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都认为我们是死对头》弹冠按剑

2、死对头

　　新学期第一天，哪怕隔着一整条长廊都能听见十三班一片吵吵嚷嚷。

　　“诶，你们猜猜这次新分来的老师又能坚持多久？”
　　“半个月吧，毕竟每次分到我们班的都是新老师，抹不开面子，哪好意思刚教几天就走。”
　　“哪会有那么久？上次那个女老师才呆了一周就被气哭鼻子跑出教室了，我准备的塑料玩具蛇都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呢……这次我听说来得还是个硕博连读的海归高材生？”
　　“是啊。”另一个学生附和，“不光如此呢，我还听说他原本被分配的是带最好的尖子班，结果人家不乐意，居然主动请缨连咱们一块教，真是稀奇。不过像他们那种高高在上顺风顺水的人，估计两三天就不行了吧。”

　　“嗯？学校这次转性了？之前不都是随便塞个老师过来吗，这次怎么舍得用那么……宰鸡刀了？”
　　“什么宰鸡刀啊哈哈哈……那是杀鸡焉用宰牛刀，我上次语文八十都没考到都知道，你小子行不行哇。”
　　“海归博士有什么用？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一样！”
　　“来来来，押注了押注了，猜对了有奖啊！”

　　预备铃响起，十三班内的嘈杂声反而愈演愈烈。

　　“劲爆消息劲爆消息——！”
　　人送外号“小灵通一点通”的祁岳“祁一通”，一面高呼着一面奔进教室，瘦猴般的身影在课桌间穿梭自如。
　　上蹿下跳到游鸣的课桌前，祁岳激动得直拍课桌。
　　“……鸣哥鸣哥，你看到那个分班名单了没？”

　　“啧——”
　　摘下耳机挂在脖子上，游鸣轻啧一声，看见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游戏结算页面，祁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对不起鸣哥，我刚刚太激动了，没看到你还在打游戏，害你输了游戏。”

　　“没事。”
　　关闭闪烁着硕大“MVP”的结算页面，游鸣放下手机，甩甩手活动了下连打几把震得有些发酸的修长指节。
　　“你鸣哥是谁，输不了。”

　　“不过我为什么要看分班名单？两年了，十三班来来回回也就咱们这三十来个人，有看的必要吗？”
　　游鸣神情慵散地枕着手臂向后躺，香槟金的Bvlgari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怎么？这么激动，难不成你小子走狗屎运考出咱们十三班了？”
　　游鸣挑了挑修成断眉的眉梢，他身上虽然披着秋季校服外套，但无论是没扣第一颗扣子的夏季校服，还是脖子后扎着的一小撮小辫子，都显出一股子在校规上疯狂蹦迪的不良。

　　“鸣哥，你这话说的，我哪好意思当咱哥们的叛徒啊。”
　　祁岳干笑一声，小声，“……更何况我也没这个实力啊……”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磨磨唧唧地干什么。”
　　懒得听祁岳在这自导自演苦情献忠戏，游鸣反手直接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游鸣压根没用力，祁岳也终于敛了刚刚那副嬉皮笑脸，神秘兮兮：“……鸣哥，我刚刚看了分班名单，你死对头也要来咱们十三班了，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说着，祁岳还幸灾乐祸地“桀桀桀”笑了起来。
　　见游鸣压根没理自己，反而眼神充满嫌弃，祁岳好奇。
　　“怎么了老大，不好笑吗？”

　　“别给老子这么笑，整得我们好像反派，还是那种脑残炮灰反派。”
　　“哦哦……好的老大。”
　　被游鸣甩了一计眼刀，祁岳乖乖收了笑容。

　　“言归正传。”游鸣挑眉，“我什么时候有死对头了，我怎么都不知道是谁？”
　　见身为正主的游鸣居然对校园贴吧上的风云贴闻所未闻，祁岳着急得一拍巴掌。
　　“哎呀！就是上个学期和老大你约过架的迟野啊！老大你当时还被人家嘲讽说‘生子当如游鸣’结果老大你还听不懂的那个迟野呀！”

　　虽然只是寥寥数句，但游鸣的眉梢已经跳了又跳，他强行下怒火，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吓人的微笑。
　　“哦——”
　　“老大你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
　　就在祁岳以为他终于回想起来对方是谁而激动时，游鸣淡淡，“和我打过架的人太多了，记不住。”
　　祁岳：“……”

　　正主嗤之以鼻，可教室里其他的吃瓜同学却对这个高中两年一直蝉联榜首，且时常甩开第二名十几甚至几十分的学霸如雷贯耳。

　　“……迟野！？他不就是那个经常提前半小时交卷，却次次都能甩开第二名一大截的年级第一吗？怎么可能分到我们班来？”
　　“就是啊，祁岳，你小子是在开玩笑吧？”
　　众人议论纷纷，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

　　“我骗你们做什么？”
　　见被同学们质疑，祁岳急得跺脚，“他的作弊公告都贴在学校布告栏上了，数学理综两科成绩都作废归零，不信你们自己下楼去看！”

　　“作弊？他那个成绩还需要作弊？我看是别人抄他的还差不多吧？你别把我们当傻b好不好？”
　　“我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都不相信像迟野那样的学霸会作弊，而且还真的会被分到我们班来。”
　　“就是说啊！”
　　“哎呀……是真的！你们爱信就信不相信拉倒！”
　　被同学们围着说得不行，祁岳单嘴难敌众嘴，忿忿又一跺脚回了自己座位，继续跟后排兄弟开黑打游戏去了。

　　沸反盈天，教室里闹成一团。
　　就在众人对着八卦争执不休时，教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人逆光走了进来，在看清人影后，原本乱哄哄的教室鸦雀无声。

　　少年皮肤白净，骨肉停匀，薄唇，剑眉，高鼻梁，面容棱角分明，骨像极佳，与游鸣截然相反，他规规矩矩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剪着干净利落的学生微分碎盖。
　　终于看清对方的长相，游鸣咂舌——饶是看这种逼王极不顺眼的他也不得不承认，光是看这张脸就足够赏心悦目，活像从校园小言里走出来的男主，再加上屡次五校联考第一的成绩加成，这样完美的人不是校园男神榜榜一真的会人神共愤。

　　浑然不顾教室里寂静诡异的氛围，迟野搬着桌椅径直朝教室里最后走去，正巧坐到靠窗最后一排的游鸣身后。

　　在迟野路过自己身侧的走道时，游鸣抬起脚，挡住了他的去路。
　　“哟，这不是年级第一的大学霸吗？怎么，凤凰毛被拔光了？沦落到和我们这群你瞧不起的野鸡为伍了？”
　　见对方不说话，回想起早上的事，游鸣眨眨眼睛。
　　“刚刚见义勇为的时候不还挺有默契的，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可不厚道啊迟同学——？”
　　少年抬眸，黝黑的眼睛宛如温养的墨玉，目光却带着近乎肃杀的冷。
　　“滚。”

　　“怎么了？分到我们班来就这么让你火大？”
　　迟野面无表情，只是又复述了一遍。
　　“我说，滚开。”
　　游鸣嘴里还含着柠檬味棒棒糖，玩世不恭地勾了勾嘴角。
　　“我不滚你能怎么样？”

　　气氛剑拔弩张，十三班的全班同学都等着吃瓜看戏，想看看他们班老大怎么好好修理下这个传闻中的死对头。
　　然而，众人压根还没来得及期待，迟野便已一拳挥了上去。

　　*

　　“李老师，都说你就不要管这个迟野了，他跟别的学生不一样，你把抄他答案的那几个学生抓住处分了就行了，处罚他做什么？而且居然还要给他三科记零分，放到十三班去，他可是我们学校的王牌啊怎么能放到那种……那种烂水沟里去！”
　　“你之前也是在我们一高上学的，知道我们学校的生源比起市中心的那些名校还相去甚远。学校将近十年才能出一两个清北，上一个清北生已经是八.九年前的事情了，有些时候好学生比好老师对一个学校的口碑更重要，你不可能不懂得这个道理啊。”

　　办公室里，于洪磊正苦口婆心地劝说，李良俊一直在专注地准备给十三班专门编写的课件，等到对方说完后才抬头。
　　“这场作弊是他组织的，校规第56条规定，抄答案和主动提供答案者同为作弊，理应进行相同的处分，作弊科目记零分，他的确应该分到十三班。”
　　看李良俊仍油盐不进，于洪磊咬牙气急：“杨主任都和我们说了，要我们无论如何都要留住这个学生。这孩子可是惹得周围的其他学校都虎视眈眈，我们学校还是花了大十几万才把他留下来的，万一惹恼了他想要转学，到时候掐尖被掐走了可怎么办？“
　　“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本来大家就对你呃……有些不解，你再这么一意孤行，可真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洪磊哥，你不用说了。”
　　见于洪磊仍旧不死心地想要继续劝说，李良俊正视对方的眼睛。
　　“我们教书首先是育人，育人工作没做好，光成绩好有什么用？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不下重锤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难道是想今后教出来一个高智商罪犯吗？”
　　“哎呀你真是……你这小子犯什么轴劲呢？”
　　被李良俊犀利的言语呛得说不出话，于洪磊抓狂。

　　“这不是轴，是原则性的问题，不能动摇。”李良俊郑重其事，“十三班也不是你们嘴里所谓避之不及的烂水沟，我相信这个世界没有教不好的学生。”

　　“行，好好好……”
　　“……你牛，你厉害，继续相信你的性善论和有教无类去吧，只是到时候被人打击报复，甚至丢饭碗卷铺盖滚蛋的时候别影响我们年级组！”
　　看李良俊实在油盐不进，于洪磊无奈摇摇头离开。

　　李良俊叹了口气，就在他收拾好教案打算去十三班看早读时，邻座的女老师火急火燎地冲进办公室。
　　“不好了不好了——”
　　“李老师，十三班有学生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