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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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低垂，轻容半靠在床头，手里的书滑下去了，她闭上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倪永孝轻声走进来，坐在床边看她。轻容醒了，对着他虚弱地笑笑：“你今天回来的早。”
“嗯，下个月回归宴，我快要当上政协委员了。”
“那……恭喜你了。”
“你得赶快把病养好，好陪我一起参加。”倪永孝帮她掖好被角。轻容笑笑，低下头去找书。
倪永孝拿起来给她，“这是什么书，让你看得这么入迷。”
轻容没有答他，眼神望向窗外，深秋了，下过几场雨，满院的树木浓荫，加重了暮色的昏暗。过了一会，她轻声说：“
火那么壮大，水却熄灭它。
水那么壮大，土却掩埋它。
土那么壮大，风却吹散它。
风那么壮大，山却阻挡它。
山那么壮大，人却铲移它。
人那么壮大，权位、生死、爱恨、名利......却动摇它。
权位、生死、爱恨、名利......那么壮大，时间却消磨它。
——时间最壮大么？
不，是‘心’。
当心空无一物，它便无边无涯。”
从英国回来她一直病恹恹的，了无生气，她以前也生病，中枪和流产之后倪永孝也觉得她虚弱不堪，但没有一次是这样，就像院子里被雨水打湿的花木，开败了便要凋落，再被碾碎成尘土，她的生命在流逝，无声无息地流走了，抓都抓不住。
倪永孝第一次觉得他毫无力量，命运从他身边夺走了太多东西，没有一样他能够留住。是因为他做的那些事吗？出来混，迟早要还。他必须用挚爱的人去偿还吗？
他紧紧抓住轻容的手，仿佛这一抓就能把她抓回来。
轻容看着他，想着第一次见到他，他没有这么沉郁，也没有这么多心事压抑他，他从包间里走出来，对着她对抱歉，她一抬头就见到他温润如玉的脸。
她抚上他的眉心，外人都说他心狠手辣，但是她知道他是一步步被逼成那样的，若不是生在这样的家庭，他的人生原可以平静安稳。她一下就心疼他。
夜里，盈盈吵着要轻容讲故事才肯睡，她依偎在轻容怀里，睁着一双纯真无邪的眼睛望着轻容，轻容举着童话书，娓娓道来，“可是，她的耳朵听不见这欢快的音乐，她的眼睛看不见这神圣的仪式。她想起了她将要死去的早晨，想起了她在这世界上已经失去的一切。”
“妈咪，小人鱼化成泡沫，她死了吗？”盈盈紧张地问。
“没有，小人鱼是去了天堂。”轻容抚摸着盈盈地头发，细声说。
“为什么小人鱼可以去天堂？”
“因为她太美好了，太善良了。”
“就像妈咪一样，爸爸说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最美好的人。”盈盈闭上眼睛，渐渐睡着了。
轻容看着盈盈熟睡的脸庞，想着她和倪永孝的点点滴滴，她遇见了刻骨铭心的爱情，拥有了两情相许的婚姻，得到了别人艳羡的荣华，可是后来，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孩子，最后失去了她自己，和她所有的……美好。所有的。
贺嫱来看轻容，一见她形容枯槁，也心生恻隐。“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我问过医生了，是你心理的问题，你不至于病得如此。”
“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轻容笑得淡然。
“我是恨你，可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阿孝。”
“是为了他，可也不全是。你知道我爸爸是怎么死的吗？我妒恨你，因为你什么都有，我却什么都没有了。”
“我现在也什么都没有了，父母，孩子，咱们也算扯平了。”
“你父母的事真的是意外，我是害过你的孩子，做过我一定认，但是你父母的是和我无关。”
轻容闭上眼睛，消沉而淡漠，“那便好了。谢谢你告诉我，我不至于到死都自责。”
“你整天说生啊死的，有没有想过阿孝听了有多难受？”贺嫱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看她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也觉得揪心。
“那就劳烦你，多宽慰他吧。”
倪永孝在回归宴上被黄志诚搅了局，这次他一败涂地，颜面尽失，再也无力回天。他赶回家，一个个都红着眼看他。他跑上楼，轻容气息奄奄。
“为什么不打电话去医院？”他回头训斥佣人。
“不用了”，轻容睁开眼睛，看到他西装上的胸花，知道他今晚去参加了回归宴，得偿所愿，她真替他高兴，她用力扯出一个微笑，倪永孝握住她的手，手里一凉，她塞了东西给他，“我记起来了，我见过你，小时候，你还送了我这个。”
倪永孝看着没有呼吸的她，张开手，一个骰子摊在手心。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贺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佣人过来拦住她：“倪生心情不好，你喝酒了他又不高兴。”
“他才没空理我，他在为纪轻容伤心呢。”贺嫱推开她，干脆举起瓶子喝。
倪永孝决定一个人留在香港承担一切，阿仁本来已经决定远走他乡重新开始生活，知道他出了事，立刻赶回来。他陪倪永孝送倪家人去机场。
倪永孝穿了一件黑色的外衣，双手插着口袋看着他们走进检票口。贺嫱一步三回头，看着他孤身一人，冷冷清清。她突然跑回来，拉着他的手臂：“阿孝，轻容跟我说，就算你以后的人生注定没有她相伴，也永远不要轻易放弃。”她眼里有泪，只觉得这是诀别。
倪永孝笑笑，拍拍她的手背。
人生就是这样，说不定哪次分离，就是永别。
倪永孝拼尽了全力，还是没能逃脱，命运审判了他，他死得其所。
陈永仁看着开枪的黄志诚，眼神仇恨，他第一次恨这个人，虽然他曾经把他当成父亲一样向往。
他抱着倒地的倪永孝，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97回归夜那天，他坐在傻强车里，开启了他的无间之旅。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尾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