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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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夜晚，绮丽的梦幻之地，危险隐匿。
但我现在再也无法将注意力放在周围的迷人景致上了。
我看到了人！
我看到了人！
远远地，在幽光潋滟中，我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她站在水中，海水淹没了她的臀，长长的秀发被水粘湿紧贴在背部。她的动作很快，一下就不见了，我只捕捉到了她移动时摆动的腰部，腰肢曲线相当动人。
“等等！”
我仿佛看见希望在眼前一闪而过，内心焦急、期盼。来不及想太多，我下意识叫了一声，连刨带游地朝那个女人消失的地方过去。
我的内心豁然开朗，一股抑制不住的期待和希望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脏处，不断燃烧着，释放能量让我疲惫的身体快速动作起来。隐秘的喜悦野草一样冒出头。
这个岛上有人啊！是啊！我之前为什么没想到呢！不是什么巨型野兽，是人，是他们吃掉了岛上的动物。岛上遍布的海洋动物的骨骼也有了合理的来源，因为海水晚上会淹没小岛，而白天又会潮落，总有些动物被留在了岸上对不对？那些人一定在小岛的中央，就像之前看到的那半截人骨的动作表示的……
等等。
回忆中那具骷髅逃离中心区域的动作像一根针一样，刺穿了膨胀的希望气球，让冲动的期盼猛地沉了下去。
警惕又回归了我的头脑。
我怎么能够确定这些土著人是友善的呢？万一是食人族呢？就算不是，语言不通的情况下，我又要怎样才能表明自己的无害，并向他们求助呢？而且，那真的是人吗？会不会是幻觉或是臆想？会不会是不小心把另一种大型动物误认成了人？如果是人，为什么我在丛林外围没有看到任何人类的制造物和痕迹？
这不太对。
不太对。
我惴惴不安，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冲动行事，大喊一声打草惊蛇了。
但是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我必须要去之前没有探索过的丛林中心一探究竟。我心中仍有一线希望，或者说，我必须要主动寻找办法，不能放过任何可能和机会。一味逃避成不了任何事。
那里一定有什么。
下定决心后，我仰着脖子，保持头在水面上的姿势，安静地游了起来。现在这个水位，两条腿行走受到的阻力已经很大了，反倒不如游起来更快速隐秘……
……咦？
一股寒意突然从背上窜起来。
——就像晚上看了恐怖片，起夜的时候凝视着漆黑的厕所，总觉得有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从里面幽幽窥视，等待着你的踏入。即使你知道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就算打开灯，让明亮的光洒满整个室内，也总觉得后背发毛，寒意凝结在胸口，动作都会不自觉地加快。
刚刚那个女人……如果那是个女人……如果那是个人……她……它刚刚是不是直立着身子，在水里快速移动，速度就和在陆地上奔跑差不多，就像完全没有受到水阻力影响一样。
危险！
危险！
危险！
我大脑中的警报倏然拉响！
与此同时，我的身后，我身后很近的地方，骤然炸开水的声响。我还来不及微微侧头，或者说，我还来不及出现情绪和思想，连恐惧都还没有通过神经传达到我的大脑。唯有直觉在尖叫。
我被攻击了！
有东西在水里！
我被一股巨力击中两半肩胛骨中间。
那东西猛地把我摁进水下，巨大的力道让我的胸口直接撞到水底树藤的根系。氧气被这一击全部打了出去。海水一瞬间封住了我的口鼻，空气离我远去。我仿佛又回到了在海上漂泊的那天，闪电和雷雨交织成一首激昂的奏鸣曲，为我的绝望和惊恐激情伴奏。
我在水里睁开眼睛，海水刺得我双眼发痛，活像直接把盐巴兑水倒进眼睛里。我使劲踢扭，也不管自己到底踢没踢到，踢到了哪里，有没有效果。我的双手反折对正摁住我的东西胡乱抓打。大量的气泡被我的动作搅出来，和我嘴里冒出泡泡互相交织。
我现在就像之前那条被我啃了的鱼。
被迫脱离了赖以生存的环境，无法呼吸，又不甘死亡，绝望地进行最后的挣扎。
这东西靠了过来，冰凉紧致的皮肤擦过我的背。
我感觉力道似乎松了松。我趁此机会翻了个身，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咬在这东西刚才摁住我的身体部件上。我不知道我咬的什么，咬在哪里。这些都不重要，我只知道我要凶狠，我跑不了，那绝对不能示弱。在残酷的自然界，等待示弱一方的唯有死亡、被吞噬这一条路。
就算我激怒对方，最后死了，那至少死前也要给这东西留下点痕迹。
又是一股巨力。
这次这力量击中了我的后腰背，我一下子被打出去，狠狠撞在一棵树藤的枝干上。
我的大脑已经开始缺氧了，这一撞更是让我的脑子昏沉。但我的求生意志驱使我使劲刨水，借着身旁树藤枝干的力，我终于再次嗅到了空气。我无力地搭着树藤枝条，大口大口地喘息。
我很清楚，那东西没有追上来对我连击，所以我才有再次呼吸的机会。
它在看着我，它在观察我。
它就在这里。
警报没有过去。
我警惕地抬头看过去，对手的模样却让我的脑子突然宕机。
它……或者他？
现在暂时还是用它吧。
它有一头白色齐背的发，白色且相当稀疏的眉毛，完全黑色的眼睛，而且没有人类的耳朵。它皮肤是灰色的，身材相当高大，紧实的肌肉裹住它巨大的骨架，呈现出流线型的力量线条。从它的腰部往下，是深灰色的巨大鱼尾。透过水面望下去，隐藏在水下的部分简直是一个庞然大物。
而就算是它的上半身，那仿若人类的上半身，比之真正人类也庞大强壮得多得多，仅仅是露出水面的这一截人身就比我整个人都高。它的一只手臂比我的大腿还粗一圈。简直就是一只人型的虎鲸！
我不管它是人鱼还是什么鬼东西，但我必须要承认，在它的完整模样映入我的眼睛，再被我的脑子反应一圈后，我一定脸色苍白，说不定还在瑟瑟发抖。有些时候，当人陷入绝望和无法言之的恐惧时，人会因为无知和一腔热血奋勇搏击，从而显现出一种令人钦佩的勇敢无畏。然后有些时候，当你清楚地知道自己面对的东西，当你完全明白自己和对方天堑般的差距时，这样的勇气反倒像冰雪遇日般消融了。
它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的手臂。
我不知道它在想些什么，我也看不出它的表情。但是顺着它的视线看去，我看到它抬起的那只手臂上有一圈深深的牙印。我明明拼了命地撕咬了，但是真正咬破它皮肤的也只有犬牙所在的地方，其他牙齿只留下了一圈凹陷的印记。皮都没破。
突然，它抬起了头，嘴唇向两边拉开，露出鲨鱼般的锋利牙齿。
我的理智彻底崩断了。
我尖叫了一声，转头就跑。我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水里，下意识地跟还在陆地上一样打算迈开腿跑，结果一个噗通栽到了水里。我大脑空空，脚用不上劲，条件反射地用上四肢，在水里狗刨似地扑腾，连学过的游泳都忘了。
真是失败的逃命。
失去理智的人，的确和被吓坏的鸡鸭猫狗羊牛猪没有一点区别。
它轻而易举地追上了我。
那样轻轻巧巧的态度让人想起受惊的猫咪幼崽。可不是吗，受到惊吓的小猫崽像条毛毛虫一样不住地朝一个方向跑，人类居高临下地望着，带着宠爱的微笑，两条长腿随便一跨就追上小猫咪拼命跑出的距离，然后轻轻松松弓下身，拎起小猫咪命运的后颈皮。
我就是那只可怜的小猫崽。
它只是摆个尾巴的功夫便追上了我，轻松写意地把我从水里抓了起来。
它的手指很长，指中关节处有一层蹼和手掌连在一起。至于剩下的指节，我不知道那该叫指头还是爪子，锋利得跟刀子似的。
它一把抓住了我的腿，把我拖了过去。
我一下没控制好平衡，脑袋又埋进了水里。我挣扎着把头冒出水面，又扑腾出一大片水花。
它松开手。
我这次没想跑了。我老老实实地站好，不停地咳嗽，刚才呛水让我很难受，但同时也把我远去的理智唤了回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它没有直接干掉我，也许是猫捉老鼠一样要戏耍一通再下死手，也许是其它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但我知道它只要想，那么我十秒钟都坚持不了。刚才被它抓住的小腿像正被盐水浸泡一样痛得不行，我猜他刚才那么一握一定让我破皮了，海水正在我的伤口上尽情肆虐。
它在我身边游荡，用那双没有光彩的黑眼珠幽幽地凝视我。
也许在最开始，我在追寻那个“女人”的身影时，它也是这样，潜伏在周围，用一种探寻的目光窥探、打量着我。
而我一无所知，直到它主动现身，发出试探性的一击。
是的，没错。试探性的一击。
我现在是明白了，那样的力道对它而言仅是轻轻一击。毕竟它的体型摆在那里，而我虽然全身都痛，但还没觉得哪根骨头断了。
我连它试探性的一击都挡不住。
等我呼吸终于舒畅、不再咳嗽后，我怯怯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它的目光。
我感到心脏一滞。
藏下慌乱和恐惧，我微微低头，胸口内含，背部弓起，懦弱又警惕地望着他。
也许是明白了我臣服的姿态，它逐渐靠了过来。我强忍住它巨大体型带来的压迫感，强行让自己钉在原地不要乱动，以免突兀的动作让它误解。若他出现攻击意识，随便给我来一下，我就真的可以升天了。
但我真的怕极了。
他越靠近，我越是害怕。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流下来，我发出一声抽噎，然后马上死死咬住嘴唇，阻止不受控制的音节溢出唇瓣。
它停下了动作，然后高度缓缓降了下来，能观察到我的脸而不至于只能看到我的发旋。
它的蹼爪朝我的脸伸了过来。
我看着逐渐接近的爪子，忍不住又抽噎了一声，眼泪流得更凶了。
但是出乎我意料，它只是轻轻地戳了一下我的脸，然后摸了摸我的眼睛，就收回了手。我诧异地望向它，却见它在观察刚才碰过我的脸的手指。然后它又抬起头，这次换成了我的头发，然后是肩膀，再是胸口。我忍不住退了一步，它相当快速地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把我拽了回来，甚至还让我差点往前摔倒。
我“嘶”了一声，觉得自己的手臂肯定要乌。
它就像突然得了趣儿似的，又绕着我晃了一圈，摸我的背，腰，甚至是屁股。
如果它不是异类，我甚至要怀疑是不是性骚扰。
但我当时想不到这么远，我只是僵硬地站在那，假装自己是个柱子或者木头，任由它随便摸、随便看，就像菜市场挑肉一样挑挑拣拣。我最怕的是，它突然觉得哪个地方是块好肉，直接下手或者下嘴。
它那一看就极好的牙口明晃晃地昭示着肉食者猛兽的身份。
虽然我和它有一半长得相似，但我无法确定柔弱且落单的人类在不在它的食谱上。
终于，它停了下来。
它看了看我，又朝着刚才那个“女人”出现的地方，或者是丛林中心的位置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我，像是无法抉择一样。
接着，它突然一只手捞起了我，把我夹在它的胸口和手臂中间，朝着丛林中心快速游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