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琉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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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的时候看一本杂志，名字早已忘记，里面有一篇小短文。
说是一群科学家，将濒死的人放在可以称重量的台子上，记录下他死去一瞬间的重量，发现凭空少了一半。
然后他们说，那是灵魂。
很邪乎，发表在完全不知名的杂志的角落，也很意外，我看见并且记住了。
所以，现在这种被掏空般的感觉是否就是灵魂游离出身体，就是死亡了呢？
但我仍能感觉，血从口腔鼻腔中流出，异常温暖而冰冷。
温暖是它刚流出的时候，冰冷就是流过心脏的时候。
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连握拳都不能，眼泪却可以像决堤般汹涌澎湃。
常常可以看到电视剧中的人，明明死了，眼角还是有泪划过。
所以，我果然还是，死了。
他们吵架的声音好大，连我靠坐着的门都在微微震动，又或者是我在止不住战栗。
“你给我滚！！！”
是哥哥的声音，却又不像，从没见过温润儒雅的哥哥发脾气的样子。
“琉，你不要这样逃避现实，我爱的人的确是你。”
这声音又是谁？感觉好陌生。
“你他妈什么意思？你跟我弟弟交往大半年，现在却说爱的是我？你在耍谁？我，还是我弟弟？”
“我一直爱的就是你，我不知道他是你弟弟，只是觉得他跟你长得很像，所以……”
“所以你现在就将我弟弟抛到一边，改过来追我。”哥哥的声音异常冰冷，“哼，你当我们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妓？你齐藤再有钱有势，也不是谁都稀罕爬上你的床的，我是，我弟弟更是。所以，你滚吧！”
“你别这样，我从没这样说过。”
“您堂堂腾曜集团总裁还需要说出来吗？事实上想爬上您的床的男男女女都可以用加强连来形容了吧！我就说，以我弟弟那样的相貌，劳您倒追，实在委屈得紧呐！”
客厅传来摔东西的声音，齐藤恼怒之极的声音传来，震得我的耳朵生疼。
“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我真不知他是你弟弟！要知道是，我早他妈离得远远的……”
后面的话嗡弄嗡隆的都听不真切，我也懒得去理，我有科学问题要思考。
其实我已经死了吧！听说即使死去之后，也就是进火化炉之前，还是可以听见的。
我听到他说，我早他妈离得远远的。
死之前却听到爱的人说爱上的是别人，感觉好可悲的样子。
或者，如果不是他进门就说他爱上哥哥，我也不会死。毕竟被一群男人□□最多就是□□撕裂血流得多一点，最后走的时候捅在身上的几刀也没刺中心脏，完全有余力爬出去求救。
如果，他们没回来，没说那样的话，或许，我是不用死的。
记忆就像胶片一般从身体中抽离出来，走马灯般在眼前重复上演。
七岁走失，被拐卖到灯红酒绿的城市，当过花童，卖过报纸，做过男妓，然后遇见他。
他喝醉酒，抱着我哭，不停地喊着：“璃，璃……”迷糊不清地，我以为是在叫我，现在才知道他在叫哥哥的名字，琉。
琉璃，琉璃，我早就不配有这样清澈通透的名字……
再次醒来，四周雪白得刺目惊心，是医院。
我居然没死，很无语也很佩服自己，这样都不死，太小强了。
左手被紧紧握住，从手心传来很温暖的感觉，是哥哥。
顿了顿，我轻晃他的手。
他瞬间惊醒，看见我竟有些茫然。
“哥，我想洗澡。”
他还怔怔地看着我，我不耐烦地坐起身，想要自己挪到浴室。他回过神来，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我。
“是，我真醒了，你没做梦。我要洗澡。”完全陈述语气，我实在找不到更有波澜的语句，因为我的心是这样地平静。
“璃……”哥小心避开我的伤口想要抱住我，我挣扎开来。
有温热的东西从腹部胸口大腿流出，大概是流血了，但我是真的没感觉痛，我有比痛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哥哥赶紧抓住我的手，大喊：“医生！医生啊！”肩膀颤抖得厉害。
很快有人推门进来却不是医生，而是齐藤。衣衫和头发有些凌乱，与以往一丝不苟的形象大相径庭，眼中与琉一样，满是触目惊心的血丝。我想，我没死给他们添了更大的麻烦。
他扔掉手中的保温桶，冲上来同琉一起按住我，我反而平静下来。
他有些尴尬地放手，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琉完全没觉得异样，朝蜂拥进来的医生护士大吼：“他的伤口裂开了，你们快点啊！”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拆纱布，止血，换药，至始至终我不发一言，琉在旁握住我的手，泪流满面。齐藤想要拉他，被狠狠瞪了一眼后，讪讪收回落在半空的手。
大概怕我再做傻事，哥哥一直抓住我的手陪在一旁。
但人的身体到底不是铁打的，没一会儿便坚持不住摇摇欲睡，我一直闭着眼睛安静地躺着。齐藤在一旁看了许久，我不知道他到底在看谁，也不想再面对他。
虽然我做过最低贱的男妓，小学没毕业的文化水平，却意外地懂得什么叫做自取其辱。
四周静得可怖，只能听见输液管里滴答滴答的声音，我还清醒着。所以我清楚地听见开门又关门的声音，睁开眼，只剩下我和哥哥。
轻轻晃了晃手，哥哥已经昏睡过去，想必抢救我的的这一个星期里都不曾合眼。
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突如其来的哥哥，是他让我知道自己不是天生低贱的人，我也是有家有父母有兄弟姊妹的人。
但是，很抱歉，一切都太晚了。
躺进放满温水的浴缸里，都不用再割腕，源源不断的血液从伤口蔓延开来。一团团肉质的粉色扩散开来，洗涤我脏污的灵魂。
对不起，哥，我有我退无可退的尊严。我忍受不了命运三番两次的作弄，我见过了天堂，再也回不去地狱。
这一次，我的黎明真的没再来过。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琉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