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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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常地走着，雷哲的视界前陡然出现一个磅礴的光团，吞噬了他。
待回过神，雷哲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垠的平原之上，硕大的圆月悬挂于夜色之中，投下银纱般的呓语，轻抚着奔向远方的弯曲大河吞吐出粼粼碎光。
突然，他眼前的地面裂开，破土而出了巨大的、银灰色金属条丛。它们交织着，分叉着，于半空游走着，如枝蔓争先恐后地攀援彼此，很快就生长到一个惊人的高度。
“这可真是…”雷哲张着嘴抬头望去。
金属条丛最终将整片建筑细密地覆盖住，拔地而起的六座近圆锥形的庞然大物顶天立地，如传说中威严的通天塔，拱卫着中间的圆顶主堂。
人在其下仿若虫蚁。
主堂，枝蔓移动着具出一扇由小藤蔓构成的大门。
“都是特效，特效啦。好了，我的引导就到这里，请玩家自行进入塔内。”
普西卷翅掩盖住小小的哈欠：“哈…告辞了。”
“请等一下，”
雷哲把自己从惊叹中拽回来，想起纸条所写。
问问看，不管如何，这位喜欢恶作剧的小姐其实挺好交流的。
他问道：“普西小姐，请问你知不知道哪里乘坐前往‘基洛夫旧剧场’的折纸船？”
“嗯？”
黑鸟很是惊讶，它绕着雷哲飞速地转了两圈，冲到他跟前，活动着脖子猛瞧。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有一位署名B.K.的人让我前往那儿去拜访他的故友。事实上，我合理怀疑，将我拉入游戏的幕后黑手，咳，神秘人士，想要我去做些事……那边，危险吗？我能去吗？”雷哲真诚地眨了眨他的眼睛。
普西停在他的肩头，来回走了两下，苦恼道：
“你是玩家，怎么能去，但——这超出我解答范围了，我回去问问，你站在这儿别动。”
说完，它以一个完美的入水姿势，一头扎进了身后的大河之中。
水花消散，整个世界只剩下呆怔的雷哲。他无奈地蹲下，观察起普西入水的地方。夜色下，深沉的水中仿佛有个未知的世界。
他试探着伸进水里，水面仿佛是一张有张力的膜，轻柔地推开他的手，拒绝进入。
进不去，估计是因为我没有工作证。雷哲在心里自嘲了一句，席地坐下。
来自旷野的风呜咽着拂过他的后背。没有人打扰的当下，雷哲索性躺下。
草刺刺地扎着后背，略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青涩气息。
都是特效……
雷哲想着普西说话的语气，心头一松。
游戏从进入塔内才开始，他看向天空，思维细细地发散开来：
天地一片寂静，没有任何生灵的气息和踪迹…预估这里是一片设置好“过场动画”的空间，而塔内是核心区域。
至于神秘人的纸条，莫非，安排我见的是一位塔内的工作人员？这背后……
雷哲想到了纸条的内容。
目的地是“基洛夫旧剧场”，前往的工具是折纸船。
合理推测一下，船与水路相对应，则剧场在这条河的某一处；至于折纸船…莫非是要自己折出来的？
雷哲挠挠头，哪里有纸可折呢。
他不报希望地拍了拍胸口口袋。
手感让他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他从口袋掏出了一张，在现实中看到过的长纸条。
这张“通知书”竟然跟着雷哲来到了梦里。
仿佛被希望的曙光照亮般，雷哲极其迅速又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折成了一艘窄长的小船。怀着测试谜底答案的兴奋，他跃跃欲试，将其放到了河面上。
但愿这艘手工船能带我找到“应许之地”。
纸身的小船刚随着水波上下浮了两下，竟毫无预兆地向下沉去！
手搭在两旁，密切关注着的雷哲急忙去抄。
就在他的指尖刚接触到船身时，湖水中仿佛开动了一台强劲的抽水机，巨大吸力将雷哲的手臂连带着扯了下去。
“呃——”
雷哲下意识绷紧腰腹。
这是场与河之间的“拔河赛”。结果是毫无悬念的：河水大王用了一秒钟就获得了胜利，失败者脸色发白地被扯进了未知的空间。
“噗通”的落水声后，岸边恢复了宁静。
只是几个眨眼，同样的河，同样的地点，水面中心出现了细细的水旋，而后迅速扩大成水涡，射出一小群乌压压的鸟儿。
它们盘旋在半空探查了一阵，其中一清脆的萝莉音道：“没人，不是这边。”
年轻的男中音：“我们走了18个新手刷新地了。”
轻柔的声音讪讪的赔笑道：“下一个下一个，没几个了啦。”
一旁沉稳的声音道：“伊欧斯怎么办，还继续么？”
不知何时，水涡处升上了一艘小筏。薄如白纸的厚度，触之可破，站立着一个人。
他提着一盏鸟笼灯，沉默了会儿，继而道：“去下一个。”
……
吸力已经消失了。
水以死一般的寂静包裹着雷哲。
入水时，他下意识憋着气。此刻，不知怎么，思维意外的开始活跃起来，闪现了之前看到过的新闻，一男子在睡梦中离奇死亡，疑似经历窒息。
雷哲有些惊慌的扑腾两下，手向水面推去，却怎么都穿不透。
此时，又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梦境并非真实的世界，不会缺氧而死的吧？
他冷静下来，悄悄的吸了口气。
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片“水”只是触感上形似“水”，没有进入鼻腔。
雷哲松弛下来，思索着：
在梦境中的我只有意识没有身体…
是思想在进入危险状况时有了下意识的反应。只要认出自己在梦里，现实世界的危险就不再是一种威胁。不然，会被自己的认知困住……
情绪上的变化，也会反应在身体上…
雷哲抚摸着自己的胸膛。手下，心脏因情绪波动而加快撞击着胸口。
我能停止呼吸和心跳吗？
他试着说服自己停止呼吸。
然而，由深处传来的压力和沉重如大石头压上了心头。
自身的身体状况会因我的行为，被如实反映？
正事要紧，雷哲暂时搁置了其他尝试，将注意力放到身边“引发事故”的小船上。
它变戏法般悄然长大，成为一艘又薄又韧的窄船。
上船试试吧。
雷哲轻巧地翻上了小船。
看似纤薄的船底一下就变了形，但很快便恢复了平滑。
船头一低接一翘，它摇摇晃晃地起航了，仿佛被不知名的线牵引着，朝空无一物的河水深处开去。
有点像黑鸟带着雷哲在梦境海中穿行那样。只是这里太安静，仿佛虚无主宰了一切。雷哲的心跳声，是这片寂静中唯一的旋律。
扑通，扑通，扑通……
第33下。
极远处，一豆圆形的亮斑出现在航道上，为幽深的空间带来了指明灯一样的希望之光。
很快，光晕越发显眼。
一晃神，小船已然穿过了水面，停泊在木质栈道的尽头。
栈道口，一盏鸟笼形琉璃灯在荆棘缭绕下，挂在立柱顶端，光亮满溢。这正是引航船只的灯塔。
水波悠悠，停靠着形状不一的纸船。虚空中的圆形华盖垂下绛红色幕布，笼罩着这片区域。
这是个陷入昏睡的剧场。各种布景在灯柱和背景气氛光下只有大概轮廓，影影绰绰。
一块暗金色的台牌悬挂于正中。
大写的“基洛夫剧场”
雷哲恍然，就是这里，这个舞台。
鸟笼灯既是航道终点的灯塔，也是一个至今仍流传于剧院的传统，舞台上的“幽灵灯”。传说，它是为剧场中不舍得离去的沉眠灵魂而留。
当然，这也表示着主人暂离未归。雷哲一边在心中补充，一边踏上了舞台的地板。
两侧，高大树木占据了大半的空间。枝丫层叠，直通到顶，黑色密密麻麻的光秃树枝如同恶魔的角标，给这片密闭的空间填上了荒凉的气氛。
而后，他踩上了草皮。
前方有一滩小池塘，一间简陋的小屋。旁边有一个巨大的架子，雷哲借着暗光瞧了瞧，形似普西的黑鸟雕塑排成两排，栩栩如生。
这里很寂静，雷哲越过小屋，朝里走了走，一模一样的树木荫蔽了整个舞台的后方。空气很安静，安静到他总感觉到打扰了某些存在的睡眠。
雷哲退回来，站在小屋前犹疑。
我站在这儿等主人回来？
冷不丁的，有个童声出声道：“你要干什么？”
声音从一旁传来。雷哲一惊，迅速向那里看去。
是摆放鸟儿雕塑的架子。
与之前看到的整齐不同，第一排第三只鸟歪着脖子，显得非常与众不同。
还不等雷哲回答，有一个声音插嘴道：
“陶！现在是睡眠模式。”
然而，旁边的鸟儿们似乎也按耐不住扮演雕塑了，一个个颤动着身子，弯腰翘尾，你看我我看你讨论起来：
“他是谁呀？”
“工作人员？”
“没见过的意识体呢。”
“哈，总不会是玩家吧？”
“伊欧斯外出了，你应该去栈道那里等，怎么进来了。”
雷哲赶紧举双手示意道：“对不起！抱歉打扰各位了，我第一次来这里，受署名B.K.的人所托，来找他的朋友。”
“这个缩写。谁啊？” “没听说过呢…”
“你知道吗？” “完全不知道…”
“这么说，你不是塔里的人吧。”
雷哲摸不着思绪的挠了挠头。
“是的，我是被拉进梦境的玩家。请问…伊欧斯，是这里的主人吗？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玩家！”众鸟异口同声的叫起来。
“哇，什么情况？” “这必须有情况啊。”
“这是伊欧斯带进来的？”
“伊欧斯果然在偷偷做什么事吧……”
“看来客人先到了。”
一道清澈的男声自雷哲的身后远远传来。
伴随着声音的传递，舞台的白昼复苏了。
光辉洒向了每一个角落，万物分毫毕现。照耀到树枝上，长出鲜嫩的绿叶；小草们，从弯腰到精神的立起尖角；池塘，池塘边的两只小鸟在打理毛发；简朴的小屋，显示出原木的颜色。
这是一片美好幽静的田园隐居景象，忽略一旁架子上黑鸟的话。
雷哲惊叹于这奇妙的变化，一时没有移开眼睛。身后，传来“沙沙”的声音，有人踏上了草地。
一时间，说不清什么预感笼罩了雷哲。
他的感官近乎无限放大，心脏“突突”的跳动声仿佛就在耳边鼓噪，脖子后的汗毛几乎能感受到来人走动时带起的细微空气流动。
“对，就是他。混蛋，你是先进来了，害我们白白跑了好几趟。”
普西扑棱着停在了雷哲的头顶，泄愤似的踩来踩去，将他的发型弄得一团糟。
啊。
感觉瞬间破灭了。
雷哲举手努力捍卫起自己的形象：“我等有点久了，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办法…”
普西啄了好几口他的手。
雷哲忍着痛，轻轻将它捧了下来，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头顶：“让你们好找，对不起啊。”
“哼。”
普西傲娇地停下了扑腾，勉为其难的接受了雷哲的解释。
“阿普西隆，费，凯，普西去鸟巢。”
普西应了一声，跟着三只黑黝黝的鸟儿掠过雷哲飞向了小屋。
而脚步声停在了雷哲身旁。他的余光注意到来人穿着反射出幽幽蓝光的深蓝色天鹅绒袍子。
雷哲转过身体，朝对方露出友好的笑容：“你好，我是雷哲。”
来者高挑，尖耳，似乎有精灵血统。他手提着一盏散发暗淡烛光的鸟笼灯。
“伊欧斯”很年轻，有着精灵的英俊。俊挺的蜜茶色眉如一把纤长的弯刀，依附于饱满的眉骨之上，形状规整而英气；其下眼窝深窄，绒绒的茶色睫毛勾勒出一双波光粼粼的浅色眼眸。
温暖的灯光给他的脸庞镀上了暖意，却没有驱散他身上隐隐的冷漠。
他不着痕迹地审视了一下雷哲，眼眸微动，点头道：“我是伊欧斯。”
“普西说，是B.K.让你来的？”
雷哲喉结动了动，“对，他给我留的纸条，说恭喜我被选中参加游戏，还有，拜托我跟着折纸船来这个剧场找一位故人。”
他想向对方示意一下远处的纸船，却发现栈道尽头只剩下一片茫茫水域。
“……我从兜里掏出了那张留言条，折成了船，然后它就自动导航到了这里。”
“嗯。你是B.K.的什么人？” 伊欧斯不可置否的应了一声。
雷哲眨眨眼。
“我不知道他是谁……事实上，今天早上，我的一个朋友沃克将游戏告知于我。”
“沃克？”
“对，然后纸条和游戏就突然出现在我的桌上和终端里。对我来说，这一切完全是意外，我以为，你和留言人有过什么约定的。”
伊欧斯垂下目光，又探究地看向他，意味不明。
雷哲镇定的与其对视。不炽烈，但是穿透力很强的探照灯下，似乎他的一切想法无所遁藏。
“情况似乎有些复杂…”一年轻的中音男声说。
“我根本看不懂这出连续剧。”清脆的萝莉音说。
“伊欧斯……”一童声喊道。
架子上的黑鸟们闹哄哄地交流开了，如同喧杂的八卦小队般，让当事人压力倍增。
雷哲被在场诸位置于放大镜下观察，却没有显出什么颓势。他长出一口气，尽力好声说道：“我确实不知道B.K.是谁。我只是跟着纸上说的去做。无论是善意恶意，有人给予提示的话，总要去确认一下吧？要不你直接联系B.K.？我可以等。”
他坦荡荡迎着那人的目光看回去。
伊欧斯挑了下眉，脸上似乎有了些笑意，他回身示意雷哲跟上：“不必了，你还要进塔，时间不多。我们进屋聊，我确实有事想要拜托你。”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