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跑团记录》槙日

114、布尔加宁的遗产（二十一）

　　【岛田行人】不知道带着她跑了多久，途中转乘了无数辆地铁，直至太阳落山，才找了一家酒吧，带她直接推门而入。

　　酒吧里面一片静谧，吧台后的酒保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腰杆挺得笔直，黑灰相间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衬衫的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的一粒，领口处是一个黑色的蝴蝶领结。

　　现在远远不到酒吧开张的时间，面对两个突然起来的访客，老绅士并未抬眸，只是慢条斯理地清理着手上的酒杯，为接下里的开张进行准备。

　　【岛田行人】风尘仆仆地坐到了把台前：“干马丁尼。”

　　对方没有抬眼，只是用得体的态度轻声询问：“放橄榄么？”

　　“不放，换成珍珠洋葱。”

　　“先生，那叫做吉布森。”

　　“是的，我要一杯吉布森，基底加入一点苦艾酒。”

　　“请稍等。”

　　风度翩翩的酒保转过了身，在身后的酒架上取下了一瓶标签有点模糊、看上去放置已久的苦艾酒。

　　在那个陈旧的酒瓶离开酒架的那一瞬间，莱薇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弹响——他们进来酒吧时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刚才那声弹响，是反锁的声音。

　　她顿时汗毛竖起，但是【岛田行人】并没有惊讶。

　　与此同时，整个酒架都在以快而短促的频率震颤，向一侧平移，露出了后面的隐蔽的通道。

　　这种只存在上个世纪谍战片里的场景让她一时有点无语。

　　上了年纪的酒保给他们让开了道路，继续一言不发地垂眸擦拭酒杯。

　　【岛田行人】率先踏进了暗道里。见莱薇还伫在原地，他朝她伸出了手：“怎么，还需要我牵你下来么？”

　　……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甚至是同一个内芯，但是现在的【岛田行人】，明显和她在邮轮上遇上的那一个有着微妙的气质差别。

　　莱薇摇了摇头，走上前，一路跟着【岛田行人】进入了暗道里。

　　两个人在昏暗的环境里七扭八拐了许久，【岛田行人】才摸索到了一间暗门，带着她进去。

　　一张花纹考究的长桌，几张真皮坐垫的椅子，还有摆在展示柜里琳琅满目的美酒，如果不是在【岛田行人】按下了一个开关后，展示柜中的美酒降下，一排排的军/火武器取而代之，莱薇兴许会以为这是一间正常的品酒室。

　　莱薇环视了一下挂了满墙的军/火，嘴角一抽：“你们这是干什么……地下党？”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岛田行人】从墙上取下了两把枪，丢给了莱薇，“你要说地下党也没错，反正是见不得光的阴沟里的老鼠。”

　　随后他取出了一瓶白兰地，给莱薇倒了一杯。

　　莱薇接过杯子，没有碰酒，反倒直直地凝视着这个所谓的这个世界的【岛田行人】：“真由理？”

　　“是我。”【岛田行人】将自己杯中的鎏金色酒液一饮而尽。

　　“你跟上次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

　　“因为这个世界的岛田行人不是侦探，是间谍，人设有轻微不同，所以呈现在你面前的我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说起来这具身体真好，能跑能跳，我很喜欢。”【岛田行人】看向了莱薇，“反倒是你，你给我的感觉，倒是跟上次一模一样。”

　　“……”

　　“你在这个游戏里待多久了？半年？一年？”

　　“……”

　　“我换个说法，你是不是，没有办法登出这个游戏？”

　　莱薇猛然看向了他，想要点头，想要应声，但是无论哪一样，都没有办法做到。

　　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样子，【岛田行人】了然地叹了口气。

　　“我理解你的处境了，从现在开始，超过这个模组的事情，我就暂时不问了，一切等模组结束之后再说。”【岛田行人】突然严肃起来，“长话短说，你现在知道多少了？”

　　“这个世界的Soviet Union晚了二十年解体。”

　　“知道这个就行了。”【岛田行人】说，“只要你知道这件事，接下里的东西会容易解释得多。”

　　莱薇忍不住问：“你和……岛田行人究竟是怎么？”

　　“你们登上布尔加宁大厦时，我就在会议桌的下面，当时我晕倒了，被藏在了隔板后，你没有发现我，但是另一个我发现了，他留了下来，为了和我做交换。”【岛田行人】说，“现在米·戈将关注点都放在他身上，暂时不会注意到我的存在……我的事情不重要，布尔加宁大厦发生了什么我晚点和你说。言归正传，是时候向你解释一下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了，你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么？”

　　“如果你想解释，就不要一直用反问句。”莱薇有点暴躁道，“近代史能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除了二战的进程被改变了之外，还有别的可能性么？”

　　“没错，我给你简单概括一下。”【岛田行人】伸出了三个指头，“这个泡沫一般的世界和你所认知的真实世界有最两个地方完全不一样。现在是历史考试时间，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太平洋战线，哪场战役是最为关键的转折点？”

　　“中途岛海战，”莱薇翻了个白眼，“这是高中历史必修点，你在侮辱我智商么？”

　　“没错，我的国家有一个叫做山本五十六的人曾经说过一句话‘我的个子比你们小，但你们不会要求只让我吃盘中五分之三的食物，你们会允许我根据我的饭量而吃’，这就是太平洋战争的开端。”【岛田行人】徐徐道，“当时的日本为了保证海上通商资源在东南亚大肆侵略，妄图夺去英法荷兰的殖民地解决石油资源危机，来保证长期的战争需求。彼时还隔岸观火的美国并未正式加入二战，先欧后亚的原则让他们对太平洋的局势一直保持着观望的态度，但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也不可能放任日本在东南亚将一切搅得天翻地覆，于是罗斯福警告日本：日本向荷兰殖民的东印度进发的那一日，就是远东全面战争爆发的那一天。”

　　“然而当时的日本是一条蛇，一头大象摆在眼前，不可能不去将其吞并，其结果就是，日本占领了法属印度□□南部，而罗斯福也即刻宣布冻结日本在美国的一切资产，对日本实行了通商制裁。”

　　“一切贸易活动都被停止了，原本还能站在谈判桌前假情假意的日美不欢而散。美国对日本实施了全面的禁运，这对于美国而言也许只是无关痛痒的制裁，但是对于一个没有资源的岛国，这是致命的一击。”

　　“所以，我们偷袭了珍珠港，太平洋海战正式爆发，我们妄图重新得到回到谈判桌前的资格。”【岛田行人】看向了莱薇，“听过那么一句口号么？’tora-tora-tora（虎虎虎）’，这是珍珠港袭击成功之后发报兵向大本营传来的暗号，但是珍珠港偷袭成功的那一日，并不是所有军人都欢欣雀跃的那一天，因为绝大部分的海军从来没有将赢得美国作为这场战争的最终目标，我们只是希望得到一个坐在谈判桌前求和的机会，以结束他们对日本在东南亚的通商制裁。”

　　“珍珠港战争结束了，日海军在东南亚一方先后攻占了马来西亚、新加坡和菲律宾，深入缅甸腹地。然而所有有脑子的军人都知道，美国是个不可战胜的怪物，只要给予它一年时间，它庞大工业势力就足以将日本引以为傲的太平洋舰队碾成齑粉。所以日方并未止步于珍珠港，而是将目光放向了第二个重要的地区。”

　　莱薇挑挑眉：“中途岛？”

　　“没错，中途岛。”

　　这个位于太平洋中部的岛屿，距离日本两千二百五十海里，距离珍珠港则有一千多海里，它的面积很小，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跳板，只要占领它，日本就能在太平洋战线上建立一个最佳的前沿阵地。

　　这等于在美国中部的太平洋防御圈上撕开一个裂口。

　　“日本夺取太平洋最大的障碍是美国的舰队，如果日本攻打中途岛，届时尼米兹（美国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必然会派出太平洋舰队主力支援中途岛，这样的话，双方就能在中途岛一决雌雄。”

　　“但是你们失败了。”莱薇翻了个白眼，补充道，“你们被美国在中途岛暴打了一顿，从此一直在挨打，从未被超越，被打得屎尿都出来了，你们引以为傲的一航战二航战共计四艘航空母舰被炸成了铁水。你们不得不退回到东南亚继续苟延残喘，然后呢？瓜岛争夺战失败了，绝对国防圈像是一个笑话，而你们还不死心，退守到菲律宾后还想来次舰队决战，其下场就是捷一号作战在锡布延海大获全败，莱特湾海战结束得像是一场闹剧。”

　　【岛田行人】笑了：“哦，那是你所认知的历史么？”

　　他紧接着继续道：“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世界的中途岛海战，日本胜利了呢？”

　　莱薇沉默了。

　　过了很久，她冷冷地抛出了一句话。

　　“我觉得你在想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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