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柔》边梁

5、采桑子

　　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

　　暮春三月，西湖边，看落英缤纷，飞絮濛濛，这样的景象，我以为只能从书中窥得一二，这一辈子怕是无缘得见的。珠玉在傍，彼此相守，携手踏青游湖，一同执鞭策马，这样的人生，不过是两千多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反复做的一个梦罢了。而今，却一一得偿所愿。

　　“公主在想什么，这样出神？”怀吉取出食盒中的芋薯饼递到我面前，笑盈盈地瞧着我。

　　我并没有接过芋薯饼，而是紧紧握住他的手，近乎虔诚地捧于我的掌心，此时他的温度是如此真切，我闭上眼睛轻柔地落下一吻，贪恋着这熟悉的气息。我感觉到他在微微地颤抖，我半睁着眼抬头觑见他面露羞赧之色，心下陡然间生出一个念头，想要捉弄他一番，于是未待他反应过来我便在他的手背盖下了我的私章，惹得他”哎呦“一声，随后我又冲他莞尔一笑，依旧握着他的手不放。

　　他却对我会心一笑，颇为无奈地说道：“原来公主不要芋薯饼，是因为嘴馋想吃猪蹄儿！”

　　不曾想他并没有被我捉弄到，反而是我被他的话逗笑了，可我又不想教他得意，便忍着笑意佯嗔道：“呸！谁稀罕你这个大猪蹄子！”话毕，我欲甩开他的手，可这次他却反应迅速，反拉住我的手置于他胸前，默然不语，只一双俊眉星目柔情似水地盯着我看，一时之间我竟有些不知所措，正欲偏过头去瞧亭外湖中凫雁，却听他温柔地唤我“公主”，我抬眸应他一声，等他开口，可他却再度缄默，转而捧起我的双手缓缓移至唇边。他在做这一动作时，目光未从我身上离开过须臾，星眸微转，蓄满期许之意，好似在盼着我的允准。

　　四目相对之际，我怎会不知他想做什么，可我猛然间想到他先前瞒着我与冥主的约定，心中却沁出一丝寒意，倏忽将手抽走，起身背向他。他许是未料到我会突然如此，竟一时失意，只剩一双手窘蹙地僵在空中。

　　我等了片刻，身后依旧一片静默，最后还是我未忍住，欲转身质问他，当初为何要答应冥主放弃自己的转世之机。可还未及我行动，他便从背后紧紧拥住了我。我嗅到怀吉身上依旧是从前的熏香，还来不及细想，我便被这股熟悉的安全感裹挟着，而后沉溺其中，布满寒意的心也被他的拥抱侵占温暖着。

　　“怀吉，”我开口唤他。

　　“我在。”他柔声回应。

　　“我害怕。”我的声音竟带着点哭腔，连我自己都未察觉。

　　“怀吉在这里，公主不怕。我们总是在一块儿的。”怀吉的声音却和在阁楼那晚一样从容坚定。

　　我回握住他环在我腰间的双手，嗔怪他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傻，非常傻！”

　　“公主，你既知如此，又为何犯傻？”怀吉依偎在我身上，好似我从前贪恋他那般地抱着我，“此事不只你一人知晓实情，你方才为着这件事怪我，但你可知那晚在阁楼，见你那般，我所想为何？”怀吉言及此处，却再难掩忧戚和怜惜，缓缓开口，一字一字砸在我心上，“公主，我也会害怕，怕再次失去你。”

　　我静静听他诉说，忽而觉得手背湿热，我顿时反应过来，转身只见怀吉脸上已是泪痕斑斑。我拿出丝绢抬手为他拭去泪痕，他稍稍靠近我，任由我为他擦拭，此刻我却收起了丝绢，蓦地以檀唇取而代之，按住他的衣袖，踮着脚，吻上他的眉眼，鼻尖。他拥着我的手紧了紧，低下头来，这一次，他的眼神未再流连，他已经准确而敏捷地确认了我的心思。一阵温热软腻的触感袭来，过往皆历历在目，然而此刻的两个人却只是赵徽柔和梁怀吉。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就这样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