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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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闹剧之后，九王爷一句“走吧。”便把顾人语提上了楼下的马车。
马车一摇一晃地缓缓行驶在街道，小贩们的吆喝都留在耳后，马车外只有一名小厮在驾车，车内褚和畅居左，顾人语居右，两人相对而坐，目光却相错。
准确来说，是顾人语缩在角落像个鹌鹑一样的接受来自褚和畅的目光注视的压迫。
顾人语不曾抬头，装作不经意之间问了一句，“王爷师兄，我们这是要回王府吗？”
褚和畅瞥向她，鼻腔轻哼一声，以示回应。
顾人语感觉很尴尬，不想再拐弯抹角，便再度开口道“王爷师兄，其实和畅居和食畅坊都是你的产业对不对？”说完对上褚和畅目光如炬的眸子，眼神里藏着狡黠，笑得像只偷得荤腥的小狐狸。
见褚和畅终于重视起自己来，又继续说道，“从昨夜我走进和畅居开始，便感觉有些不对劲，如果只是寻常商人，身上不沾染些许铜臭气便已是难得一见，哪里能布置出这‘金石古玩，兰草荷香’就连厢房布置都隐隐有些‘太极八卦’的道家风范，所上之茶品糕点都用‘冰心玉壶’来命名。今日得见王爷师兄的风范便可以窥见一般。这是其一。”
褚和畅唇角微弯，开口问道“那这其二呢”
“其二，在食畅坊门口，你便把不悦屏退了，不悦身为你的贴身随从，为的就是护卫你的安全，要是其他皇亲国戚出门不带侍卫我可能还相信，但是深受皇帝宠爱的九王爷，身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难道连这点自觉都没有吗？所以从那时我便开始怀疑是什么可以让不悦放心离你而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食畅坊是你的产业，里面都是你的人，自然有其他人护卫你的安全。再加上您给小伙计使的那个眼神，还有明明没有随从那为什么我们刚出门就有小厮驾着马车在门口等待，怕不是食畅坊的掌柜提前去王府叫来的吧。”
顾人语说完推理不等褚和畅作出反应便再度发问，“至于您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我猜想大约是因着这和畅居和食畅坊招揽天下贤者的美名甚广，您担心他人妒忌，使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吧。”
对面褚和畅好整以暇，现在他对这个顾语的兴趣更浓厚了。
“可是仗着皇帝的宠爱，纵使他人再眼红将此事挑破到朝堂之上，一位父亲便可只当这是自己的小儿子在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人根本动不了你分毫，反而惹得一身骚。”顾语说着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可他是皇帝。”褚和畅神色深沉，目光如炬。
“可他是皇帝，是皇帝······除非、除非那个百般眼红猜忌你的人···就是皇帝！”顾人语被自己的猜想惊地不由的放大了音量，褚和畅连忙俯身，一只大手捂住了顾语张大的嘴巴。
此刻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忽略不计，两张精致的面孔相对，顾语眼中露出了惊慌失措。
褚和畅感觉手下脸颊的触感柔软滑嫩，小巧的嘴巴在他的手掌心里一张一合，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大约是在保证不会说出去之类的，褚和畅不得不承认此刻他有些心猿意马。
很快马车里暧昧的气氛已经完全消散，二人均正身危坐，聪明的不再谈论刚才的话题。
“王爷，王府到了。”驾车的小厮把马车停了下来，起身去拿小板凳。
褚和畅弯腰起身准备下车，蓦的回头笑问道“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呢？” 说罢便下车了，似乎并未准备要一个答案，徒留顾人语在马车上一阵心悸。
她安慰自己，不会的，我不可能暴露的，他一定是在诈我！
顾人语紧跟着褚和畅下车，由于心慌导致下马车的时候踉踉跄跄，然而在王府众人看起来就像是一路扑向王爷怀里的······‘小白脸’。
众人内心冒汗，王爷，我们是盼着您早日迎一个王妃回来，但是······您也不能慌不择食吧。
顾人语索性搂住褚和畅的一只胳膊，谄媚的冲他笑笑，“王爷师兄，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啊。”明眸善睐之中露出真诚无害的眼神。
不悦从府里走出来，看见顾语又在缠着他家的王爷，连忙上前拎起她的领子将顾语拽了起来，紧紧跟在他家王爷身后不给顾语一丝丝插缝的机会。可他却忘了，原本从不让人近身的褚和畅，如今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这个顾语靠近，甚至毫不抵触。
顾人语跟着褚和畅众星捧月般的走进了楚王府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柳暗花明，绿草环阴，怪石嶙峋，曲径通幽。与一般王府追求恢宏大气不一样，楚王府的一石一木都透着精致，细微之处见真章！
“王爷，刑部尚书王简求见。”一名下人前来通报。
“请他进来。”
褚和畅头痛似的抚了一下脑袋，转身对管家说，“你给顾语安排一间院子，日常用品要备齐全，要添置些什么东西也走王府的帐。”
管家连声应下。
“对了，一定要给顾公子准备一间单独的浴房，且不必留人伺候沐浴。”褚和畅又叮嘱道。
管家和在场的婆子、丫鬟皆是一阵吃惊，从没见过王爷亲自嘱咐过谁的日常起居，更别提让王爷关心谁的浴房，看来王爷是真心疼惜这个‘小白脸’。
顾人语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楚王府众仆役的黑名单，听到褚和畅的安排还喜不自胜的露出甜甜的微笑。
褚和畅不得不去应付这位年逾六旬的刑部尚书，说实话，褚和畅并没有外人眼中那么清心寡欲仙风道骨，但是现在自己的皇帝父亲正死死盯着自己，此刻他并不适宜与任何官员接触，更何况是刑部尚书这样正三品的官员。
“楚王殿下，下官此次前来依旧是为了跟王爷商议致仕之事，微臣已年逾六旬，身残体弱不能再为皇上出力，但现在的刑部鱼龙混杂，各个关系盘枝错节，公正已然消弭，老夫实在不忍看到刑部在我走之后被奸人所控，思量再三，只有楚王堪当大任，特来请求。”
“王尚书，你明知本王志不在此，为何还要强人所难？”褚和畅缓缓端起茶杯轻轻吹凉，微抿一口。
“王爷，您只是醉心诗文，并非能力浅薄之辈，更何况正因您志不在此，那些利欲熏心之人才会松口让您上位，王爷，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老夫恳求您首肯。”说着王简便要下跪，褚和畅急忙起身去扶。
他神色依旧没有一丝松动，未几，说了没几句话，便差人将王简送了出去，独自关在书房里思索。
话说这边顾人语美滋滋地跟着丫鬟婆子走去自己的院子，越走遇见的下人越多，越走眼前的景物越少，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顾语定睛一看，厨房!
丫鬟婆子竟把他带到了厨房旁的一间菜园子里，院子里倒也算是郁郁葱葱，当季的蔬菜种的满满当当。想不到楚王府竟然吃的是自己种的绿色健康无公害的蔬菜，顾人语一边心里暗暗赞美，一边嗅到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婆子把她带到了一间小屋的窗口下，指着窗口前的一片菜地说到，“这是今年开春儿咱们爷吩咐种下的萝卜，如今被杂役们日日灌溉粪水精心照料的也算适宜，顾公子您暂且在此处住下，您的包袱爷一早就派人去和畅居给您拿来了，还有您要求的金竹纸也给您准备好了。”
顾语走进小屋，屋内陈列的用具简单且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还散发着浓浓的霉味儿，躺在床上，床板发出‘吱呀’的声响，隐约间还见了屋顶的缝隙中间渗着水珠‘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上。
最让顾语为难的是，即使关上门窗，那股粪水的腥臭还是直冲脑门，她简直不能呼吸。
见顾语神色难看，婆子又说道，“顾公子，读书人就是讲究个清静，这环境清静了，人心也就静了，也就没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心思了，你说是吧。”
顾人语此刻再不明白的话，那她实在也不必考什么功名了。心头嗤笑，老娘就是要缠着你家王爷，这破地方老娘一天也不想住。面上还是装作了然，“嬷嬷，您放心吧。”
于是这天晚上，顾人语大开门窗挑灯夜读，第二天果然熬出了红血丝和黑眼圈，顾人语对着镜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又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这股味道，腥臭的粪水味已经沾满了她的全身。接着她从院子里拔了三根萝卜，清洗干净进了厨房，等再出来时三根萝卜已然变成了一道糕点‘萝卜糕’。
不，此刻顾人语给它取了个新名字叫“陋室糕”。
清晨，正厅门口。
褚和畅次日刚起床，便听到不悦来报说，顾语拿着‘厚礼’来谢恩了。
“让她到餐堂候着。”
不多时，褚和畅已整理完毕，坐在了餐桌旁，用着各种精致清淡小菜。
顾人语闻着屋内的饭香，不忍用自己身上的腥臭玷污一桌的美食，但想想自己的处境，还是咬咬牙迈步走了进去。
正在喝粥的褚和畅，突然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而且这股臭味随着顾语的靠近而浓烈。
“王爷师兄！为了感谢您的良苦用心，我今日特意起了一个大早亲手为您准备了美食‘陋室糕’，您快尝尝。”说着便把糕点放在了餐桌上。
褚和畅忍着想把他扔出去的冲动，发现顾语双眼中布满血丝，眼下一片青紫，就连脸色也是蜡黄枯白，心中有些他都难以察觉的钝痛。“怎么说”
“师弟我尚且年幼，只曾在诗中听到过这句“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没想到师兄您竟然真的让我开了眼界，只是可惜，昨夜天公竟是不肯作美，没能狠狠下它一场雨，否则师弟定是可以亲眼得见‘床头屋漏，雨脚如麻’之景了”
顾人语看着褚和畅愣怔的表情心里发笑，面上依旧真诚无比。继续说道“最让人惊喜的是，我那陋室的窗口之下竟然是您最爱的萝卜田，还是杂役们日日挑取新鲜的粪水灌溉而成，昨夜我挑灯夜读便是被这股‘清新’的味道所笼罩，竟是如有神助，学问有了大进步，今日一早我便亲手拔了三根萝卜到不远处的小厨房里为您做了这份‘陋室糕’。王爷，您赶快尝尝。”
此刻的褚和畅已经被熏得脑袋一阵发懵，通过顾人语‘怪腔怪调’的描述，他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大约就是府里的嬷嬷给了顾语一个下马威，将她安排到了简陋的院子里。
他心里发笑，这个顾语，指不定在背后怎么骂他，如今倒也装的几分真诚。
“我知道了，既然你已经参悟了这些道理，即刻便搬到我的侧厢房吧。”褚和畅这样安排有两个好处，第一是防备下人再次刁难顾语，依着顾语的脾气这回已经是忍着了，下一次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所以把她放到自己的身边最可靠，第二个也许就是他心里不够明确也不能忽视的念头吧，‘他想看见她’。
“师兄，古语有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如此的苦修之地甚好，我怎能贪图享受住在王爷的侧厢房呢？”
闻言，褚和畅咧嘴笑了，他的小师弟这是生气了。“好了，阿语，别再恼我了，即刻便叫人给你搬来侧厢房，安心住下便是。”
“恭敬不如从命。”顾人语目的达成，还求得这楚王府里仅次王爷的好所在，脸色已然好看了许多。她想现在立刻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
顾语告辞退下，褚和畅眼里的笑意依旧挂在眉间，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所谓‘陋室糕’的萝卜糕，送到嘴中细细品尝。
嗯，这小子，话虽不好听，糕却挺好吃的。
一旁侍奉的不悦，已经瞪掉了眼珠子，他从未见过清冷腹黑的王爷竟有如此宽容的一面。
这怕不是个假王爷吧！快把我的王爷还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