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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五十九章 ...

  •   第五十九章

      乌修平的下半身并不属于乌修平。
      他属于穴鼠。

      至少,乌修平现在还能感受到下半身的束缚。每次解开裤子,他都能看到嵌入肉里的金属环——穴鼠可以控制电流从那顶端流窜到乌修平全身,叫这个男人在床上完全听话。

      他要乌修平往哪里用力,乌修平就往哪里死命用力。被胁迫的生理痛苦和心理痛苦要乌修平幻视自己是个电动玩具,他恶意往最深处捅,盯着穴鼠后仰的脖颈,以及露出的一截舌头,将对方往最下流的东西上去想。

      这一刻,他占据了上风。

      但这能说明乌修平自如控制他的下半身吗?

      不能。

      乌修平的下半身并不属于乌修平。
      他属于穴鼠。

      故而,当许愿星平常说出这句话时,乌修平还没有正常反应过来“自宫”的含义。

      “什么?”
      “就是切掉你的吊。”许愿星靠近,那张面具上明明没有五官,乌修平却感觉强烈的视线注视着自己的□□。

      他忍不住夹紧了腿。

      “我是说阿雀。”乌修平瑟缩地问道:“阿雀……你怎么知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许愿星是神秘的,他从不说自己来自哪里,也不说自己与什么组织有关系。乌修平仅仅知道他要杀了陈无量,要杀了穴鼠。

      三者之间的恩怨,他不知道,也不配知道。

      “她要死了。”许愿星开始倒数,“还有六十秒。你是打算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动手?四十五……四十二……”

      乌修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苦苦哀求许愿星,让这个漂浮在半空中的男人再多说一点关于沈曙雀的消息。他没有马上做出牺牲自己,拯救沈曙雀的举动,既有不信任许愿星的意思,也有恐惧穴鼠的意思。

      他害怕。

      万一这是这些强者再次拿自己玩弄呢?从小黑房子里被拯救出来后,乌修平频繁地去想,去回忆,可他真的记不清楚那黑房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记不清楚平叔的下落,他更不愿意去面对沈曙雀离开的原因。

      他太弱了。

      “你是不是又在骗我?”乌修平可怜道:“上次还不够吗?你要去穴鼠就去找他,不要阿雀的事情骗我。”

      “她不值得你失去一根屌吗?”许愿星道:“还是说,你恐惧穴鼠。”

      那光滑如玉的面具上,骤然出现一种古怪的表情,既像是厌恶,又像面对没品尝过的美食,有种未知的好奇。在许愿星高频的闪烁中,那张脸也变得隐晦起来,乌修平尚未调整自己的猜测,许愿星的手半搭在他的肩膀上。

      “别想着找穴鼠帮忙。他巴不得你朋友死掉。”

      许愿星打了一个响指,身体溃散成数个光点。乌修平眼前被大片电视屏雪花覆盖,他的眼球再也无法捕捉到任何颜色,一切都变得古典而怪诞:他自知自己又被这些强者丢到一个奇妙的境地。

      沈曙雀被压缩在一个漏斗状的黑空间中。

      从电视屏雪花中,乌修平可以看见她扭曲的姿态,骨骼断裂声与沙沙的电路声混杂在一起。无数人像垃圾车倾倒下的垃圾一样,源源不断投入到这个漏斗状中,沈曙雀被压在最底层。

      “这是假的!”乌修平道:“你休想欺骗我!这是幻觉!”

      许愿星是骗子,他有前车之鉴,绝对不可以相信他!

      “阿雀那么聪明。”乌修平口不择言,胸口那股气越吹越膨胀,“她比我聪明一百倍一千倍,她才不会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你休想骗我,你是在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

      没错。他好不容易才把穴鼠哄好,要是被许愿星说几句就阉割掉自己的下半身——

      乌修平想到穴鼠那张脸,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不可以相信。
      不可以相信。

      “我是不会上当的。”乌修平说服了自己,他眼前浮现沈曙雀月光下的脸,那张野心勃勃,对未来充满期望的脸。

      他与她同床共枕,借着月光一颗一颗数着女孩脸颊上的雀斑,他比沈曙雀更坚定那些雀斑会化为她皇冠上的钻石。

      他相信着沈曙雀。

      “你休想挑拨离间。”乌修平呵斥道:“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十几公里之外的郊区,随着最后一批耗材投入,义演团团长手中的血红旗帜停止摇摆,他与数位干员手扯旗帜,轻轻将其盖在入口处。强烈的气流瞬间叫旗帜扎进,不多时,里面传来血肉撕裂与连绵的惨叫。

      “开!”义演团团长重重挥手。

      漏斗状的隧道豁然洞开。

      无数尸体掉落在下方的人工渠中,堆成一个尖尖。沈曙雀那具被折叠成三段的身体也随之掉落,很快从尖端滚到底部。

      许愿星脸上出现笑意。

      他看着乌修平,同时看着那雪花电视屏投射出来的沈曙雀面容。他的手压在自己的面具上,轻轻摘下。
      乌修平第一次看见那张如玉面具下的真容。

      一张和穴鼠一模一样的脸。

      “乌鸦。”许愿星,不,或许这就是穴鼠。他微笑着,用乌修平最熟悉的那种口吻,伸出一小节舌头舔抵下嘴唇,“我真高兴。”

      乌修平心漏了一拍。

      他看着那张脸,表情缓慢地崩塌。许愿星那双眼睛却一动不动盯着他,嘴角越裂越大,直至种非人的喜悦。

      “这说明,你是爱着我的。”穴鼠,也可能真的是许愿星。

      乌修平分辨不出来。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就这样看着,一阵酸水从喉咙涌上来,寒意入骨。穴鼠,或者是许愿星笑嘻嘻环绕在乌修平身边,他们在乌修平两只瞳孔中分裂成两个人,如梦似幻,又倏然合并成同一个人。

      穴鼠与许愿星共用一张脸。

      “不是……不是这样的……”乌修平抓着脸,指甲卡入那些伤疤中,他渴望疼痛告诉自己这是假的,又惶恐真的出现痛觉。他感觉胸口扎中刺,咽喉里都是血沫。

      阿雀。阿雀。

      怎么会这样?穴鼠真的杀了曙雀?不不不,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明明安抚好了——虽然穴鼠看不顺眼曙雀很久,可是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你休想骗我。”乌修平道:“你不是穴鼠,你是许愿星。”

      从始至终。
      从始至终,穴鼠就是穴鼠,许愿星就是许愿星。
      他们从始至终就是两个人。

      “嗯。”许愿星笑盈盈地说道:“有没有可能,我就是穴鼠。我只是想和你玩另外一种小游戏?哦,以你的见识不知道能不能理解‘分身’这个概念。”

      “……不要说了。”乌修平不想听,他现在迫切要确定沈曙雀的安危,“放我出去。我要去找阿雀。放我出去。”

      沈曙雀怎么会死?

      “不放。”许愿星重新戴上面具,他洋洋洒洒说道:“放你过去,不过是增加耗材。你活着,对我的价值更大。”

      他确实不是穴鼠。

      乌修平脑子乱乱的,也没时间搞清楚为什么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他一点都不在乎穴鼠和许愿星是双生子,还是分身什么的。他根本不在乎那些自己够不到的、也改变不了的事情。

      他想去找阿雀。
      阿雀。

      “我会自宫。”乌修平道:“给我刀。现在给我刀。”
      许愿星摇摇头,表示机会只有一次。

      乌修平索性抽出自己手上那把匕首——正是穴鼠送给他提高战斗力的那把刀——直直对准自己的裆部刺下去。

      “太晚了。乌修平。”许愿星微笑道:“何况,你也不是那种为朋友解囊相助的朋友。”
      *

      “起——”义演团团长大声唱诵。那些分不清是胡编乱造,还是古老歌谣的曲调从众人口中传出。
      混乱的、上个时代的不同语言、各类方言大声念着一个词汇。

      人皮玩偶高举双手,数双手在透油的黄皮鼓上敲击。套着粗麻布的信众手捧烛火,在旗帜下绕圈叩首。
      他们并不遵从任何一个旧时代宗教的礼仪,他们的宗教完全由他们集体定义,他们信奉游戏面板上出现的神权。他们从旧时代文艺作品里精挑细选出“乌维哈希”这个称呼,指代他们崇拜的神灵。

      哪个神灵拥有这一项权柄,他们便成为该神灵的附庸。

      如此势利,如此现实。

      “伟大的‘乌维哈希’,您掌握着疾病、痛苦、世间一切与鲜血有关的事物。您掌握着每一个人最重要的生命、死亡、身体的极限……”义演团团长仰着头,歇斯力竭。

      实际上,他们并不能知晓此举能否再次得神低头。

      只是,他们见证过一个人成功过。

      整个教派在对方的照拂下得神赐,追封他为“圣子”,哪怕对方根本没有答应成为他们的“圣子”。
      义演团团长紧闭双眼,大脑回放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脚步越发沉重,越发不敢出错——照猫画虎,笨拙学习那个家伙的一举一动,献上各类与神相关的人、事、物,妄图得神慈爱。

      人与人之间,如隔天堑。

      天色逐渐黯淡,白亮的雨丝穿透黑夜。风中,弥漫着死尸的味道。沈曙雀被折断的胫骨与筋神经性颤动,雨水浸润她干裂的嘴唇,随后越发狂躁,到无法分辨是雨鞭挞她的身体,还是她自雨夜中苏醒。

      【嘶——】
      淡蓝色的面板在沈曙雀脸颊处轻微闪动,她睫毛投下的阴影也跟着闪动。

      【嘶——呲。】

      【这里拥有大量的鲜血、尸体、哀嚎和数不尽的痛苦……疾病与瘟疫之神被可以发酵大型瘟疫的尸体群吸引。祂观赏您的惨状,犹豫是否要拯救您……看来祂还是很爱您的……
      哦~痛苦与疗愈之神被‘痛苦’吵到,向您投来一丝目光。】

      沈曙雀手指轻微抽搐。
      高压下她的脊椎已断裂,她本该死了,可随着面板重新亮起来,冷酷的一行字出现在她的世界。

      【您成功让‘痛苦之匣’陷入‘巨大的痛苦’。】
      【恭喜您,得到‘痛苦与疗愈之神’的疗愈增幅——苟延残喘。】

      【增幅说明:您从死亡状态恢复到濒死状态。您的寿命将延长300天,在300天中,您无法死亡,若无其他外力,血量将一直维持在濒死状态,身体状态亦然。
      请在300天内努力找到疗愈自己的道具和药水吧!(爱心)】

      尸山血海中,沈曙雀努力活动手腕,撕裂疼令她折叠在一起的身体咯吱作响。她用自己唯二能用上力气的两根右手手指,扣着黑乌乌的泥土,一点一点向外爬。

      我大概废了。沈曙雀冷静又绝望地想,啊呜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他在为我痛苦?
      她早就猜测过乌修平是“痛苦之匣”,如今又从面板提示中确认这一点。

      现在的沈曙雀只怨自己不够强大、不够聪明。

      她用两根手指和能动的一点肌肉,蹭着,爬出洼坑,露出口鼻呼吸空气。“啊呜。”沈曙雀念着这个名字,在一片古怪的雨声与唱诵中,她依赖与这个名字相处的日日夜夜,缓慢蠕动着,“啊呜。”

      绝境中,反而不会想那么多。
      沈曙雀停下来。

      雨夜中,义演团团长与一众成员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唱诵和行走,乌黑的夜幕中,他们对她笑。

      “把她带走。”义演团团长下令道:“确认她是否得到神赐。”
      *
      许愿星的领域中。

      乌修平的匕首没有刺下去。

      它停在裆部,将勃然大物割开一点布,露出皮肉,并没有流血。

      乌修平的手向下,许愿星没有阻止。他再威慑性的向下压刀,许愿星别过头。这让乌修平再也受不了这痛苦的折磨,他将匕首投向许愿星,用许愿星教自己的伎俩对付他,大叫道:“你骗我!曙雀根本没有事,放我出去。你要杀穴鼠就去杀,找我干什么?”

      “我不想你和穴鼠继续做那种事情了。”许愿星道:“我是个说谎成性的骗子。这句话也可以是骗你的。但我不希望你和穴鼠继续做是真的。”

      这不是重点。乌修平现在不关心□□里的事情。

      他追问道:“曙雀!曙雀到底怎么样。”
      许愿星道:“她不重要。”

      乌修平转身要走,转了一圈发觉没有出口后,他弯腰去捡自己丢掉的匕首。他狼狈的样子看得许愿星发笑,戴着面具的男人双指一并,无形的刀光切断乌修平的裤子。

      乌修平下半身顿时一览无余。

      “你不舍得割掉自己的玩意。”许愿星打了一个响指,身上衣物如蛇蜕剥落。他的人形与人形之壳悬浮于半空,通体莹白,几颗小痣的位置同穴鼠无二。他轻走到乌修平面前,半跪下吹气。

      “那就换个惹怒他的办法吧。”许愿星面具下的声音欢愉异常,“我还是第一次呢。乌修平,你赚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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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因作者处于多开状态,且本文暂未入v收费,故更新不稳定。 ——*—— 1、本文的写作问题 《痛苦之匣》(原名《拯救我的英雄》)是初稿写完后,进行过二次大修改,再发出来的作品。工作量是之前的双倍。 2、什么时候恢复正常更新? (原2024计划)11月会写完后半本初稿,12月一边修改一边放出全本,并申请入v。 (现2025计划)自2025年4月14日起,预计周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