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番外五 陆启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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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庆那晚，陆启昌寻了空档去过道拐角的露台吸烟。
从怀里摸出半盒烟，抽出一支放在唇边，上下口袋摸了个遍才发现打火机落在了车里。
余光瞧见往这边走过来的倪永孝，碰巧从洗手间出来透气。
陆启昌往后挪开一步，逼仄的空间狭路相逢。倪永孝得体地笑笑，“巧啊，陆sir。”
陆启昌口中还含着未燃起的烟，要不要问倪永孝借个火的念头在脑子里闪过还未来得及出口，“不好意思，没习惯。”倪永孝会意一笑，他若讲客套，那语气便有十二分的诚恳，叫人听不出怠慢。
陆启昌点点头，只好把嘴里的烟放回烟盒，伸手掏口袋的动作幅度略大，顺便带出了一张照片。
不偏不倚飘落在倪永孝的脚边。
是那张白日里在展厅他私下藏起的和轻容的照片。
高档手工皮鞋纹丝未动，倪永孝眼风扫过，闪着浮光的镜片后面，眼神便隐晦地难以捉摸。
陆启昌有片刻的犹豫，终是大方地弯腰把照片拾起，故作镇定自然地放入怀中，只当倪永孝什么也没看见。
校庆的烟花在半空中绽放火光，刷的一下像给浓暗夜色划了一道裂痕，昙花一现的转瞬又慢慢合拢收敛，空留一抹雾霭般的烟尘。
倪永孝嘴角轻弯，侧过身，斜倚着栏杆。他磋磨着手腕上的金属表带，无声无息地消耗着沉默的时间。
沉默里酝酿着较量的暗箭，越拖延越难堪，陆启昌心知，这便是倪永孝的厉害，向来杀人无形，又狠又准。
他们之间唯一的那次正面交锋，是倪坤被害那晚，在大排档里，做警察的对□□的挑衅与不屑，都被倪永孝生生隐忍下去，趁着他满腔哀祭不设防，在气势上占了便宜。
这一次，陆启昌于情于理，都活该落了下风。只得耸耸肩膀，悻悻说一句，“倪生，好福气啊。”
转身离去的背影未见得不潇洒，不过藏了点心虚和不甘，被倪永孝尽收眼底。
日后，他做了黄志诚的替死鬼，也不算十足的冤枉。
谁让他惦记的是倪永孝的女人。
他的惦记里也没多少不体面的私欲，喜欢亦或是爱，只要不说出口，便成不了纷扰。顶多是藏一张旧照片，怀一份隐秘的贪恋，从过去到未来，扯一条长长的线，剪不断理还乱。
他自认给不了轻容的幸福，倪永孝给了，也是由他，轻而易举的夺去。
那日带着一队人在□□突击检查，推开包厢的门就见到倪永孝坐在沙发里，谈笑风生间揽过身侧的美人。
他巡声望向站在门口的陆启昌，用手推了推眼镜，淡淡一笑，“巧啊，陆sir。”
陆启昌走过来坐下，给了下属一个手势，“做事。”
倪永孝的手下也站起来，按兵不动的示威。
“陆sir例行公事，大家合作点。”依旧是倪永孝的不温不火，让人揪不出一丝破绽。
这两年来搜倪家的场，或明或暗，都无功而返。倪永孝的心思，像深埋在海底的暗礁，于平静水面下的縠纹涌动，一触即发便万劫不复。
他太危险，让所有人都隐隐不安。
下属按部就班的搜查，记录，陆启昌从怀里摸出一盒烟，摸了半天没摸到打火机。
倪永孝抬手从桌上拿起一个打火机，对着身侧的安静说，“还不去给陆sir点烟。”
陆启昌一顿，烟叼在嘴里一动不动。
安静有点为难，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静默的空间和时间里，剑拔弩张的不止试探与敌意。倪永孝好整以暇地看他的反应，偏要当众落他面又不着痕，未意识到这份对峙里也有他自己的不堪。
等到他发觉的时候安静已经站了起来，对着陆启昌伏下身子，刺啦一声，火光乍现，明灭只是一瞬。陆启昌和倪永孝两个人，在这一瞬都对彼此起了恨意……和杀心。
有人弃如敝履，有人望尘莫及。
有人扶摇云端，有人堕入泥潭。
陆启昌一怒而起，就要冲上去抓住倪永孝，他真想撕碎他的伪善和佯装，来看看他面具底下是怎样的凉薄和残忍。
都说倪永孝夫妻失和，倪太太因为绯闻被冷落，倪永孝不念旧情，另寻新欢。
他怎么可以这样辜负她？
倪永孝的手下训练有素，身手敏捷的来挡，被陆启昌一左一右放倒，打古惑仔无须手下留情。
就要欺身靠近倪永孝，被罗继拦在了半空的手，终究没够上倪永孝的衣襟。他站起来，将西装外套的纽扣一颗一颗扣好，才不紧不慢地说了句，“陆sir，请自重。”
陆启昌在罗继漆黑的瞳仁底下看见自己愤怒扭曲的面孔，因他阴冷狠戾的目光折射出一丝寒气，带着不解和失望，终是让他一下恢复了冷静和理性。
他的属下还在出生入死，还有很多人要保全。
总不能现在就鱼死网破，前功尽弃。
又一次兴师动众，又一次无功而返。陆启昌扬长而去，倪永孝嘴上说着，“慢走，不送。”心里却淬了毒一般，神色凌厉，又染了几分寥落，许是灯光昏暗的缘故和错觉。
死的不是黄志诚的时候，倪永孝心绪复杂，复仇的快意比不过轻容得知真相后的眼神，陆启昌不是薛琰，他知道在轻容心里，陆启昌始终还是有分量的。
也许无关爱，他和轻容，甚至永仁，从本质上都是一类人，心里有束光，扑不灭吹不散，照耀自己，亦能点亮别人。
是他辜负了，也是他配不上了。
失去大抵是从卑微处生出的盘根错节，灼心蚀骨，再一点点变成荒芜。
轻容会怪他吧，尽管她什么也没说，可她眼里倏忽灭了的光，是一寸寸，被拖累的心，和这份感情，还有整个人生。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番外五 陆启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