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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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城门口，高耸如云的砖砌城门上用棣绘文刻着“大昭国都”四个大字，两边分别刻着两只栩栩如生的巨大的朱雀鸟，一左一右，似乎居高临下的望着从城门口来来往往的渺小的人，又似乎在警示外界不许有伤害它们所守护的子民的企图。
何熙正抬着头，以手抚额遮住头顶刺目的阳光，端详着这两只大昭守护鸟。
城门口有一位青年男子走到何熙面前，向他弯腰行了一礼，细声细语地说：“先生可是应约赴京城做客的？可有一块玉牌为信物？”
“哦，有的。”何熙在自己身上四下摸了摸，在袖中摸出了一块雕刻着虎符的玉，递给青衣男子，“你看看，是这个不？”
男子接过一看，毕恭毕敬地双手递还给何熙，又施了一礼，“请先生随我来，我家主人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何熙顺着他的手势望过去，他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何熙心里窃喜：“这小子还知道早早在这等着接我，不错不错，当初没白给他用了那么多的灵丹妙药。”
随那小厮来到车前，何熙脑中飞速闪过想象中他长成的样子，“簌—”一下掀开轿帘，手顿时停在了半空，微笑还挂在脸上，面部不受控制地僵硬着，上马的姿势也停在了那里，仿佛被施了定身术……
马车中的人与何熙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看着呆滞的何熙，试探地问道：“可是何熙何道长？”
何熙终于回过神来，扶着旁边的小厮上车，痛心地问道：“你平时做皇帝很累吗？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呀？怎得小时候多娇美的一个美少年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哎，你个子也怎么也缩了？”
车内的男子保持微笑，任由何熙将自己的脸扭来扭去上下端详，待他的一连串充满惋惜的连环问题说完，才缓缓回道：“小人是陛下身边的近侍，陛下国事繁忙且因身份不便出宫，这才派小人前来迎接何道长。”
何熙长出了一口气，心想道：还好还好。
突然意识到方才都说了些什么，努力冲这名内侍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哈哈，这样啊，这个，其实，我就说嘛，你和他小时候一点也不像。”
似乎还没有找补回来，何熙又道：“其实，我方才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没有说你丑的意思，啊不是，我其实是想说，是说…你也很好看，你有你的好看之处的…”
何熙从小被父母宠坏了，走到哪里都是想什么说什么，哪里有弥补说错的话缓解尴尬气氛的这一项技能啊，此时尴尬地汗都要流下了。
那名内侍却依旧如常，彬彬有礼，似乎何熙刚才无意中伤到的不是自己：“小人对自己的相貌有自知之明。先生不必对方才的话介怀，小人知道先生是无心的，并无任何怨恨先生之意，请先生放心。”
其实，仔细看起来这内侍虽远不及林烨好看，个子又有些低矮，但是长得却也憨厚可爱，眉目间有种聪明的样子，像个未长大的孩子，给何熙一种亲切之感。加上何熙方才与其对话时感受到的宽厚大度、善解人意的好性情，挺讨人喜欢的，平时应该很受欢迎，大概也是林烨愿意将其留在身边的原因吧。
马车一路向皇城行驶，车上的两个人相对坐着，何熙觉得得找点话来打破凝固的空气，“你叫什么名字啊？一直跟在林烨身边吗？”
那名内侍向他恭敬地一弯腰：“回何道长的话，陛下赐小人名崇德，自幼被族中人作为土供送入宫中，得太后娘娘和陛下可怜，便将我留在陛下身边做了内侍。”
“土供？莫非你是渔族人？”
何熙想起来听师父说过渔族常年生活在沿海地区和某些小岛上，以打渔为生，所以称为渔族。
那里的人由于长期食用单调的食物，长的都偏瘦小。
中原王朝不知从哪一朝开始，曾有戍守此处的官员将挑选出来的矮小又看起来可爱喜人的渔族人作为当地的“特产”上供给朝廷，以供皇室贵族和达官贵人作为宠物赏玩，后来便形成了习俗，在这种独特又残忍的土供中被上供的人称作“贡人”或“倭奴”。
在历史上最盛行土供的时候，京城几乎贵族大官们家家有“土供”，甚至有传言当时有的民间术士用法术控制正常人使其无法长大，从而制造出符合自己心意的倭奴。
后来到了昭国时代，因其有违人道，渐渐不再盛行，没想到还是存在的。
这些“供人”明明本来是普通人，却因为统治者的趣味和别有用心之人的利用，被迫远离家乡，来到这里像动物一样被观赏，还得迎合这些人的喜好才得以生存，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其中艰辛难以想象。
何熙顿时感到难过，想到方才对崇德说的话更是羞愧难当。
“不错，小人家乡历来都有进供土供给中原王朝的传统，小人便是其中之一，也是小人的福气。本来陛下不喜这类“土供”，小人是没有服侍陛下的资格的，只是有一次遇见陛下，得到陛下可怜，便留在身边做了近侍。”崇德依旧神态如常，似乎并未有任何阴影或不适。
“唉，辛苦你了，你能这么想，其实也好。”何熙不知该怎么安慰崇德，自己无法身临其境感受崇德的一切，好在崇德看起来不需要自己的安慰，也许，林烨对他不错，他在这里的生活真的不错吧。
其实，崇德看起来和何熙在画中见过的渔族贡人不大一样。他虽然面容憨厚可爱，似有一张娃娃的脸，但是，他并没有渔族贡人那么低矮，他的骨骼似乎只是比正常人小了一点，不说的话，何熙也并不会觉得与正常人有异，更不会与历史上的贡人联系起来。难道是这些年渔族人生活条件改善，普遍长高，土供也只能挑选出这样身长的来？
或许表面上一眼看不出特异之处，也给了崇德一层保护吧，所以他才养成了现在这样只一见就能感受到的好性情吧。何熙这样一一想，心里稍稍好受了一点。
“陛下一直对小人提起先生，这次知道先生要来，欣喜了很久呢。”
“啊哈哈，我与他也有很久不见了，不知道他这些年都过得怎么样？”说着话便来到了宫城，马车停在城门外。
崇德下车带何熙步行走进城门，“先生先随我去建璋宫，待陛下忙完国事，便会召见先生。”
“建璋宫？那是林烨平日里的居所？”迎面走来几个宫女，纷纷向崇德行礼，看来崇德在宫内官职不小。
“是的。是陛下办公居住之所。对了，何先生，小的还是得提醒您一句，小的知道何先生是闲云野鹤不拘小节之人，又与陛下交情匪浅，但是皇宫里最重规矩和礼节，还是请何先生以尊称称呼陛下，以免给您带来麻烦。”
“啊…我不懂这些规矩，多谢崇德小兄弟提醒了，以后这样的事你要多提醒我啊。”何熙拍了拍崇德的肩膀。这个自来熟，在车上相处的那么一会儿，便感觉崇德应该很好相处，有亲切感，就对人家产生了好感，开始称兄道弟了。
崇德对何熙的热情并无欣喜也无反感，依旧恭敬道：“小人定当尽力。”不过，何熙欢喜得觉得这已是建立友谊的前兆。
一路走过去，红砖碧瓦，楼阁宫殿，飞檐脊兽，一个赛一个的恢宏大气、金碧辉煌，看得何熙眼花缭乱。
左转右拐得来到了一条开阔的大道前，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矗立在大道尽头，远远望过去，大殿的威严给何熙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和凛然不可犯之感。
“这条大道是宫城的中轴线——光正大道，对面那座宫殿便是陛下的建璋宫。先生随我从偏殿进入。”崇德耐心地解释道。
两人进入偏殿，四处静悄悄的，几个宫女站在殿内四角，见崇德与何熙进来，只躬身一福，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何熙热情地向她们一一挥手回应。
一进来就有一股香气缓缓袭上来钻入鼻中，闻着全身感觉清凉了许多，在外面的燥热感消减了不少，“这是什么香味？真好闻。”
“这是瑞龙脑，可以消暑气，舒缓心神，陛下很喜欢。”
何熙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从家带来了一些礼物来，等等哦。”
何熙解下身上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束干花，“这是伴月花，现在看着虽是干的，但是插入水中即会恢复为鲜花。此花极有灵性，在夜间盛开，追逐月光，散发出的花香可祛邪气，亦可安神心。你无聊时还可以对它说话，它都能听得懂的。这枝送给你了崇德。”
“如此贵重之物，小人哪里敢当。”
“不贵重不贵重，我方才对你失言，你都未与我生气，这便是我送给你赔罪的，以后我们便是朋友了，你说对吧，崇德兄？”
崇德一直对何熙躬着身低着头，听到朋友二字时，崇德抬头看了看何熙，眼中似乎闪烁着什么。
何熙将一束伴月花塞入崇德手中，崇德愣了愣接住了，一字一句说道：“那小人恭敬不如从命了，如若日后先生有用得到小人之处，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何熙将礼物送出去了，心满意足地摆摆手：“不必见外。还有，你以后可以叫我何熙。”
崇德又一行礼，道：“陛下在正殿与几位大臣议事，小的去复命。请先生在此处稍作休息，有事可吩咐她们去做。”然后回头对几个宫娥说道：“ 照顾好陛下请来的贵客。”就进了里间。
何熙四处看了看，屋内装饰与整个皇宫有一脉相承的富丽堂皇，不过，之中却多了几分淡雅素净，像是那少年的喜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