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迭》绛裟

31、覆灭

　　又是那栋别墅，那栋恐怖、黑暗的别墅。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和腐臭味，楼下的黑影一闪而过，八岁的夏亦站在房门口，不敢下去看发生了什么。
　　“夫人！夫人！你振作点！不要昏过去，就算是为了小亦你也不能昏过去啊……”
　　夏亦听出来这是他父亲的声音，他握住楼梯栏杆的手开始颤抖了。
　　母亲好像也说了什么，但夏亦听不清。
　　一个陌生、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来：“别挣扎了，我会把你们杀光的。”
　　随后，就是刀划破什么的声音，还有父亲的惨叫声。
　　“我记得你们还有个儿子吧？”陌生男性说。
　　父亲含着血，断断续续地说道：“很……不巧，他去……夏……夏令营了，你……别想杀……杀他。”说完后，就断了气。
　　“你说我就信？我不傻。”男性的声音在夏亦听来就像魔鬼，他也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声音，杀死她父母的人的声音。
　　夏亦没有多想，轻轻地脱下拖鞋，踮着脚飞快地跑到顶楼，放下备用的逃生梯，爬到了院子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梯子收不起来，会被杀人犯发现。
　　但时间不允许他认真思考应该怎么办，一个弱小的身躯光着脚飞奔出家门，路过同学家，也不敢进去躲，因为他害怕会连累无辜的人。跑了很久，他终于看到一个小派出所，他像抓住救命稻草，疯狂地冲了进去，值班的年轻警察奇怪地看着这个孩子，夏亦大喊：“救命！有人要杀我……爸爸妈妈已经死了……”

　　夏亦猛然从梦中惊醒，不知道多久，他都没有梦到父母去世的那个晚上了。
　　“夏亦？你没事吧？”邱祈的表情可以说是不可置信了。
　　夏亦感觉到脸上冰凉的一片，抹了一把，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也难怪邱祈这么震惊。
　　“我没事，做噩梦了而已。”夏亦迅速擦干了脸颊上的泪水。
　　邱祈没有多嘴，他在等，等夏亦愿意主动告诉自己。
　　沉默了好一会儿，夏亦突然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身后有一个人在追杀你，你会怎么办？”
　　“正面上他，打不过就跑。”邱祈的解决方式很简单粗暴且不要脸。
　　夏亦又不说话了。邱祈掀开被子走下床，拿了一杯水回来。“给，我妈说做噩梦后喝点水就不怕了。”
　　“谢谢。不过这是什么歪理？”夏亦紧紧握住那杯水，似乎是在感受对面这个人手掌留下的余温。
　　“我要去辅导许令那家伙了，你过会儿也过来吧，还是在那间隐形的房间。”邱祈说完还不忘在夏亦额头上亲一下。
　　夏亦看着他走了出去，抿了一口水，回想着自己母亲是怎么说的。
　　“做噩梦了？不怕，给妈妈抱抱就好了。”
　　好像是这么说的。
　　可惜，再也抱不到了。

　　“哈哈，你学得很快嘛。”邱祈夸赞道。
　　许令这人一向不太要面子，还很自恋地回答道：“那是，我聪明啊！”
　　韩潇若在一旁偷偷地笑。
　　“笑什么，难道我不聪明？”许令不满意地对韩潇若说。
　　韩潇若粘人地在许令肩膀上蹭了两下，说：“聪明，很聪明。”
　　许令忍不住把头埋到韩潇若柔软的头发里，他觉得要是真正的韩潇若也能这么乖就好了。
　　“咳咳，能不能不要在单独一个人面前秀恩爱，好歹也等我家那位来了再说呀！”邱祈为自己打抱不平。

　　夏亦洗漱完后走了出去，一开门，就看到一对双胞胎姐妹，看上去有点眼熟。
　　“你们是谁？”夏亦问。
　　“我叫夏梦，这是我妹妹，夏魇。”姐姐鼓起勇气说，“我们是哥哥你的……表妹。”
　　“表妹？我没有什么表妹，你们认错人了。”
　　“不可能的，你一定是夏亦哥哥对不对？求你了，救救我们吧！”夏梦都要哭出来了。夏亦这才正眼看了他们一下，两个人都是一头金色头发，眼睛是好看的棕色，看起来像是混血儿。
　　他们姓夏，那他们的父亲一定是自己父亲的兄弟，说到娶了外国人的亲戚，只有二伯伯了。
　　呵，二伯伯？就他？
　　“不好意思，我不认任何亲戚，你们这些人都与我无关。”夏亦说完，直接离开，没有多看她们一眼。
　　夏魇躲在姐姐身后，扯着姐姐的衣服，胆怯地说：“姐姐，要不算了吧，夏亦哥哥好像和家里关系不好……尤其是爸爸。”
　　夏梦拉住妹妹的手，道：“不求他，我们也能活。”

　　邱祈忍了很久面前这对“小两口”，才等到夏亦过来。他立刻抓住夏亦，问道：“怎么来这么晚？我被欺负了你知不知道？”
　　夏亦从进来的那一刻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忍着笑，安慰邱祈说：“没事，我们可以低调。”
　　邱祈本来还打算再去“骚扰”夏亦，但陆韵和许命进来了，并且带来一个坏消息。
　　“紧急情况，第三轮屠杀开始了，一些还没有被保护的鬼魂系的人已经死了。”陆韵咬着牙宣布。
　　鸦雀无声。
　　许命又道：“这次破坏力巨大，尤其有一对年龄不大的双胞胎姐妹，羽系的幸存者，来报仇了。”
　　蛮寂骂骂咧咧道：“妈的！他们还有没有人性！”
　　“要不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把羽系全杀了，也许还会好一点。”许令提醒蛮寂。
　　蛮寂无语了，他承认自己这个决定不太明智，当然，不是凭借着他心里的良心，而是他现在发现杀了羽系满门对他们的好处不大。
　　夏亦黑着脸，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邱祈习惯性地追出去，夏亦没等他开口，就说：“我认识那对双胞胎，也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做，也许我能阻止他们。”
　　邱祈不拦着他，放手让他去了。

　　唁鸩费力地抵挡那两个女孩子的攻击，果真人不可貌相，这么小的人，异能却如此强大。
　　“我们不会伤害人的，你们别怕。”唁鸩试图让那两个孩子放松下来，但并不奏效。
　　夏梦和夏魇就像永远不会疲惫一样，发了疯地打向唁鸩。
　　直到一个人来了。
　　女孩们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之前还冷酷、残忍的身影。
　　是夏亦。
　　“住手。”夏亦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
　　或许是出于对夏亦一贯的惧怕，她们真的停了下来。
　　“你现在又过来了？不是不愿意搭理我们吗？”夏梦用讥讽的口吻说。
　　“是吗？你们凭什么要杀鬼魂系的人？”夏亦道。
　　夏梦恨得咬牙切齿，大声吼道：“整个羽系只有我们活了，还不是他们鬼魂系的功劳！”
　　“你们羽系没杀人吗？难道不是盛平烨先滥杀鬼魂系？”
　　“那为什么要杀其他羽系的人？为什么要杀那些根本没参与的人！”
　　“你正在杀的这个姐姐，也没有参与屠杀羽系。”
　　夏梦语塞，最后竟不管不顾地说：“鬼魂系算什么？都是一堆人渣！我们是光明，他们是黑暗，我们的血就要比他们高贵！”
　　夏亦越发瞧不起这个女孩了，终于说出了心里话：“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几个意思？”夏魇说出了夏亦过来后的第一句话。
　　“字面意思！你们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咋滴？”邱祈从转弯处出来，“人品差，三观不正，这是有遗传的！”
　　夏亦微惊，以前他被这种恶心的言论包围时，从来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夏魇气地直发抖，端正了声音，道：“你们有什么理由骂我爸爸？”
　　邱祈还想回嘴，夏亦却把他拦下了。
　　“因为你爸爸杀人了，杀了我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