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深不知处》酒温雪满

11、约会

　　都说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必要改变自己的生活轨迹。
　　所以，因为许凌凌放话要让她在京城过不下去神马的，顾卿表示，这真的不是沈云易拿来当约会的借口么？
　　是的，约会。

　　黄金周补课进行到第三天，终于迎来了唯一一天下午没有排课，中午离校速度那可是年年都能刷新纪录。
　　刚好，顾卿这天也没有训练。
　　沈云易就是早早的看上这样一个好机会，用蛋糕和男色作诱惑，问她要不要去看电影。

　　打着不放心她路上安全的旗号，沈云易又一次的站在了在三中校门口的树荫下。
　　也好在因为实在是被荼毒的惨了，初三生们只想回家躺尸当半天废柴而对站在不远处的男色有了短暂的免疫。没有被女生们放在眼里的沈云易倒是被严修看到，隔空点了点头，彼此都没有放在心上。

　　“又来早了啊...”顾卿看着精神奕奕的少年，只感觉到了明晃晃的来人图谋不轨，忍不住抱怨。
　　“是你太慢了，你看看你们学校还有人么？”指了指几乎没有人再从她身后的校门里走出来，沈云易压不住唇边的笑容，无良的吐槽道。
　　“哼。”傲娇少女表示补了一上午那背得她头疼的政治的现在确实不太有力气反驳他。

　　电影院不远，骑车也就是二十分钟，刚好也离顾卿住的地方不远。
　　到电影院的时候，离电影开场还有十几分钟。
　　沈云易买好了软饮和爆米花之后，侧头问顾卿还有没有要买的。顾卿摇了摇头，熟捻的接过少年抱着的那一桶爆米花，乖巧的问道，“要黄油么？”
　　“不要！”沈云易迅速而坚定的摇了摇头。
　　那股子头可断血可留就是不能动爆米花的架势，实打实的娱乐到了她，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不过，在临进场之前，还顺便提醒了他一句，“拿餐巾纸。”
　　“啰嗦，早就拿好了啦！”
　　标准的老夫老妻模式。

　　电影院里，肩并肩的坐好之后，待心跳微微平稳之后，顾卿和沈云易之间有那么股微妙的气场萦绕不散。
　　一时间，近在咫尺的两人共享着此刻的安静和说不出的紧张。
　　就像明明满员的电影院里其实只有他们两个。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中号的爆米花。

　　电影还没有开始，少年就忍不住频频侧头，小心翼翼的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少女。
　　顾卿饱满光洁的额头，细碎的头发散在眉上，小巧笔挺的鼻头，以及微抿着的红唇，再往下...少年赶紧停止住自己的视线，却在回过神的那一刻撞进了少女的眼底。
　　顾卿的眸子中带着三分好奇，七分好笑的看着沈云易。

　　莫名，伴着电影院里的灯光渐渐的暗下来，一句音调有些支离破碎似是而非的“...感觉好不现实啊...”落到了顾卿的耳畔。
　　虽然，大概那只是沈云易的自言自语，可是，却让听到的人，心底一紧。
　　同样是借着电影院的这份黑暗，让顾卿难得的想起了上一世的沈云易。
　　少女眼中浮起淡淡的暗恼，她曾经是何德何能居然把这样一个完美少年活脱脱的蹂躏成那样一个样子。

　　“嗯？怎么了？”趁着播放片花的时候，少女凑到他的身侧，一脸无辜和不解的看着少年发呆的神情，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凑到他的耳边轻轻的问道。
　　沈云易基本上就没有听到她问的是什么，只觉得耳边湿湿痒痒的。凤眼中带着淡得几乎看不到的泪光，似是在看着她，又似是并没有在看她。
　　这一世，可以以同龄人，同学，甚至是朋友而认识，不是因为快要步入大龄单身被救济对象而被介绍认识，真好。

　　爆米花早在电影开场不到半个小时就被两人给解决掉了。
　　但是，当无意识的两只乱抓爆米花的手再一次碰到一起的时候，那种酥麻感，控制了仅有的理智。
　　即使，下意识地，他们碰到的手迅速的松了开。
　　可是很快，少年的指尖，又准确无误的找了过来。

　　细细的绕着少女的手指，任电流无声却又急速的传到脑底。
　　顾卿轻轻咬住下唇，突入而来的刺激，让她差一点儿，真的就差一点点儿就要叫了出来。
　　少女侧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瞪着一脸正直的看着电影屏幕的少年，原本还有些小小羞涩恼怒，但是在银幕光下，少年俊俏的侧颜好像又立体了三分，让她更是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可能并没有很久，顾卿终于回过了神，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沈云易握了个正着，还是十指交叉的那种。
　　她并没有抽出来，相反，她其实很享受这样霸道的少年。
　　不过，大抵是不太这么早的顺了沈云易的意，玩闹心起的少女灵巧的小指似有若无的挑逗着少年的小指，也趁机钻进了少年的手掌。
　　有一下没一下的划过他的掌心，蹭过他的尾指。
　　痒痒的，酥酥的。
　　少年全部的注意力早早就跑到了他们相交的双手上了。
　　所以，在顾卿看过来的时候，他早就察觉到了，也幸亏有着电影院得天独厚的条件才掩盖住了他早就红透了双颊。

　　电影到底讲的什么，他们俩谁也不知道。
　　总而言之，一场电影看得他们两个都有些精神恍惚。

　　离开电影院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儿不在线上的感觉。
　　情商，智商，什么商，全部各种不在线上。
　　顾卿可能装的还正常点儿，沈云易直接是连自己自行车的锁都要打不开了。

　　还好，骑着骑着车，两人终于恢复了一些之前的气氛。
　　想到在电影结束之前，顾卿都没有抽开他紧握着的手，沈云易心底又在盘算着什么，像是捅破这层窗户纸。

　　电影院离顾卿家很近，本来就没有十分钟的路，两个人楞是快要骑出龟速了，那种比推着自行车走路还要慢的速度了。
　　到了顾卿住的大院，看着她停好车了，却没有转身进楼栋，这让一直看着她不想离去的沈云易心中一阵狂喜，心中冒出的小九九就跟疯了似的蹿得满胸满脑皆是。
　　快手快脚的把自己的自行车停在她的旁边，跟着她身后走进了院子里不大的一个中心花园。
　　说是花园那是夸张了，有的只是一些绿化带和被藤枝缠绕的长廊。还好藤枝茂盛，以往在此聊天打嗑的阿姨们都回家做饭，一时间，这里几乎无人问津。

　　沈云易跟着少女的脚步，却在她要坐下时抢先一步擦了擦落了灰的长凳。出了电影院一路都没有说话的顾卿没忍住，为少年如此绅士的做法而轻轻的笑了笑。
　　已经十月，也才刚入秋，石头做的长凳微微有些凉，却刚好中和了空气中的秋老虎带来的最后一点燥热。
　　从电影院出来之后，沈云易就觉得心底有那么一刻的冲动，想要现在，马上，立刻就捅破他们之间这种模模糊糊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大概是没有转身离开的顾卿给他更多的勇气，可是，看着眼前完全看不出神色的顾卿，他又有些不敢。
　　在顾卿面前，他真的是秒怂，畏手畏脚的生怕一步走错连朋友都没得做。

　　这段时间，每每在一起的时候，少年的眼中带着的诚恳和痴迷，她看得明白，也看得懂。
　　尤其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更甚。

　　不论有没有这场约会，这次十指相交，顾卿都感觉出来沈云易对她的感情。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有些犹豫。
　　也曾经试图分清楚她对于沈云易的感情是感恩愧疚多于喜欢的顾卿在这几个月的时间内，慢慢的得出了答案。
　　不是的。
　　她，一个市三中初三的学生，对着这个隔壁对手学校的高一的男生，有着那些模模糊糊明明晃晃，却抓不住又形容不了的情愫。在校门口看到他的时候，内心总是鼓鼓的，唇角总是微微翘起，就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似的；咖啡店里，无论是写作业还是看闲书，只是待在一起，都能感受到全身心的舒服和甜蜜；更何况，刚才在电影院里，被握住手的时候，那酥麻的感觉，骗不了自己。
　　这，应该就是喜欢吧。

　　大概是沈云易一直没说话，可是又屡屡拿眼神观望，让她忍不住先开口倒打一耙，“嗯？有话要说？”
　　“不是你...”沈云易被抢了白，这才发现顾卿嫩白的脸颊红红的，还不是那种刚骑完车锻炼完的那种红。
　　让他有一种，要不然就...

　　“顾卿啊...”
　　即使内心不论有多么的忐忑，沈云易看着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终于开口了。
　　突然扔了一个顾卿让她措手不及又似乎等了一辈子的请求。
　　“做我的女朋友吧。”

　　其实，“做我的女朋友吧。”还有个前世版本。
　　顾卿听到这一句的时候，脑子里蹦出来的却是这样一条弹幕。

　　这句话，上一世，顾卿也听过一次。
　　那时候，他们两个已经认识有一段时间，平时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微信上聊着天，交换交换下请带薪假的心得，旅游景点的攻略什么的。
　　会提到，还是因为都是三十开头的他们俩，被不同程度的催婚了。
　　彼时，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假交往什么的，当当彼此的节假日陪父母互惠互利型男女朋友。
　　不过顾卿没有答应，不光是因为她不喜欢欺骗家人，即使已经是很少联系的家人。
　　她也知道，她骗不过家人，因为她最在意的姥姥早就在天上看着她了。

　　良久，没有等到顾卿任何反应的沈云易，心底一直一直的往下沉。
　　太安静了，两人之间。
　　即使内心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也不是没经历过起起伏伏，但是这种实时煎熬让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刚要起身，几乎就是他起身的一瞬间，垂在身侧的手突然，再一次的被握住。
　　虽然人在走神，顾卿也知道自己要给他一个回答的，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准备好，她感觉自己有些话，依旧是说不出口。然而在感受到沈云易的起身，将要抽身离去的时候，她甚至是下意识地就把手伸了过去。

　　“...为什么？”在少年复杂的眼神下，她终于开口，一双桃花眼不解又茫然地看着少年，抱着自己都不清楚的心思，问出口。
　　大概，她真的相信语言的力量吧。
　　从一个人的口中说出他相信的话，从此在另外一个人的心中生根发芽。

　　还能是因为什么啊，沈云易没忍住在心底悄悄叹了一口气。
　　伴着将要入夜的丝丝凉风，吹到她的耳畔的一句，“我...喜欢你啊...”

　　沈云易突然的直球让顾卿有些措手不及，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如释重负。
　　大概她真的是仗着沈云易的喜欢才会如此的作吧。
　　在少年的注视下，顾卿也站了起来。
　　站在他的对面，一低头就能吻到的距离，沈云易在脑中臆想到。
　　沈云易低下头，看着少女的头顶，再把视线缓缓的移到她握着的手上。
　　就在他的视线里，那双略微比自己的小了一号，却又白皙不少的少女的五指，挑逗着玩弄着他有些僵硬的不太受自己控制的五指。似是无意识的玩闹间，又像是谋定而动的深远企图，在他还沉浸在少女肌肤带来的酥麻感之中未有注意之时，两人已经十指相缠。
　　很是韩国偶像剧的那种，十指相扣。
　　这一瞬，眼眶有些酸涩。

　　就算是顾卿现在什么都不说，沈云易感觉到他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