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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地精世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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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浓郁的白雾将池禺包裹,雾中传来似有似无的铃声,由远及近,然后在四周逡巡一圈,又渐渐远去。
白雾散尽,池禺发现自己正站一座破败的佛寺门外,顾渊倚着台阶下的石狮子面无表情地看向一边。
只见进门的台阶另一边,同样站着两个青年。
其中一个穿着白蓝条纹的病号服,面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但眉目却十分清秀,温和中带着一股浅淡的病气。另一个青年穿着一身运动服,双手扶着之前那个青年,一脸警惕地打量他们。
池禺不禁想起黑袍人说的话:人数达到标准。
所以这两个是现实世界的活人。
两方各怀心思,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池禺默默扭头看向顾渊,发现这人已经移开了目光,自顾自地观察起了佛寺的招牌来,于是秉承着做男神排忧解难的小太阳的宗旨,他看向对面的两人,说道:“你们好?打怪吗?”
病号服青年略微勾了勾苍白的嘴角,说道:“你好,我叫季知珩,旁边这是我弟弟,季城,我们在白雾沼泽遇到了一个黑袍人,被要求来参加一个游戏。”
季知珩不知道是不是常年缠绵病榻的缘故,说话时带着一股柔柔的感觉,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恶念。
但他旁边的青年却明显不愿意了,他扯了扯季知珩的袖子,不赞同地说道:“哥……干嘛交代这么清楚?”
季知珩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池禺点头:“嗯,野庙里的抓鬼游戏。”
说完,佛寺的大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黑袍人沙哑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你们这些远道而来的书生,京城路远,赶考艰苦,银两无多,路遇野庙,借住一宿……好不知羞!”
池禺:“……”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住,看起来条件就不好。
大门完全打开,露出里面萧瑟的院子和破败的正殿。
明明是佛寺的样子,大门上的牌匾却只写着“人间至味”四个大字,金漆红木,一点点灰尘也没有落上,与周围的一切形成鲜明的对比。
四人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纷纷走进了院内。
大门随之缓缓合上。
只见不大的院内,左边种着一棵巨大的槐树,右边则开了一口小巧的古井,打水的井绳松松地缠绕在滚筒上,另一端没入井内。
槐树易生鬼魂,古井常见恶灵。
池禺表示,他一个没看过多少志怪小说的人都知道这种老套的戏码。
但问题是,这不是个捉鬼游戏吗?他们凡夫俗子空手白拳的,怎么抓?
季知珩看了看池禺,又看了看顾渊,最后还是对着冷着脸看向古井的顾渊说道:“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目前看来,这似乎是一个合作的游戏。”
顾渊从古井上收回视线,说道:“顾渊。”
池禺轻轻叹气:“池禺,合作愉快。”
果真,男神到哪里都是靠谱的代名词。
至于名字什么的,池禺表示,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季知珩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从宫殿里的捉迷藏游戏来看,这种游戏一般是重要的剧情进展点和线索发放点,但是里面的npc会真的攻击人类,我不知道你们当初是怎么通关的,但是我建议在不惊动任何活物的情况下先收集资料。”
话音落下,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池禺双眼放空:“宫殿里的捉迷藏游戏?”
顾渊一反常态话多了起来:“这个游戏你们是在什么时候激发的?主要内容是什么?也是四个人吗?获胜条件又是什么?”
季知珩眼中逐渐带上了一丝疑惑:“你们没有玩过这个游戏?”
顾渊:“没有,我们是第一次。”
池禺:“……”
男神,你好好说话,不要在把“我们”和“第一次”连用的情况下还要省略动词和宾语,我受不了这个刺激。
季知珩正想说什么,季城却突然上前两步,说道:“你们骗人!没有参加游戏你们是怎么打开石门的?”
顾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池禺只能再次尽职尽责地说道:“我记得开门是一句咒语吧?他自己想出来的,智商爆表,有什么不可以?”
男神不爽了,必须怼回去。
池禺回头,发现顾渊更冷了。
好吧……好像达到了反面效果。
季知珩拉住季城,微微摇头,然后说道:“宫殿里的捉迷藏游戏,是在地精的集市里,找一个小贩买的,他要我们的眼睛,或者玩一个游戏,然后才会告诉我们咒语。
“游戏的参与者共有八个,应该都是人类,我们来到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古代宫殿里,被要求在里面躲避八个小时,在这期间,有拿着尖刀的太监,捧着白绫的宫妇,拿着宝剑的侍卫,甚至还有手握玉玺的皇帝,他们会时不时出现在宫殿里,一旦被发现,必死无疑。”
顾渊:“这么说来,有人死了?”
季知珩叹气:“是,更准确地说,除了我们,其他人都死了。被尖刀刺穿要害,白绫勒断脖子,宝剑砍掉脑袋,玉玺砸破心脏,基本都是当场毙命。”
顾渊:“那你们怎么躲过的。”
季知珩似乎料到他有此问,毫不停顿地说道:“太监不上龙床,宫妇不近案牍,侍卫不看浴盆,皇帝不到膳房。”
顾渊点头:“有迹可循。”
正在几人想要继续探讨的时候,池禺突然强行插话进来,说道:“那个,谢谢你的情报,另外,你的提议也没问题,但是吧……”
他抬手指了指那口古井,继续说道:“那个井绳,它开始动了。”
木质滚筒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的缘故已经有些发黑发霉,一端的铁质手柄生了锈,正独自缓缓转圈,带动滚动转动,将松弛的绳子一点点在滚筒上绕紧,然后井下的绳子一点点收了回来。
就好像是一个看不见的人在那里费力地摇动手柄,想要将井里的东西打捞上来。
季城二话不说,拉着季知珩就打开正殿的大门跑了进去。
池禺犹豫了一下,询问地看向顾渊。
两人最终还是跟了进去。
昏暗的佛堂里,一尊巨大的佛像盘膝而坐,眉目慈蔼。
季知珩正站在香炉边上,低着头似乎在观察香灰。
季城则满屋子地翻箱倒柜,似乎是想翻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是整个正殿就只有一尊佛像,一个香案,一个香炉和两边的两个小柜子,甚至连功德箱和蒲团都没有。
正殿的门被关上,然后池禺用香案将它抵住,刚做完,门外突然狂风大作,紧接着,一串清脆的铃声响起,铃声之后,几道妩媚的女声先后出现,她们窃窃私语着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奈何风声太大实在听不见。
正殿的进深很长,因此佛像距离正殿的大门还有挺长一段距离,倒是与平常佛寺进门即跪拜有些不同。
季城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些破烂的布条,看起来像是和尚常穿的僧服的颜色,只是早就破旧不堪,他用布条包裹着一些香灰,分成四份,给了在场的人一人一份。
池禺顶着狂风用四处散落的门栓捡起来重新插上,然后说道:“谢了老弟!”
季城白了他一眼。
佛像底座旁,季知珩正和顾渊说着什么,然后顾渊突然伸手,用力推动底座的一个小角,巨大的佛像缓缓旋转,露出一个漆黑向下的入口。
室内的蜡烛仿佛是受到感应般点亮了,就像是为众人下去量身定做的。
顾渊略微退后了两步,有些疑惑地看向头顶的佛像。
从推的力道上看,这尊佛像倒像是空的。
这一眼看过去,顾渊似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还没来得及细看,只见更加猛烈的阴风敲打在了门窗上,一部分门栓应声而碎,紧接着,门外传来女子柔和妩媚的声音:
“小秀才,进京赶考好不辛苦,不如就让奴家来伺候笔墨吧。”
话音刚落,几个女子掩嘴轻笑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每一下都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明明是阴风阵阵,但她们的声音却好像拥有独特的穿透力,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让人每一个细节都听得清清楚楚。
或许是见里面没有反应,一双手贴在门上摸索了一阵,然后轻轻拍了拍,有一道门栓断裂开来,另一道女声笑着说道:“好你们四个小秀才,我们姐妹四人好心想要挑灯照顾你等,你们却不知好歹,莫不是嫌弃我们姐妹几个?”
一只眼睛贴在了门缝上,紧接着,另外三只眼睛同样找到缝隙贴了上去,充满情意地看向大殿里的四人。
池禺正对上其中一只眼睛,只见那只眼睛眼眶眦裂,黑色的眼珠缩成了极小的一团,巨大的眼白上分布着许许多多凌乱的血丝,此时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而再一看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情况。
池禺:“……”
好不容易逃出了地精公主的魔掌,为什么又有女鬼送上门啊!女鬼也就算了,这是艳鬼吧?!
只喜欢男神盛世美颜的小池同学表示,这地方简直不给他一点活路。
门缝一点点变大,四人已经隐约可以看见女鬼艳丽的红唇了,于是他们也不再迟疑,一人拿起一支蜡烛就往佛像身后的通道走去。
一级级湿润而且长满青苔的石阶蜿蜒而下,头顶的石板时不时有水滴滴落,入口处渐渐合拢,佛像回归原位。
池禺走在最前面,后面是顾渊,再后面则是季知珩,季城一手拿着一个空的金属烛台走在最后。
狭窄的楼梯让人透不过气来,憋闷中,池禺默默想到:这哪里是抓鬼游戏,分明就是被鬼抓的游戏啊!
跨下最后一阶台阶,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房间。
房间的地面上湿漉漉的,仔细看上去还有可以看见许多没有清洗干净的血迹。
正对楼梯的一面墙上挂着许多绳子,左侧墙边有一个巨大的柜子,右侧则是并排着的四张挂着厚厚帷幔的大木床,帷幔被放了下来,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凌乱的被褥。
墙壁上方的蜡烛再次自己点燃,为众人增添一分亮光。
池禺走向那个巨大的柜子,小心地拉开来,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摆着许多的佛珠、木鱼和护身符,甚至还有两个金刚铃和两把金刚杵,全都是驱邪避祸的法器。
池禺:“?”
这地方这么好心?要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