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跑团记录》槙日

104、布尔加宁的遗产（十一）

　　刚刚被她强行压着又摸又抱的青年，正用双手撑着案台，眼神躲闪，脸颊上泛起了微微的粉红，一副被流氓登堂入室调戏后羞赧窘迫的模样。

　　这又让她再度将眼前的青年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割裂开来。她的修格斯只会在她接触时欣喜若狂，像条小狗一样又舔又蹭，就算后来懂事之后收敛了不少，却也从来不会露出眼前青年这般略带抵触的神情。

　　得找个理由蒙混过去。

　　莱薇觉得自己舌头有点卡机：“不、那……那什么……我只是……”

　　她灵机一动，捋直了舌头：“我只是想借个手机，我手机好像欠费了，我想联系一下家里人。”

　　青年局促地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说，他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递给了她。

　　莱薇道了声谢，拿过手机，立刻窜到了一旁。

　　谢天谢地，这个修·泽尔科斯看上去脾气也很好，要是换做她被一个陌生人这样又搂又抱又吃豆腐，估计会当场一麻袋套到对方头顶，将对方沉进纽约地下水道喂那群薛定谔鳄鱼。

　　她打开了对方手机，意外的，修的手机并没有设置开屏密码。

　　莱薇本想趁机翻看一下对方的手机内容，看看有没有相似之处，但是青年就在旁边凝视着她，于是她安分老实地找到了电话，输入了自己唯一用脑子记住的那个号码。

　　【你输入了修·泽尔科斯的电话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莱薇：……

　　她不信邪，又拨打了好几次。

　　结果每一次都是正在通话。

　　只有两种可能。

　　一，她的家养修格斯正在跟谁煲电话粥。

　　这个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二——

　　她打开了这部手机的通讯录。

　　在自己的“名片”下方，是一行熟悉的号码。

　　她所拨打的号码，正是本机号码。

　　你永远无法拨通自己的手机号码，因为在拨出号码的那一瞬间，你的号码就会处于忙碌状态。

　　见她迟迟没能拨出电话，青年走了上来，正准备问她怎么了。

　　莱薇铁青着脸，慌乱地将手机塞回到了他的手中。她的脑子里面一团乱麻，只是过了一夜，怎么这个世界就完全变成她完全陌生的模样了？

　　莱薇的脸色越来越糟糕，她匆忙地跑到了公寓的阳台上。

　　即便这里高楼鳞次栉比，她也窥视到了屹立于世贸中心，沐浴于正午的太阳下，纽约“双子星”。

　　不是贴图，不是投影，不是幻觉。她先前在布尔加宁的大厦顶层一睹过它们的风姿，如今换了个角度，依然能感受到它们的美丽动人。

　　凭空出现的双子塔，一夜回春的布尔加宁重工，以及眼前完全不认识自己的修·泽尔科斯。

　　她该不会他妈穿越到什么平行世界里去了吧？！

　　身后的青年见她一惊一乍、行动毫无征兆和逻辑，紧张地跟着她来到了阳台，似乎是怕她下一瞬间直接翻过栏杆从楼上跳下去。

　　莱薇转过身，激动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你是修·泽尔科斯对吧？！”她问。

　　青年凝视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911呢？你知道911吗？！”

　　“你是指……报警电话吗？”青年困惑道，“你需要我替你报警么？”

　　“September 11 Attacks！”她激动道。

　　诚然911是报警电话，但那更是一场轰动了整个世界恐怖袭击的代称。二零零一年，十九名恐/怖/分/子劫持了两辆客机。袭击了美国世贸中心的双子塔，随后，另一架被劫持的客机撞击了美国的五角大厦。这个事件被美国官方定性为史上最严重的本土恐/怖/袭/击事件，成为了笼罩在这个国家将近十多年的阴霾。事件发生的那一日，几乎全世界所有国家的有线电视台不约而同地同步了事件发生地点世贸中心的直播，每个经历过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家里拥有电视机的人，都“亲眼”目睹了它的发生。

　　她激动的样子似乎让青年有点为难。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青年说，然后他轻声宽慰道，“你要不要先坐下来，冷静一下？”

　　【他的声音似乎有安定你内心的魔力。】
　　【你在他的搀扶下，回到了屋子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栋公寓的布置太简陋了，沙发上什么也没有，她坐了一会儿，青年又从卧室里取出了一张毯子，递给了她，随后把之前凉掉的牛奶倒掉，又用微波炉热了杯新的，放进她手里。

　　莱薇垂眸，道了声谢。

　　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分外滑稽可笑，估计跟刑侦剧里被解救后披着橙色小毛毯瑟瑟发抖神志不清的人质没有区别。

　　也真亏这个世界的修·泽尔科斯脾气能够那么好，把一个陌生的女人带回家，被她性骚扰了一顿后没有报警，还继续留着她，给她小毛毯盖着压压惊。

　　如果把他当做自己养着的那只修格斯，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如果于他而言，自己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那这个修的脾气也太好了……好到有点离谱，正常人会把一个路上捡来精神不稳定满嘴胡话还知道自己名字的女人带回家么？

　　也太没有防备心了一点。

　　【毛毯和手心中的温度让你情绪稳定下来，你自认为自己暂时离开了危险的地方，来到了安全的庇护场所，你的不定时疯狂状态暂时解除。】
　　【不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你掉了哪怕1点san值，你的不定时疯狂状态都会再次发作。】

　　对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还没有确认。

　　在青年的注视下，莱薇将刚刚抵到唇畔的杯子又放回了茶几上。

　　她凝视着青年，试探性地问：“你爸爸……我是指约瑟夫，最近还好吗？”

　　【过侦查。】
　　【[莱薇]进行侦查鉴定: D100=83/72失败。】

　　空气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凝固了一帧。

　　不过莱薇并没有注意到气氛微妙的转变，毕竟青年脸上仍然是一派温和。

　　她突如其来的询问让修愣怔了一瞬间，似乎是有点错愕她的口中竟然会吐露出这个名字。随后，他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你认识我父亲？”

　　莱薇以为自己找到了突破口，连忙顺着说道：“是，我认识他，我以前在伦敦大学做过一个暑期的交换学生，约瑟夫是当时带我们的生物学教授。我去找他的时候在医院见过你，那会儿你身体不是很好，醒来的时间不多，你可能对我没有印象。我以为你们应该在英国伦敦，你怎么一个人来到纽约了？”

　　她是照着记忆里约瑟夫写下的那份日记编排这份谎话的。

　　按照那份日记推断，约瑟夫·泽尔科斯和他的儿子修·泽尔科斯都是英国人，长期居住在伦敦，而修·泽尔科斯一直重病住院，连学校都没怎么去过。至于大学教授那些细节纯属是她扯谈，一个高级实验人才在一个研究型大学里拥有实验室是常态，指不定她着随口一说能恰巧蒙对。

　　只要关键的地方没有差错，对方应该不会起疑。

　　“原来是我父亲的学生，怪不得……”青年若有所思道，“我身体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前年我被纽约这边的大学录取了，所以来到这边留学，今年已经是第二年了。”他非常有礼貌地先回答完她的提问，才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请问你是？”

　　他的回答印证了她的猜想。

　　【看过无数美国大片比如O战警、蜻蜓效应etc的你迅速明白了是什么导致了你现在的情况。】

　　这的确是另一条世界线，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通过怎么样的手段来到这个世界的，又或者是谁做了什么让原本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成了现在这个模样。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诺曼·史蒂文森莫名其妙死了，九一一没有发生，布尔加宁重工没有破产，而修·泽尔科斯也没有被他那疯子科学家父亲喂给修格斯，至今仍然是一个健全的人类。

　　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修，莱薇只好重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莱薇，莱薇·布尔加宁，我的名字。”莱薇说，“很抱歉，刚才吓到了你，我、我有点中暑，脑子有点糊涂，再加上突然看见了老师的孩子，所以有点激动，抱歉。”

　　“没关系，你住在哪里？也在曼哈顿么？需要我送你回去么？”

　　“不，我是从洛杉矶来这里观光的，我晚点就回酒店。”她又扯了个谎。

　　“这样的话，你干脆在我这里休息一下吧。”修颔首，“纽约的人太多了，在这个地方呆久了的确会有点喘不过气。”

　　莱薇顺势点了点头。

　　她对这种脾气好态度好性格温和的人一向没辙，要是对方态度稍微不那么和善一点，她兴许还能胡搅蛮缠得更理直气壮一些。

　　可这人脾气也太好了吧，怎么说什么信什么？除了更加沉熟稳重了一点，这傻白甜的样子倒是和她家养的修格斯没有本质区别，约瑟夫是怎么放心把这种一看就知道很好骗的傻白甜孤身丢到纽约的？

　　【简单的交谈结束之后。】

　　修忽然看了看手表：“抱歉，我下午还有课，可能要离开一下。”

　　莱薇连忙站了起来：“那我不打扰了。”

　　但是刚刚直起身，那股刺痛带来的眩晕感回潮，她身形又开始不稳起来。

　　随后，她被青年略显强硬地按回了沙发上。

　　“你可以一直呆到身体缓过来再走，把牛奶喝掉吧，补充点血糖。”他说。

　　莱薇看向了那杯又快凉掉的牛奶，“嗯”了一声。

　　青年朝她再度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然后拿起挂在玄关处的书包，离开了公寓。

　　【过聆听。】
　　【[莱薇]进行聆听检定: D100=66/28失败。】

　　莱薇有点抓狂。

　　这已经是多少个失败了？她到底都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怎么自从见到了这个修之后，系统就一直在让她过检定？

　　算了算了，关键npc一走，代表她可以大胆自由地探索这个房间了。

　　她走到了先前扫过一眼的书架前。

　　【图书馆检定。】

　　不是都过了一遍侦查检定么，怎么还要过图书馆……她那技能点只有基础二十，系统又不是不知道。

　　当年还是它给她放了水，让她用侦查检定取代了图书馆呢。

　　【放水一时爽，一直放水我要进火葬场。】
　　【[莱薇]进行图书馆使用检定: D100=50/20失败。】
　　【你再度扫了一眼书架，上面都是一些很难懂的医学书刊，你看不懂，也毫无兴趣，你收回了目光。】

　　行。

　　看来她只能通过这个知道这个世界的修·泽尔科斯也有一颗学医的心了。

　　她又回到了餐桌前，检查了一下那堆教科书和作业本。

　　妈的，说起来真是后悔，她为什么之前没能问一下修为什么想要学医。如果是平行世界可以回去还好，如果是世界线真的变动了，她再也见不到那只小怪兽该怎么办。

　　【你后悔莫及，但是并没有卵用，别扭活该这辈子得不到真爱。】
　　【检查这堆书本，过一个侦查和一个教育双重检定。】
　　【[莱薇]进行侦查检定: D100=16/72困难成功。】
　　【[莱薇]进行教育检定: D100=46/70成功。】
　　【这堆教科书和作业并没有之前书架上的那些专业书刊难懂，名牌大学出身的你虽然已经毕业了数年，不过基本的字还是认得的。】
　　【有机化学、生物学、微积分……都是些正常大学本科学生都会学习的科目，里面还夹了几张作业纸。】

　　莱薇抽出了作业纸。

　　【你看见了大学噩梦的有机化学的反应机制图，盖布瑞尔合成法，有机化学的基础反应之一，的确符合修自称自己是大学二年级学生的学习进度。】

　　看上去就是一份普普通通的标准大学生作业，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字迹工整，逻辑清晰，再挑剔的助教都找不到一处可以扣分的地方。

　　她粗略地翻看了一下剩余几张纸，同样工整，她没找到不同寻常的违和之处。

　　【你翻看完了这份作业，正当你准备将作业夹回原本的书页时。】
　　【你的目光不禁停留在了作业的右上角。】

　　莱薇蹙眉。

　　大学生在交作业之前，一般会在右上角标注课程的名字，教授的姓名，助教的名字，最后写下自己的名字与学号，以防和其他人的作业弄混。

　　右上角的确写上了有机化学、一个看上去就很秃的教授姓名，和一个看上去就和刻薄的助教姓名。

　　不过最下面，应该写上学生姓名的地方，却不是Hugh Zerkos。

　　是Matthew Arnold.

　　马修·阿诺德？

　　这份作业难道不是修的？

　　【灵感检定。】
　　【[莱薇]进行灵感检定: D100=81/55失败。】

　　懂了。

　　莱薇露出了一个“我懂了”的深沉笑容。

　　已经是过来人的她，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代表着什么，毕竟她也曾在过去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干过同样的勾当。

　　看来就算是修那样的好学生，也是会抄别人作业的。

　　她将所有东西归位，接下来又对别的地方进行了一下侦查检定。

　　房间不大，很快就被她这个无耻厚脸皮的来客翻了个底朝天。

　　卧室比起居室还要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架，衣架上面只挂了零星几件男性衣服。被单也是夏季才用最单薄的那一款，对于已经进入秋季的纽约，显然不够保暖。

　　厨房的柜子里基本上没有任何食物，除了那罐开给她吃的蜂蜜，就只有白砂糖了……好几袋白砂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拿这些白砂糖干什么。

　　冰箱里除了牛奶和果汁外，还有一个没拆封的海绵蛋糕，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东西了。没有蔬菜，也没有肉类，他看上去并没有给自己做饭的习惯，这点倒是和她所认识的修大相径庭。

　　毕竟家里那只家养修格斯都已经勤勤恳恳地看完了三本家常菜谱了，翻出面板一看，估计烹饪技能得有70往上。为了避免她自暴自弃拿着列巴泡伏特加，他已经能够每天换着花样给她做菜吃了。

　　这些细微的差异之处倒是让莱薇找回了实感。

　　她回到客厅，又翻看了一下那把落了灰的小提琴。这把提琴有一定年份了，一看就知道是私人手制、价格不菲，不是她后来给他买的那种量产型品牌货可以比拟的，应该是当初约瑟夫送给他的那一把。然而这把琴看上去很久没有被拉过了，她转了转弦轴，发现竟然有点松动，这代表它已经很久没有被调过音了。

　　奇怪，按照约瑟夫那份日记描述，还是人类的修·泽尔科斯不是对拉琴这件事情乐此不疲么？那是他卧病在床唯一的娱乐手段，这份专注甚至影响了后来取而代之的那只修格斯，那只小怪兽从开始笨拙拉琴到后来信手拈来的模样，她现在都历历在目。

　　也许是病痛治好后，选择更多了，所以将这种文艺青年才热爱的活动弃之一旁了吧。

　　不能总是用过去的目光，去先入为主地看待现在这个陌生的修。

　　莱薇叹了口气，将琴放下，抖掉了绒布上的灰尘，将它盖回了提琴上。

　　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干了。

　　【自由探索结束了么？】

　　莱薇：结束。

　　【好，你检查完了这间公寓后，有点疲乏。】
　　【你坐回了沙发上，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正在转播一则新闻。】

　　莱薇将喝到一半的牛奶喷了出来。

　　“布尔加宁的董事之一于今早被发现惨死于布尔加宁重工大厦办公室中，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通过监视，我们已经确认了以下几名嫌疑人——”

　　***

　　青年轻轻抽出了钥匙。

　　里面没有动静，看来那个陌生的女人并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反锁上了门。

　　该怎么处理她，他还没有做出决定，不过还是暂时将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为好。

　　下楼的时候，刚刚吃完午饭回来的物业管理朝他打了个招呼。

　　“马修，怎么今天那么晚还没去学校？你下午不是有实验课么？”

　　他朝对方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大部分人看到他露出这个弧度的笑容时，都会对他放下警惕。

　　“嗯，今天起晚了。”他回答道，“对了，我自己已经将烟雾探测器的电池换好了，今天不用去我房间了。”

　　“嗨，要是别的租客都像你一样省心就好了。”管理员跟他寒暄了几句后，便和他挥手告别。

　　青年踏出公寓，漫步在街头上，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擦肩而过。

　　这个星球上的人类太多了，遍布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这个地方的人类尤其密集，密集到让他时常感到即窒息又愉快。

　　“她说她认识你，为什么我不知道呢？约瑟夫？她是你以前认识的人吗？”

　　他双手插在兜里，喃喃自语。

　　“是你的脑子里本来就没有她的记忆，还是你忘了她？或者说是我又‘遗漏’了什么关键的‘部位’么？她身上有同类的味道，好奇怪，我应该不认识她才对。”

　　他的声音很轻，近乎默念，旁人只能察觉到他的嘴唇在翕动，却并不能听见他口中的每一个音节。

　　“不过已经好久没有人叫过我‘修’这个名字了。”他的声音带着些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眷恋，“我想你了，约瑟夫。”

　　“如果她也认识你的话，我是不是该将她也带到你的‘面前’，让你‘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你们满意吗？不管你们满不满意，我是要虚脱了
布尔加宁女士危危危危危。
是只黑到不能再黑的修叽。感谢在2020-08-18 23:35:55~2020-08-19 22:1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玩偶DAYTOY、请轻轻轻轻轻轻轻却、未命名、今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rdinal 60瓶；春生柳、白衣卿 40瓶；柯素、阿墨 20瓶；鲸小鱼、飞白、极夜 10瓶；dakoubangzhu 8瓶；fisheye、missking 5瓶；慕南-Zero 3瓶；凶唧唧的毛球、来个荔枝、啪嗒啪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