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卉》池鱼遇屿

31、Thirty-one

　　虽然沈如卉说什么都不用准备，但下班之后，周寻芳还是开车带着她直奔商厦，一顿血拼。

　　于是，沈父沈母听到门外有声响而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地满满当当的礼盒，以及一位正在电梯里热火朝天的往外递东西的少女。

　　“这…这什么情况？”沈母有点懵，和沈父对视一眼，两下里不知所措。
　　“妈，您不是让我带对象回家吃饭吗？她来了。”沈如卉含笑把周寻芳从电梯里拉出来。
　　“额…”周寻芳猝不及防的和公婆打了个照面，一时间紧张的像个第一次上台演讲的一年级小朋友，“伯父伯母好，我是周寻芳。”

　　“好好好，”沈母忙不迭的应声，又看了一眼满地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礼盒，“这…这又是…？”
　　“这是见面礼，给伯父伯母的一点心意。”周寻芳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如卉也不告诉我您二位喜欢什么，我就…都买了一点。”

　　一点。
　　沈如卉一家三口看着恨不能堆成山的东西，同时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有钱真好。

　　“快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了。”沈父急忙说，伸手帮着提东西。
　　“我去炒菜，你们现在客厅里坐一会啊，老沈！赶紧给寻芳倒水！”沈母忙不迭的安排着。

　　“我来帮您吧。”周寻芳亦步亦趋的跟进厨房，脑子里还盘旋着某大明星的嘱托，第一次去婆婆家一定要勤劳！眼里要有活，一定要抢着干活。
　　“不用不用，嗨，几个菜的事，你去客厅，”沈母连忙拒绝，反手把她往外推，“去客厅坐坐，去小卉卧室看看也行，那，就那间。”

　　周寻芳本着给沈母留个好印象的念头，不死心的在厨房钻，奈何又被推了出来，如此反复将此，这才乖乖的退了出来。
　　转头看到沈如卉正在和沈父收拾餐桌，是不是的说上两句，居然话里话外的都是国家大事时政新闻，果然家庭教养的潜移默化很重要。

　　“如卉，我想去你卧室看看。”周寻芳有些局促的抬手，指了指关着的房间门。
　　“去吧。”沈如卉应的很快，没有丝毫犹豫。

　　得了许可的周寻芳推开门，首先撞入视线的就是一面墙的书架，基本已经被填的满满当当，只剩最下面一排还有空位，安静的等待新书的加入。

　　屋里的陈设简洁大方，除了书架外，就是中规中矩的一张床两个床头柜和一张书桌，窗台上摆着几盆多肉，正生机勃勃的茂盛着，一看就是被人照顾得很精心。

　　周寻芳放轻了脚步走进去，她自己也解释不清为什么问这么做，大概是怕惊扰了一室书香。

　　忽然有个小物件吸引了周寻芳的视线，她走过去，一只憨头憨脑的小熊坐在电脑边。

　　周寻芳把小熊拿起来捏了两下，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在床沿上坐下，顺着这个思路去找，书架上的水晶球，窗框上的小风铃，钥匙上的小挂件，都很眼熟呢。

　　“你在不知不觉中，用这些零碎的小东西填满了我的生活。”沈如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笑吟吟的说。
　　“我的荣幸，”周寻芳笑了起来，顺手把小熊放回原位，看着沈如卉走进屋里，“你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从最开始的时候，”沈如卉抽出日记本，拿出一张纸条，一束花一张，现在已经多到本子里快装不下了，“写瘦金体的人不多，而你恰好就是，我怀疑过会是你，但是…”
　　她摇了摇头，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但周寻芳已经明白了：“那是什么时候确认的？”
　　“在游乐园，你主动抱过我之后。”
　　周寻芳笑了起来，朝着那人伸出手，沈如卉两手放在她手心，任由她把自己拉进怀里。

　　“不得不说，苏清婉偶尔的提议还是值得参考的。”
　　“那些花…”沈如卉犹豫了一下，抬手轻轻摩挲着周寻芳的脸颊，“挺贵的吧？”
　　“不贵，一分钱没花，”某小精灵鬼眨眨眼，笑的十分灿烂，“都是苏清婉后花园里的，落落姐给她包了片山头，三十多个温室大棚种的全是玫瑰花。”
　　沈如卉忍不住笑了起来，从她的表情来看，某位被薅了羊毛的大明星并不知情。

　　“小卉，寻芳，吃饭啦。”沈母在餐厅喊。
　　“来了，”沈如卉转头应了一声，而后牵起周寻芳，“走吧。”

　　一顿饭下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周寻芳的性格本来就讨喜，再加上沈如卉的有意无意的夸赞，让沈父沈母对她只剩一百个满意。

　　“寻芳啊，”沈母拉着周寻芳的手，上下左右的看不够，“我们还担心小卉一个人生活怪孤单的，现在有了你，我们就放心了。”
　　“妈，我明明比她大好吗。”沈如卉有滴。轻微有些郁闷，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是被照顾的那一方。

　　“是啊，都是如卉姐照顾我的，”周寻芳顺水推舟，反手握住沈母的手，目光诚恳，“不过伯父伯母放心，我会尽快长大的。”
　　“这话说的。”沈父在一边被都笑了，伸手慈爱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直是个孩子也没事，你们年轻人不是有句话叫，愿你走过半生，归来还是少年吗？孩子气一点也好，日子过得幸福就行。”

　　“对，我们也没什么大的期待，就希望你们平平淡淡的把日子过好，也不求你们出人头地，”沈母把沈如卉也拉过来，把她们二人的手叠在一起，温柔的拍了拍，“看你们过得幸福，我们就满足了。”
　　“放心吧妈，我们会的。”沈如卉转过头，和周寻芳的目光对在一起，两人的眸中都只剩彼此的身影。
　　十指交握，这次，不会再有谁想着放开了。

　　·

　　“呼，终于收拾完了。”班怜茗把三个行李箱往门口一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才往沙发上一瘫，长长的舒了口气。

　　一只布偶猫轻手轻脚的过来，纵身一跃跳到她腿上，蹭了蹭她的手，柔柔的喵了一声。

　　“小心肝，”班怜茗抬手撸猫“我们明天就要走咯。”
　　“喵～”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舍不得。”
　　“喵～”

　　班怜茗不在说话，摸过手机和助理聊了一会，这期间宝宝和贝贝也过来了，三只猫一起团在她腿上，这分量多少有点感人，她哭笑不得的把最胖的宝宝抱到沙发上，给自己减轻了一点负担。

　　犹豫了一会，班怜茗还是给沈如卉发了个消息，等了一会也不见对方回消息，大作家沉思了一会，脑子里灵光一闪，学姐定然是陷在温柔乡里无暇估计其他了。

　　真好，班怜茗笑了笑，把手机扔回沙发的另一头，专心撸猫去了。

　　·

　　“怜茗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要走？”周寻芳猛的一把方向盘，一脚油门超了前面贴着新手的车，朝着机场呼啸而去。
　　“我也不清楚，不过这里面她一直都没有固定的住所，心情好了就换个环境，”副驾驶上的沈如卉被猝不及防的甩了一下，本能的抬手抓住扶手，“慢点亲爱的。”

　　也不能怪周寻芳车开的急，只能说时间太紧张，当沈如卉看到班怜茗发来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而大作家的航班是十点的！
　　俩人就这样手忙脚乱的起床，兵荒马乱的草草吃了几口饭，火急火燎的赶往机场，目睹全程的沈父沈母一脸懵，都没能问问发生了什么，俩人就冲出家门了。

　　周寻芳一个神龙摆尾，把车直接停在航站楼门口，险些和另外一辆车撞在一起，对方也是漂移着停进来的，看起来和她们一样急。
　　“我先进去，你找个位置停车吧，在这里停会…”沈如卉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差这点罚款了。”周寻芳直接熄火，急匆匆的解了安全带下车。

　　对面那辆车也下来人了，四人打照面的时候，都感到有些意外，如果阮蘅勉强算个情理之中，那端木葭就是绝对的意料之外。

　　反正沈如卉想不到班怜茗有什么理由，会单独告诉这两个人她要走了。

　　没等几人开口，一辆扎眼的粉色兰博基尼一个急刹停在几人身边，带着夸张大墨镜的苏清婉急吼吼的从后座钻出来，见到几人的一瞬间，别的废话都没有，张口就是一句：“发什么呆啊！赶紧进去找啊！”

　　几个人如梦初醒，二话不说就往里冲，彼此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不言而喻。

　　“怜茗！”
　　“怜茗姐！”
　　“班小姐！”
　　“大作家！”
　　杂乱的称呼铺天盖地的在背后响起，给班怜茗砸了和晕头转向，迷迷糊糊的转过身，就见到一群人呼啦啦的扑过来。

　　“我以为没人来呢，”班怜茗轻笑起来，“感情你们是组团来的。”
　　“怎么突然要走？”
　　“怎么这个时间走？”
　　“怎么一声不吭就跑？”
　　“我的生日会怜茗姐不来吗？”
　　劈头盖脸的又是一连串的问题，班怜茗投降的举起手：“一个个问成吗？”

　　“为什么要走？”端木葭的声音终于弱弱的响了起来，湿漉漉的带着哭腔。
　　其他人在一瞬间哑了火，默契的后退了一点，让这俩人无障碍的面对面。

　　“因为该走了，”班怜茗笑的好无负担，“我在芬兰的房子还没到租期呢，我不去住也浪费房租，还不如…”
　　“我给你出！”端木葭少见的提高了音量，看到对面的人一愣，又不由自主的把声音降了下去，“多少钱都我给你出，可不可以不走？”

　　阮蘅在一边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沈如卉也神色复杂的别开头。

　　班怜茗收敛起笑容，认真的看了端木葭一会，而后抬手温柔的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就在端木葭以为对方答应了的时候，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不可以。”

　　“钱可以摆平很多事，但总有些事，钱是是摆不平的。”班怜茗缓慢而坚定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自由散漫惯了，有些事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但我不想去做了。”

　　苏清婉眨眨眼，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她的迷惑，总感觉她窝在家里的时候错过了很多，怎么在场的看起来都明白，就她不明白呢？

　　端木葭不停的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往前一步，那人就后退一步。

　　“我们之间的阻力，你也已经看到了，”班怜茗看着她哭，心里堵的难受，忍不住也跟着红了眼眶，但声线依旧很稳，“所以，放过彼此吧，就当是生命里的一簇花火，短暂而美丽。”
　　端木葭已经彻底哭的说不出话来了，要不是有阮蘅上来扶着，恐怕就直接坐在地上了。

　　班怜茗咬咬牙，强硬的移开自己的视线，免得再次动摇离开的决心，目光落在沈如卉身上，她勉强的笑了一下：“学姐，谢谢你来送我，我要走啦。”

　　“你…”沈如卉心情复杂的开口，一句话兜兜转转还是没能说出来，最终伴随着一声轻叹变成，“一路顺风。”
　　“多回来看看，七朵金花在等你。”周寻芳瞥了一眼端木葭，也感到有些无奈。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走的这么匆忙，但我现在好像有了点眉目，”苏清婉斟酌着开口，“希望你不要后悔。”
　　“不…不会的。”班怜茗嘴角勾起的一瞬间，一滴泪从眼角滑落，绕是见惯了绝美哭戏的苏清婉也不禁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果然是美人落泪。

　　班怜茗最后的视线落在阮蘅身上，其实其他人也说不清楚，她看的到底是阮蘅还是端木葭。

　　“希望下次见面，可以是一个开心的氛围。”

　　说完这句话，班怜茗毅然决然的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向安检。
　　“怜茗！”端木葭向前扑了一下，终究是被隔离带拦下了。

　　阮蘅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语：“上辈子班怜茗为她一世青灯古佛，这辈子，也该轮到端木葭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了。”

　　没有人看到，班怜茗在转身的一刹那，泪水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