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波子汽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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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立夏。
虞桥捏着笔，无意识地在这句话之后旁边涂了个圆滚滚的橘子。
然后目光一凝。
——好丑。
“小乔，平大学生信息表已经发给你了，你今天扫一部分呗。”
前桌的短发女人回过头来，敲了敲虞桥工位的桌档。
虞桥“哎”了一声应下，放下笔拿起鼠标，晃醒电脑，点开邮箱下载信息表。
去年年底他参加了研究生初试，一个月前拿到了预录取通知，现在正在一个考研机构里做兼职，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以一个成功上岸师哥的身份进行……诈骗。
当然这只是自嘲，虞桥的工作内容主要是用师哥的身份跟学弟学妹们套近乎，然后挑选出其中的软柿子，揉捏之，恐吓之，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卖课之。
毕竟成交一单就能拿百分之二十的提成，大四最后半年又没有课，这钱，不要白不要。
更何况他考研成绩初试第一，简直就是得天独厚的资本。
这学弟学妹，还不得乌央乌央地过来报名么？
虞桥乐颠颠地想着。
叮咚。
信息表下载成功。
虞桥打开文件，筛选了一个学院的学生信息出来，从第一个打起了电话。
想他虞桥，三寸不烂之舌，高中的时候就把能把同桌逼得节节败退直叫爸爸，大学的时候更是横扫各大辩论赛。
……的最佳辩手。
算了。
不提了。
今天是他独立联系学生的第一天，虞桥摩拳擦掌，反复熟悉着前辈交给自己的话术，然后，等来了第一个电话的接通。
他赶忙把声音给提到了一个相当温柔的阈值。
“喂同学你好，我们这里是对点考研，请问你有考研意向吗，我们这边……”
咔嚓。
电话被无情挂断。
虞桥把嘴边剩下的一篇小作文给吞下，花了几秒钟就欣然接受了事业上的一个滑铁卢。
半分钟后，他就收获了第二个滑铁卢。
紧随其后的，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等到这个学院的电话只剩下了最后几个，虞桥已经经历了惨无人道的秒挂电话、祖安问候、以及各式各样反正打出来就会被屏蔽的词句。
社会好残酷。
乔乔好无助。
虞桥垂着眼，叹了口气。
但，不行。
好歹也得把这张表打完。
不然错过了哪怕一个金主都是致命的损失！
给自己打完气，虞桥深呼吸，照着下面的号码打了下去。
于是他又经历了人生中层峦滴答的滑铁卢……
等到最后一个电话联通时，虞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嘟嘟的拉号声在耳边机械地重复，听得他已经麻木。
还剩最后几秒，虞桥叹了口气，准备认命挂掉。
突然，接通页面就显示了出来。
“喂。”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像是刚刚睡醒，带了些轻微的鼻音和朦胧的不确定。
虞桥大喜，赶忙调整好状态：“同学你好，我这边是对点考研的师哥，请问你有没有考研意向？”
对方隔了几秒才缓缓地应道：“嗯。”
看来是个沉默内敛的同学。
虞桥赶忙用自己最温和的声音蛊惑他，“是这样的，我们这边呢，最近有安排一个考研讲座，关于英语的，不知道这位……”
虞桥看了一眼姓名栏。
没想到看见的却是一串乱码。
这就尴尬了。
但没有什么能难倒最佳辩手。
“这位同学，请问你周末有时间参加这个讲座吗？”
那边又是一阵思量，最后扔出了一个“嗯”字。
虽然过于内向了，但好歹是今天第一个成功例子。
虞桥开心得这样那样的，声音也更加温柔了起来。
“那同学，周六下午两点，平大A教101，我们不见不散，好吗？”
“嗯。”
“对了，你的微信是手机号吗？”虞桥克制不住嘴角上扬，“我一会儿加你，好不好？”
“嗯。”
“那同学，拜拜～”
“嗯。”
咔嚓。
这回是和平地挂断。
啊，真是个好说话的好人。
虽然性格比较木讷，不过这样的话就……更适合下手了！
——我的百分之二十！
虞桥精神抖擞，摩拳擦掌，赶忙给下一个学院又打起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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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班时间，虞桥已经把自己给说得口干舌燥了。
但效果不错，自从那个电话让他开张后，他就接二连三地收到了各式各样答应会来参加讲座的回答。
微信里也新增了十来个好友。
——简直就是质的飞跃！
虞桥高兴得不行，奖励自己晚上吃拉面。
又上了两天的班，时间就来到了周六。
一般来说考研机构骗……哦不是，招生的流程就是通过送书或者说免费的讲座吸引来学生，接着就派出咨询师进行面谈，然后通过面谈，拿下一只只软萌可口的小柿子。
现在已经进行到了第二个阶段。
也是虞桥认为自己最不可能出错的一个部分。
——面谈。
周六下午两点半。
虞桥提前一小时到了平大A教的阶梯教室，布置好了签到点，然后坐在原地等待学生。
讲座开始前半小时，学生就陆陆续续地来了。
平大所以在的这一片区一共有两所大学，由虞桥和娇姐两个人负责。
娇姐已经做了三年的咨询师，今年才休完产假，长相干练，话术成熟，拉来的学生起码是虞桥的三倍。
虞桥一视同仁，每一个过来的学生都热切招待，只不过按照要求，娇姐的学生会在签到表上多划拉个“1”。
一片“1”中，零星几个“2”，但虞桥已经非常满意了。
最后五分钟，今天讲座的主讲老师到达现场。
虞桥数了数签到表，报名学生一共56，签到一共55。
还差一个人？
虞桥好奇，对着名单数了数。
可是名单上的名字每一个都跟签到表有所对应，这最后一个……虞桥怎么都找不着。
突然他想起来。
——好像上次没问那个乱码同学姓甚名谁。
不过这个时间还没有来，看来参加讲座的兴趣不大了。
“正常。”娇姐把桌面收了收，“多得是报了名不来的，习惯就好，况且我们这一次的到场率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娇姐说着，靠近虞桥耳侧：“隔壁留学部门每次峰会可都只能骗来‘工作人员’呢。”
对点教育机构虽然留学考研两手抓，甚至之前还把手伸向了考公和专升本，但后两个最后都黄了，现在仅剩的两个部门，还都互相都有那么点儿看不顺眼的意思。
虞桥虽然入职时间短，但对于这个潜规则也很快了然于心。
两个人相视一笑。
“行了。”娇姐把剩下的教辅材料装进一个大塑料袋，“咱们该进去了，你也别纠结那一个学生了，下次有地推或者讲座再给他发，人家要真不想来也没招儿。”
虞桥想想也是，于是接过了娇姐手里两个大塑料袋，两个人一块儿朝后门走。
“小乔挺绅士呀。”娇姐冲着他挤挤眼睛，“怎么，是不是女朋友给教出来的？”
“娇姐您又不是不知道。”虞桥眼神无奈，“我整个大学四年都奉献给学习了。”
虞桥本科大学在整个北城虽然不说数一数二，但绝对能在全国排名说得上话，再加上他读的又是烧头发的应用物理，过去四年基本都在跟同班同学互相厮杀。
当然，还有一部分花在了跟沈柏撕巴上。
娇姐揶揄地看他一眼，“四年哎，就你这长相，在理工大学我可真不相信没点儿故事。”
“真的没有故事。”虞桥语气干巴巴，“是固体物理和激光物理不够刺激吗，还要什么女同学。”
“那男同学呢？”娇姐掩唇笑。
虞桥眼珠子挪过去，给了她一个行将就木的眼神，没说话。
“行了。”娇姐抬手拍拍他的肩，“等开学了去了公大有得是机会，旁边音乐学院的女孩子那叫一个漂亮！”
虞桥模棱两可地“嗯”了声，“看缘分呗。”
“你这话说的，怎么感觉还真是有故事？”娇姐说着，给双手没空的虞桥拉开门，“跟有个难忘的曾经似的……”
走进阶梯教室，虞桥还没来得及反驳她，一抬头，就看见教室最后一排坐着个男生。
现在正是初夏，天气还没有彻底热起来，男生穿了件白色单衣，柔软的布料随着他的动作折出褶皱。
座位上只有他一个人，正侧过脸看窗外。
肩胛骨下陷，下巴微微扬起，线条流畅地埋回领口。
虞桥只是看了一眼，就像是触了电，猛然往后退了半步。
“砰——”
他的后脚跟猛然踹上门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这回男生直接回过头来了。
他眼皮有些耷拉，看上去像是没睡醒的模样，虽然是坐着，可姿态却傲得像是能够睥睨所有人。
他侧过眼，抬起头，下颌线条绷紧，视线裹挟凉意，透过镜片直接扫了过来。
虞桥像是被这视线死死攥住，喉咙发紧，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做梦也没想到，居然就在今天。
他的故事来了。
或者说。
——那个曾经的故事，居然，在此时，此刻，此地。
突然。
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波子汽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