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洋有鱼》沐森MU

1、缘起

　　万柔随家人恭迎李忆时，李忆并没有注意到她，近年来自己的兄长们夺嫡越发厉害，母妃沈贵妃也开始或明或暗地表露出希望他参与夺嫡的意思，思及此，李忆不禁按了按眉心，母妃若是知道他背着自己替朝廷南下收取明珠，只怕又要发脾气了，在心里叹了口气，李忆面上仍挂着和煦的微笑，和万之行有一茬没一茬地搭着话。
　　当今太子病弱，不少人预言活不到来年开春，皇后又只有一子，再无所出，因此如今众兄弟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背地里却暗潮涌动。李忆是沈贵妃所出，这沈贵妃生得一副月貌花容，一颦一笑皆是万种风情，加之周身自有一段风流态度，因而颇得圣眷，李忆将万贵妃的风流之态继承了个十足十，又兼自小跟随太傅，耳濡目染，学得了一身儒雅书生之气。人生的风流俊逸，又兼有才学品识，故此李忆可谓是当今皇子中最受圣上青睐，京中少女最思慕的一位了，真正是鲜衣怒马少年郎。
　　这边万之行将李忆安顿好，便带着自己的儿子进了书房，下人刚刚将书房的门关好，万之行便向儿子感叹道：“不愧是天家的人，仅是这周身气度，便已不是寻常人家所能比拟的了。”万聿明却皱了皱眉，“父亲久居琼洋有所不知，当今众皇子中若论出色，自然当属这五皇子为最，可凡是朝堂之上的人都知道，这位五皇子虽最为出众，却偏偏最是无心于朝政的，日日游山玩水，今日父亲也看到了，若是有心坐上那个位子，”万聿明双手合拢朝右举了举，“便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亲自南下来取明珠啊。”万之行闻言，面色凝重起来，他走到书案前站定，低声道：“可这只怕是我们万家翻身的唯一机会了，天家人几乎从不亲访，如今五皇子来此，若还不把握住机会……”
　　“父亲，母亲着女儿来问，晚膳要备什么。”万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原本正焦头烂额的万聿明闻言心中忽然咯噔一下，扭头看向父亲：“爹，儿子倒是有个主意。”
　　万柔被万之行唤入书房，这时她第一次踏足这间平时被划为禁地的地方，难免有些局促，她轻轻用手握住袖子，抬头望向万之行笑道：“父亲唤女儿何事？”万之行满意地望着自己的女儿，万柔生着一张白净的鹅蛋脸儿，并不妖娆，却带着南方女子特有的温婉柔媚，虽年纪尚小却也足见日后的娇美模样，艾绿色的立领对襟长衫衬的一张小脸儿皎若明月，茶白色的百蝶穿花马面裙，正好和长衫上绣着的兰草相映，透着别样的清雅。万之行朝万聿明递了个眼色，万聿明走上前，温柔地揉了揉万柔的头顶，笑道：“柔儿可想进京？”“进京？柔儿为何要进京？”万柔仰脸看向兄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万聿明对上妹妹的眼睛，有些躲闪地垂下眼眸道：“京城有许多好吃的好玩儿的，还有漂亮的衣服首饰，都是这儿所没有的，柔儿若去了京城，必然喜欢。”万柔娇俏地一笑，歪着头满脸憧憬地说道：“先生常说上京自古繁华，若是有机会，柔儿倒也真想去瞧瞧。”万之行闻言立刻道：“有机会，有机会，爹今年要随四皇子一同进京，你和哥哥，就与爹同去罢。”万柔闻言立刻在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她走上前搂住父亲的脖子，娇声道：“爹爹真好，柔儿这就去告诉娘。”
　　万柔走出书房后，万之行透过窗户看着万柔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却很快又被其他复杂的思绪所填满。万柔走在石子路上，从身旁的花圃中掐下一束盛放的芍药，放在手中把玩着，身后的丫鬟小满随口道：“老爷从不让姑娘进书房的，今个儿倒是反常呢。”万柔闻言却是轻蔑地笑了笑：“不过是寻我做铺路石，而我恰好给了个机会罢了。”“姑娘说什么？”小满正帮万柔整理略有凌乱的鬓角，一时没有听清，“没什么，”万柔将粉白的芍药插入鬓角，“不过是父亲要带我上京罢了，等会儿去见母亲，我可要求母亲多给我做几套衣裳，打几副新首饰。”万柔满脸少女的娇憨，扳着手指细数着要找人画什么花样子，做几身衣服，小满瞧着姑娘天真活泼的模样，不禁在心里有些担心，姑娘这么单纯善良，进京了被欺负可该怎么办？小满一面担心着，一面在心里计划着日后该如何护万柔周全，却忽略了万柔眼底一抹莫名的光。
　　永寿堂上，万家老夫人和当家主母方晴正唠着家常，忽然听万柔娇滴滴地在门外叫了声“娘”，二人抬头，便见一抹淡绿色的影子飞扑过来，方晴搂住扑到自己怀里的小女儿，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扭头朝万母笑道：“老夫人瞧瞧，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万柔从方晴怀中起身，斟了杯茶递向万母，巧笑道：“祖母。”万母接过茶盏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倒喜欢柔儿这般，我常觉着明儿太过稳重了些。”喝了一口茶，万母接着道：“柔儿又得了什么？这般高兴？”万柔立刻换上一脸抑制不住欣喜的表情，蹦蹦跳跳地笑道：“祖母，娘亲，父亲要带柔儿进京啦！和大哥一起。”万母放茶盏的手僵了僵，扭头与方晴对视了片刻，方晴望向万柔，开口道：“柔儿，你父亲如何说的？”万柔怔了怔，讷讷道：“父…父亲说，柔儿应当是随他进京的时候了，多见些，看些，听些，日后倒也不会让人轻瞧了去，说万家大小姐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顿了顿，万柔瞅了瞅万母和方晴的神色，轻声道：“柔儿闻此自然欣喜，前年王家妹妹随她父亲进了趟京，回来以后可得意了，说上京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兼之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比之南地不知要繁华多少……”万柔越说越起劲儿，想起那王家小姐给她们分发的自京城带回的礼物，万柔的眼睛几乎亮起了光，万母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万柔越来越激动的音调：“柔儿很想进京吗？”“那是自然。”万柔跑上前去，埋进万母怀中，闷声道：“祖母和娘亲好像不大高兴，是不想柔儿去吗？”“柔儿，”一旁方晴拉过万柔的手，轻轻颦了颦眉，“柔儿须知，京城虽繁华却也危险万分，祖母和娘，是怕柔儿到了京城被欺负……”万柔抽回手，回握住方晴的双手，睁着一双纯净的眸子，安抚道：“娘亲不必担心，不是还有大哥和爹爹嘛！柔儿若在京城不开心了，让大哥送我回家便是。”说罢又瞧了瞧方晴的神色，扯住方晴和万母的袖子，拉长了声音道：“祖—母—，娘—亲—，求求你们啦。”万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吩咐道：“小满，你先带小姐回去。”万柔闻声乖巧地行了个礼，转身走出大厅。跨出院子时，万柔扶着墙，回头看了一眼花厅，祖母和母亲仍坐在那里，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轻轻捏了捏袖口，万柔低下头在心中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跨过门槛，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李忆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盛放的芍药发呆，身侧一张芍药图墨迹未干，尚透着淡淡墨香。“殿下，”李忆回过头，墨笛在窗纸上投下一道剪影，“万小姐求见。”李忆挑了挑眉，想起进府时跟在万之行身后那抹绿色的影子，淡淡应了一声，回身缓缓收起平铺在桌上的画作，刚挂好笔，便听得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随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小女万柔见过殿下。”李忆将画作绑好，回身温声道：“起来吧，万姑娘找孤何事？”“殿下，”万柔双手将食盒捧起到李忆面前，“第一批玫瑰花新鲜下来，娘亲着人用玫瑰花汁子做了几样儿点心，味道甚是清甜可口，念着殿下应当喜欢，因此各色儿拣了几样着小女送来给殿下尝尝鲜。”李忆朝墨笛使了个眼色，墨笛伸手接过食盒，放在案几上打开，李忆瞧着食盒里的点心，无一不是精巧可爱的，便朝万柔笑道：“令慈有心了。”万柔瞧瞧抬眼觑了一眼李忆，却正对上他一双黑眸，匆匆低下头，“殿下客气。”“孤听着，你的口音倒是像上京的。”万柔错愕间抬起头，眼前男子样貌生得极好，一双桃花眼摄人心魄，偏又一身书卷之气，压下了他身上动人心魄的风流，万柔的心漏了半拍，面上微红，朝李忆展颜一笑，“殿下真是明察秋毫，家母是上京人士，兼之小女的先生亦是上京人，因此言语中到没有南地的软糯之音了。”李忆被万柔那一笑晃了神，不知怎的，竟从眼前这小姑娘身上瞧见了沈贵妃的影子。晃神之际，万柔已经行礼准备告退，李忆忽然闻到一股异香，下意识便唤住了她：“你身上那香袋的味道，倒是特别。”万柔闻言笑着转身，从腰间解下那绣着金兰的香袋递到李忆面前：“父亲旧时同窗从江南带了几样茶叶回来赠他，有一种父亲嫌太过苦涩了些，便丢到一旁不爱喝它，我闻着这茶香气浓郁，想父亲扔了也可惜，便寻了来做成了香包，但母亲觉着独茶香味道太过清苦了些，便在香包里加了些茉莉进去，殿下若喜欢，万柔送给殿下便是。”李忆看眼前少女笑眼弯弯，竟不忍出言拒绝，伸手欲接过香袋，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将手缩了回去，“万小姐心思倒是奇巧的，这香袋的味道配小姐正好，孤就不夺人所爱了。”万柔闻言收回香袋，行礼离开。门在身后被关上，万柔低头瞅了瞅手中的香袋，将它挂回侧襟上，想起李忆方才的神色，弯了弯嘴角，自己方才佯装糊涂要将自己贴身之物赠予他，他脑子倒是清醒，万柔用指尖揉搓着香袋上的金线，自言自语道：“倒是个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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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纯属自娱自乐...一时心血来潮之作，如有幸观得此文，还望看官海涵，不喜勿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