她回城的火车班次，自然是早早的到了南火车站，班次的出站口等着了。
　　随着越来越熟悉的景色，越来越慢下来的速度，终于又回到了当初离开的站台。
　　下了火车，出了站就要各回各家。
　　前一刻还在跟同去同归的小伙伴恋恋不舍挥臂告别的顾卿，下一刻就看到了出口处站着的爽朗男生，原本还有点小感慨的少女顿时唇边勾起了大大的弯度。看到这一个月来什么都风轻云淡，脸上表情缺失的少女如此明媚的笑容，周围的小伙伴们一下子就炸锅了似的。
　　“哎哎哎，过分啦！过分了！”
　　“欸？是不是之前打电话的男主角啊？”
　　“哟！可以啊，你！”
　　耳边是少年宫小伙伴的起哄声，拽着自己的箱子，顾卿笑着跟她们迅速的话别，毕竟，“周末再要见咯~”
　　“喂！”
　　“跑得可真快哟！”
　　把打趣她的声音抛在脑后，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着少年走去。还没站稳呢，就连人带行李的被他搂进了怀里。
　　鼻尖是男生熟悉的皂角香，夹杂着少女从云南带回来的太阳味，暖洋洋的，让人不想分开。
　　腰间的触感隐隐有点儿酥麻，却又让她想要一直一直就这么赖下去，感受到沈云易好似出去了一趟居然又长高了，有点儿愤愤不平。
　　“啊，坏人。”
　　在出口处看到隐隐看到顾卿身影的时候，他就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意难平。
　　而，在顾卿连跑带跳的朝着他快步走来的时候，他更是难掩自己激动的心情。
　　搂她入怀，就像是既定的那样，又像是穿过岁岁年年，一把搂住的不止是一个月未见的女朋友，更是多少年错过的思念和感情，沈云易艰难的平复着自己激动不已的心情。
　　略微的弯下腰，把头刚刚好埋在她的肩窝。
　　“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