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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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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老祖宗安。”秋娘盈盈行了一礼。
身旁的贴身丫鬟正在给闭目养神的老祖宗捶腿打扇,屋里袅袅燃着沉香,低奢华贵的屋子自不必说。光秋娘悄悄打量闭目的老祖宗身上这身行头,都够秋娘十来年的嚼用了。
“来了,起身罢。”
老祖宗缓缓睁眼,花甲之年却保养的极好,白发都没有几根,镶着红宝石的抹额系在发前,身着暗绿的比甲上锈着桃子,暗指长寿之意。
打量秋娘一瞬,没甚精神头的面容浮上一丝慈霭的笑容,更显雍容华贵。
“身为女子,居然会戏法,倒是难得。”声音苍老却不显得沧桑,可见年轻时的声音有多好听。
秋娘直起身,声音清凉利索:“不过是为了讨人关心,维持生计罢了,不值当老祖宗这般夸赞。”
老祖宗面上浮显一丝笑意。这孩子倒是实诚的很,往日那些人都是怎么说来着?
都是特地为老祖宗学的老祖宗开心就好,我什么赏赐也不要,云云……
“你这丫头倒是什么话敢都说。”
秋娘认真道:“不,好听话小女子也会说的!”
听她居然一本正经辩驳,屋中严肃的氛围消散,满堂人皆掩袖轻笑。
老祖宗是直接被她的话逗得笑出声:“好好,好听话你不必说,让老身瞧瞧你的戏法可好?”
这一上午下来,屋里的笑声就没停过!
倒不是秋娘的戏法变得有多好。相反,她小错误频出,不是鸽子飞了,就是变不出花儿来!虽人人都看得出来,但就是找不出她的错来。
那张小嘴儿啊愣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反而更加显得有趣好玩,变戏法在她这里竟成了衬托。
当然了,这是秋娘故意的。
她想了一晚上。
这侯府的老祖宗,诰命加身的人物,什么稀奇东西玩意儿没见过,便是她在现代的东西在这里都难拿得出手。
倒不如另辟蹊径,拿捏得当地出点小错误,平添些趣味来。
老祖宗笑的汗都出来了,丫鬟更是憋不住笑出声,竟还不忘给他们主子打扇去汗。
嗔怪道:“你这小滑头,没本事还敢来老身这里献计!”嘴上是苛责的话,眼里却是笑意盈盈。
秋娘故作委屈,刚头抓鸽子时头发上落了羽毛都不自知,“才不是,我明明在家里练的可好了…”
又补充:“可能,是猛一下见了老祖宗这样和蔼的长辈,开心过了头了罢。”
果真是个会说好听话的丫头!
“油嘴滑舌!”
又笑骂了她一句,抬头瞧窗外日头渐盛,算着孙儿该回来了,也就不再留她。
抬手命嬷嬷递给她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又亲自褪下手腕上的玉镯赏给了她,可见其今日着实开了怀,自然出手大方。
秋娘高兴极了,乐呵呵接下,说了好多吉祥话,却不显地狗腿惹人厌烦,恰到好处。
苏嬷嬷看着离去的背影,似随意唠闲话一般,轻飘飘地:“这姑娘心眼不少。”
老祖宗笑眯眯的瞧着她离去的背影:“过活了半辈子,我是个傻的?”
又道:“就是满身都是心眼子孔,用在正道上,装傻图个乐呵不挺好?”
苏嬷嬷低笑,攀着主子的话,“是这个道理。”
卷卷送她从侧门出了府,秋娘脸上喜色明媚。
小心地把银子玉镯捂在怀里,真心觉得自己离小康生活更进一步!
不由得欢喜,“来侯府真的是太正确的决定了!”
而这句话将在不久的将来,被她彻彻底底的推翻。
到了那时候可真真就成了追悔莫及……
不远处正门缓缓停下一辆马车。
车中的人掀起车帘,随口一问:“那女子是何人?”
照赤在马车外恭敬道:“回侯爷,她就是老祖宗身边的嬷嬷举荐来的戏法师。”
霍越有些意外,变戏法的竟是个女子,倒是少见。
放下帘子,下了马车。
还没换下朝服的高大的身影抬脚进府。
霍越的脸庞轮廓分明,长得剑眉星目,一双薄薄的单眼皮看起来有些凶,身材更是魁梧,高大精壮小麦肤色,跟那些柔弱书生不同,看起来更像位武将。
饭早早摆好,只等着他们的主子回来享用。
霍越去下朝服,换上了一身墨色锦袍,头发梳地一丝不苟。
照赤来跟他耳语禀报:“今日老祖宗被那位变戏法的女子哄的心情大好,赏了不少银钱下来。”
霍越微点了下头,挥手让他下。
抬眼便见老祖宗红光满面的被人搀扶进来,保养极好的手挥他:“阿越回来啦,快坐罢。”
霍越上前搀扶住祖母,待她坐好,自己才坐定。
老祖宗难得饭间话多,霍越也乐意听,不时地给她夹菜。
“那丫头真有意思,把我哄地都一愣一愣的!”
霍越笑道:“祖母既欢喜,就多使她来府上解闷。”
“好好。”
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把话题往另一个方向转,愁容道:
“阿越…”
“你年纪也不小了。不消说正妻,便连个妾都不见你往家里抬,你这次跟祖母说清楚,到底怎么想的?”
霍越笑意不减,给她夹了一筷菜,游刃有余道:“祖母莫忧心,朝中杂事繁多,孙儿实在是分不开心思在这些事上。”
又是这些话!
总是拿朝廷来堵她的嘴,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次她没有惯着孙子来,筷子“啪”扣在桌上,语气严厉:
“这是什么话!”
“事情再多能有咱们霍家开枝散叶重要?”
他沏茶递过去,安抚道:“祖母消气。”
老祖宗别过头。
霍越单手揉了揉太阳穴:“那祖母想如何?”
“你这都快三十了,你不着急我这把老骨头着急。早些年是为了重整侯府没那时间。但现下既安定下来,你赶紧抬个合心意的夫人进门来是正经。”
霍越无奈扶额:“哪能说有就有?”
“我不管。妻更好,妾也罢,反正我得尽快抱重孙!”
他确实在这种事情上不甚上心,不怎么重欲,往日想要舒解,随意往楼里寻个清白身子梳拢了,便算完。
不过祖母话确实有道理,他都快三十了,总得有条血脉继承偌大家业的,于是道:
“要不祖母上上心,替孙儿安排罢。”
老祖宗这才重新展颜,高兴地应承下来,着手便让人留意着。
有了孙儿这句话,这顿饭自然吃得开心。
再说秋娘这里…
她回到屋里就把那袋银钱哗哗全倒在桌上。
细细数了,总共有二十两之多!
从里面拨出十两,仔细包起来,剩下的重新放回钱袋,留着自己花。
“刘婶子,可歇下了?” 秋娘轻敲了她家门。
刘婶子刚用完饭,听是秋娘,忙去开门,老旧的门栓发出沉重的声音,听着倒是不觉烦闷。
“吆,怎地这时候来了?”
秋娘开心道:“心中喜不自胜,便一刻也不想耽搁!”
又笑着把手里包着银钱的帕子塞到她手里,感激道:“侯府老祖宗哪里很满意,赏下些花头,这些是孝敬您的。”
刘婶子左右客套地推脱一番,到最后面上才乐呵呵的收下。掂了掂,约摸足足有十两!顿时乐的眼睛眯成条缝,夸赞张口就来:“秋娘将来必有大出息阿!”
“承您吉言。”
余下几日,秋娘不间断去侯府表演戏法。由于她点子奇,花样多,老祖宗被逗的精神头很好,脸色也一日比一日红润。
这日秋娘正准备离开,就被赶来的苏嬷嬷拦住。
“老祖宗有事请你去偏房相商,跟我来罢。”
“……”
她一介平民,能在侯府待这么长时间就已经是出乎意料了,居然还能有资格被她侯府老祖宗请去相商事情?
还不待她多想,苏嬷嬷便催促她过去。
罢了,先去看看。
进去时老祖宗正在插花。
见她进来,还不待秋娘请安,就被拉过去。
看向秋娘的眼神满满都是喜爱,真是越瞧越满意:
“一直未曾问过,丫头多大了?”
虽心中奇怪为何老祖宗会关心起她来,但还是乖乖答道:“十七了。”
一听都十七了,便有些担心。
试探道:“那可曾定亲或者……婚配?”
这个的时代,女子一般都是一过及笄便嫁了人的。如若娘家心疼女儿想多留两年,那也是都是定了亲的。
老祖宗一听秋娘都这么大了,自然担心她已经定亲。
因着秋娘不会梳发髻,所以总是用木簪挽起半边头发,剩下的披散在后肩,类似于现代的半丸子头。比较简单,也能让人看出是未出阁女子。
秋娘轻声道:“没呢,家中无亲眷,未曾有人上门提亲。”
得了她的话,老祖宗像是吃了定心丸,更拉着她不肯撒手!
看秋娘是哪儿哪儿都合心意!
“老身这厢给你介绍个好亲事你要不要?”
秋娘瞳孔放大,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当然不好!!
古时候的男人啊!很可怕的!
她是没甚追求,可也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嫁人在这个时代太可怕了!
当机立断道:“谢老祖宗关心,但秋娘现在还不想嫁人。”
老祖宗不赞同地皱眉,面色也没刚才和蔼:“女子嫁人天经地义,况,你都十七了,再拖下去便是老姑娘,到时候你想嫁可都嫁不出去了。”
见她老人家铁了心要给自己安排亲事,无奈胡诌出个理由:“秋娘无长辈,家徒四壁,怕到时候拿不出体面的嫁妆,要遭夫家耻笑。”
见老祖宗正欲再说。
便立即被秋娘拦住,挂着职业笑:“老祖宗莫要再未秋娘这等小人物操心了,我知您一心为秋娘好,但秋娘现在真的不想考虑这些。”
可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老祖宗眼眸闪了闪,面上重新挂上慈蔼:
“唉,行罢!也是老身多事,这厢便不勉强你了!”
秋娘松了口气,转身离去。
屋中只剩下老祖宗和苏嬷嬷。
苏嬷嬷扶主子坐下,道:
“您真的打算放弃她了?”
老祖宗端起茶盏,撇去茶沫,轻嘬了一口放下,莫名一笑:
“到底还是年纪小,还是得多加引导才是。”
苏嬷嬷懂了,主子这是打算使些手段呢…
扶正发上的孔雀烧蓝簪子,吩咐苏嬷嬷:
“安排下去罢,待煮成熟饭,抬她做侯府妾室。”
苏嬷嬷笑着应下,顺着主子的话道:“是。待敬茶时,这丫头指不定乐成什么样呢!”
又不免感叹这丫头竟有这等造化。多少人挤破头的位子,竟被一个平民丫头占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