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假作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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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望的意识逐渐清醒时就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白雾茫茫之地，前方好像有人影，可是无论如何他都看不真切。
修士做梦并不奇怪，而且一般都能保持清醒，可是现在这个场景实在过于真实，就好像他的灵魂直接接触此地一样。
秦望咬住舌尖，企图破开迷障，可是舌尖血只是闪了一下红光便没了动静。
而此时，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响起，分不清是男声还是女声，“你是异界魂。”
秦望心下一震，失神片刻，等他反应过来，感觉自己的身体变轻了许多。他开始挣扎，然而所有努力注定都是徒劳的，这种毫无反抗之力的窝囊感受又一次充满了他的心……那些在肮脏凌乱的屋子里蜷缩的日子……
一个酒鬼父亲，一个懦弱母亲，秦望在现代的家庭就是这样。
母亲每次被打了之后就会抱着他哭，然后神经质似的一遍又一遍地讲她和父亲以前的故事。
“那时他是村里最俊的小伙，听说我要被卖给别人了啊，急急忙忙地赶回来和他们干架，他说带我走，我点点头……”
不过，生活的寒凉能浇灭热情，失意的人生也能压垮傲骨。
也许只有喝醉后，秦望的父亲才能再次见到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一日又一日，母亲终于逃了，只是没有带上秦望而已。但是秦望并不责怪母亲，因为对于母亲而言，逃走才有解脱的机会。
秦望么，他也在等解脱，等到父亲不再身强体壮，等到他能把父亲摁在地上揍的时候，他就离开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只是他没有想到，离开家的那个晚上，他竟然来到了修真界。
在现代时，秦望的人生一团糟。然而修真界的这个秦望是风光无限的天下第一，是执一柄古川的剑道之首。有着严厉正直的师尊，活泼可爱的师妹，还有一双名声地位颇高的父母，无论怎么看，都是人生赢家。
于是，他开始极力扮演这个角色，好在那对父母早已飞升，不然刚来的他会被看出破绽。久而久之，就连他自己也以为这个秦望与他是同一人。
直到现在，有个人说“你是异界魂”。
不知为何，秦望现在反而没了心慌，甚至于什么其他的多余情绪都没有，这与他在现代时发现母亲离开后的状态一模一样，就是一种奇异的冷静和沉着。
秦望开始思考，这个人影是傅执归吗？听到“憨批”这个词，他就开始怀疑傅执归了，在长廊那里的问询也证实了这个想法。可是，傅执归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身份的？而且，这个人影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惊讶，可能不是傅执归。
所以是谁呢……
“秦望。”那声音喊他。
秦望没打算应，然而他却开口答了是。这件事似曾相识，是在泓泉界……
宋初云看着握住的黑气，这是从秦望那里一块儿带出来的东西，但是只是边边角角，秦望的识海里的本体应该更加庞大。
这东西有意识，不停地想往外面逃。
宋初云的掌心出现一张光网把它牢牢困住。它的本体好像知道秦望出事了，所以接下来出场的就是秦望的同伙了吧。
“秦望。”宋初云暂时不管它，“有什么想法吗？看完这个世界的秦望的人生有什么想法吗？”
“让我来猜一猜。是‘原来他过得比我好这么多’还是‘他过得真差劲，我要比他过得好’？你是怎么来的呢？两个世界的灵魂自由穿梭本来是不可能的事，然而有人特意把你拽过来了，然后告诉你这个是另一个你，你有没有想过原来的秦望去了哪里？又或者让我和你都换一种思路。”
宋初云双眸沉静，“这具躯壳真的是你的，这就意味着曾经的某一瞬出了差错，本该从一出生就在修真界的你却降生在了异界。秦望，这件事你最清楚吧，你好好想一想，刚到这里来时，是怎样的？”
秦望有些呆滞。
“是突然涌入了一大段记忆吧，跟这具身体的契合度也很高。这说明这个世界另有一个秦望。然后你占据了他的身体，他的灵魂被逼退，不过这个你不会知道，因为逼退他的是别人。你拥有着他曾拥有的一切，这个世界的秦望却慢慢变弱，直至消失。”宋初云继续道。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呢？把修真界毁掉是你想做的事吗？”宋初云问他。
“毁掉？没有……”秦望的声音有些艰涩，“你在说什么？”
宋初云轻笑，“你的识海里有什么？”
“那个么，它自称为卦。”
在天道之力下，秦望只能说真话。所以他是真的不知情。
宋初云深吸一口气，啊，原来是修真界本来就有的蛀虫。“所以，卦让你做什么？”
“收集各色灵力丰沛之物，说是用这些炼制灵丹妙药，可以早日飞升，去了上界，我这个异世魂就不能轻易被送回去了。”
是了，正因为这样秦望在泓泉界时才选了竹玉浆是么？那么这么多年来，秦望到底收集了多少。
“这个东西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它所说的前提是除了我的其他人，你就算入了神籍，我也能把你送回去，别说一个区区的上界了。”
看来这个人比他想的还要深不可测，秦望有些自暴自弃，“所以你要把我送回现代了吗？”
“不，怎么能让你就这样回去呢？轻轻松松地来，轻轻松松地走，连钱都不用付，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虽然你也不知情，做了旁人的铺路者。但是我不会立刻送你走，相反的，我要让你在这里再待一会儿。”宋初云歪了歪头。“你的住处有结界吧？”
秦望：“有。怎么了？”
宋初云：“来找你呗，待会儿见。”
她话音刚落，秦望便觉眼前一黑，等到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然是在自己的房间。他抬手一摸额头，全是汗。
窗外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个人真的会来找自己吗？秦望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他内视识海，里面的“卦”缩在一处待着，看起来颇为无害。
他记起刚到修真界的那段时日，“卦”当时好像一直在劝说他和它签订契约，但是秦望出于谨慎没有答应，他的本意是如果这次“卦”说的灵丹有用，他就定下血契，可是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
那么，“卦”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吗？应该是不知道吧，不然它为何不在他的识海发起暴动，从而彻底毁掉他。
……
宋初云转身就去找傅执归，目前能够在秦望的结界上撕开一条口子还与她相熟的人就只有傅执归了。至于找秦望的理由么，依旧是那个青梅竹马负心汉的版本，只要说秦望假扮成与她有婚约的人就行了，秦望的名声什么的，目前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秦望？”傅执归听到宋初云说出“负心汉”是秦望时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既然找到了，我便随你走一趟。”
有朽在剑里起哄，“傅爷上啊，你都惦记着人家这么久了，现在有一个突显自己的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
傅执归没有接他的话，让宋初云牵住他的袖子，掐了个诀，二人瞬间就出现在了秦望门外。
然后有朽就旁观了傅执归表演的全程，那道结界对于现在傅执归来说其实脆弱得像张纸，一捅就破，结果傅执归愣是装模作样眉头紧皱地掐了几个诀。
有朽在剑里忍不住问：“你图什么啊，这个时候藏拙怎么能展现你的厉害之处呢？”
“你不懂。”傅执归用意识同他交流，一句话堵得有朽心塞。
是是是，他不懂，他就一个连女剑灵小手都没拉过的万年单身灵。
宋初云要只身踏入结界，“麻烦傅前辈在此地等我片刻，我想自己解决这件事。”
傅执归点头，嘴角含着笑，“我在这里等你。”
结界被破开时，秦望就感觉到了，那丝灵力是傅执归的，难道那个人真的是傅执归？
“秦望，莫动。”宋初云推开房门，利用她刚才在傅执归魂魄上留下的天道印记对他直接下令。“我现在要把另一个灵魂抽出来，你暂且忍耐一下。”
秦望抿唇不语。
宋初云的食指抵着秦望的眉心，一串法诀过后，她的手缓缓收回，指尖紧跟着一团淡得近乎透明的雾气。
此时秦望的额发已经被汗水打湿，那岂是一点痛苦，简直就像是灵魂都要被撕裂一般，有什么东西生生地从他的灵魂深处被挖了出来。
“很不好受吧，他在被你侵占身体的这些日子里承受的就是这样的痛苦。”宋初云看着手心的修真界的秦望的灵魂叹了一口气，这个才是真惨，魂魄受损，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好。
宋初云收好虚弱的灵魂，手掌一摊，黑色的“卦”立刻出现，她把待在秦望识海里的东西一并取了出来。“这个玩意儿是不是在你方才醒来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秦望忍着头痛，“嗯。”
“看来带你来这里的人已经发现了。”宋初云双眸明亮，“如今你只能和我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秦望：“我知道，可是敌暗我明，你怎么查？”
宋初云摆摆手，表示这不用担心，“这团黑乎乎的东西可是有趣得很，同时由多人的神识缠绕炼制而成，就算他们特意在上面染了无数别的气息，我也能一个一个地把他们揪出来。”
秦望眼神复杂，他现在有很多疑惑，一桩桩一件件，萦绕在他的心头，心知可能没有回答，但是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你是谁？傅执归和你是一起的吗？你难道就不怕我会反咬你一口？”
之前她察觉不了就是因为“卦”藏在秦望的识海里，秦望身上的气运强大，利用秦望帮他们做事可以避过天道。
宋初云看向渐渐变亮的天空，背着身子朝秦望挥了挥手，“我困了，等我睡醒再同你说。”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假作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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