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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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阳生狠掐内关，过了好一阵心跳才恢复正常。他赶紧灌了好几口水，才稍微平静了些。他明白，眼下如此诡异，他必须保持镇定，不能心神大乱。
俗话说，恐伤肾（注1），在极度的恐惧之下，让自己的肾脏功能受损，以后肾虚可就麻烦了。
他保持着和刚才一样的坐姿，不动声色的扫视着车厢内部。渐渐的，他发现了不少异常。
13路是他在大隆县第一基础教育学校读书的时候，每周末回家必坐的公交车，印象中，这趟公交车比较小，内部似乎只有三十多个座位。
但现在这辆车，一共9个横排，1到8排每横排有6个座位，左右个三个座位分列，中间是一条通道，最后一排拉通8个座位。
一共五十多个座位，座无虚席。乘客们要么西装革履光鲜亮丽，要么穿着白衣大褂这类明显的职业服，一看就不是在小县城工作的人。
艾阳生的位置是右侧第2排靠窗的位置，他的左边坐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人，这个男人正在看一份文件，弯腰低头，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的样子。
艾阳生余光瞟见，文件上写着课题申报书几个醒目的大字。他闭上眼睛，偷偷的将眼皮掀开一道缝隙，静静等待，暗中观察。
果然，没过几秒，青年男人挺直身子，揉了揉眼睛。啪嗒一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掉在文件上，滚了两三圈，然后停止不动。
男人小心翼翼的将这份文件轻轻的放在艾阳生腿上。
透过双眼的缝隙，艾阳生看见，在课题申报书几个大字中间，赫然是一颗圆滚滚的眼珠子。这颗眼珠子黑白分明，毫无光泽，就像干瘪的葡萄一样，散发着腐败死寂的气息。
此刻，那毫无焦点的黑色瞳孔正直直的凝视着自己，就像一个深渊，一个黑洞。
艾阳生咽了口口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他敢肯定，这颗眼珠子一定在观察自己，一旦自己表现出任何惊慌失措，就会带来可怕的后果。他死死的咬着舌尖，尽力保持着呼吸平稳。
眼珠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猝不及防，猛然起飞，飞到艾阳生的脸前，掠过他的额头、眉毛、鼻子左脸颊、右脸颊，一一扫描。
艾阳生咬破了舌头，这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尖叫出来。淡淡的铁锈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让他有些难受。他不知道这颗眼珠子什么时候离开。又或者，这颗眼珠子还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什么意外。
不光是眼珠子对他充满了兴趣，身后的胡子大叔也在一个劲的怒刷存在感。
胡子大叔加快了风速，降低了温度，像个高频制冷机一样，突突突的对着艾阳生的后颈吹气，冰冷刺骨的死气不断打在艾阳生的脖子上，还伴随着沙哑的哈气声与腐臭的气味。
触觉听觉味觉三重洗礼，艾阳生觉得自己快升天了。
他不知道身后的胡子大叔和身边的年轻男人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嘛，但他知道，如果继续这样耗下去，自己就算不被害死，也会被吓死，被冻死。
就算不死，也会落个颈椎病、肩周炎（注2）、肾虚的下场。
艾阳生，凡是阻碍你健康生活的，都是你的敌人，对它们不要手软！艾阳生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几次心理建设后，决定主动出击。他鼓足勇气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然后，他面露诧异的拿起自己腿上那份文件。
“这是谁的？”
果然，那颗眼珠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旁的年轻男人说，“不好意思，是我的。”
他飞快的拿回了那份文件，艾阳生看到，他的右脸留着又长又厚的的刘海，透过刘海，似乎可以看到右眼眶空洞洞的……
艾阳生不敢再看，只好故作镇定地说，“别再乱放了。”
年轻男人尴尬笑笑，露出一口牙根暴露，没有牙龈的腐烂黄牙。
艾阳生死死咬着舌头，回他一个礼貌优雅的假笑。
年轻男人又将文件铺在自己的腿上，弯腰低头继续看了起来。
眼见这位暂时糊弄过去了。艾阳生开始考虑逃跑计划，他现在正坐在窗边，最好的方法便是跳窗。
透过窗户玻璃，他看到了窗外熟悉的风景。
然后，他苦逼的发现，不仅窗户是关上的，窗户的边框还糊了厚厚一层水泥，让人无法推开窗户。
他想跳窗逃跑，除非把窗户砸碎，但这里根本没有铁锤。
艾阳生有些遗憾，他又不动声色的环视了一圈车厢内部，再次杯具的发现，整个车厢的所有窗户全部被水泥封死。
除了驾驶员身后的那扇窗户。
还好，自己坐在第2排，距离不算远。艾阳生开始思考，该怎么以最小的动静走过去。此时，他身后那个胡子大叔还在不停的吹冷气，艾阳生脖子快要冻成冰了不说，太阳穴也突突的跳着疼，整个人开始头昏脑涨起来，脑子像浆糊一样转不动。
艾阳生终于怒了，对着胡子大叔吼道，“停！”
“为什么要停？”胡子大叔瞬间变得面色冰冷，他的脸肉眼可见的覆上了一层寒霜。
“你不是说冷吗？凉快吗？为什么要停？”寒霜之下，胡子大叔脸上蔓延出青黑色的纹路，表情也越发狰狞起来。
艾阳生心道糟糕，刚才太冲动了。但是，事关自己健康，坚决不能认怂，“因为，人不能长时间吹空调，特别是空调设定温度与室外温度差距过大……”
艾阳生死死的忍着心中的恐惧，语气平和的解释着。随着他的话，胡子大叔凶相退去，神色慢慢恢复了正常。
艾阳生说完后，胡子大叔沉默了好一阵，然后深深的看着艾阳生，“体感舒适的温度区间，还有空调病，冷空气过敏，热空气过敏，肩颈受凉引发的疾病……这些知识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艾阳生刚想说，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看过这些知识，但我就是知道。
但他却忽然被胡子大叔的样子惊呆了，胡子大叔的双眼虽然如同死鱼眼般毫无生机勃勃，但在眼底深处，他却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未曾泯灭的光芒。
“我，我……在旧书店里看过一本书，里面记载了大灾变前的一些东西……”艾阳生认真的说道，车载空调技术在大灾变前非常成熟，应用普及。
听到大灾变三个字，车厢内不少人忽然一下子齐齐站了起来，直直的看向艾阳生。
他们身姿僵硬，神情呆板，脸上手上裸露的皮肤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乌紫尸斑，不少人的眼眶、耳朵、嘴巴里钻出了蠕动的虫子。
但他们和胡子大叔一样，眼底还有一丝微弱的光芒。
“那本书叫什么名字？”
“书里还讲了哪些事？”
“大灾变发生的原因是什么？”
……
看着这些面目可怖的乘客，艾阳生清了清嗓子，“各位，稍安勿躁，让我组织一下语言……”
“这本书的名字我忘记了，里面的很多内容也忘记了。我能记住的有：首先，大灾变的原因，据说是某个岛国往海洋排放核废水，引发动植物变异，还唤醒了深海沉睡的神秘生物。大灾变前，应用技术和现在差异不大，但基础科学比现在发达很多，比如医药学……”
艾阳生说了好久，说的嗓子干了就喝口水，熟悉的枸杞菊花红枣水味在舌尖泛滥开来，他感觉自己渐渐平静了下来，他似乎不是在面对恐怖的事物，而是向一些求知若渴的人讲诉大灾变前的知识。
然后，他惊异地发现，有好些人，包括身后吹冷气的胡子大叔，身旁看课题申报书的年轻男人，在听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后，鞠躬朝他道谢。
他们慢慢变得脸颊红润，皮肤光滑平整，恢复到了生前的样子。他们朝艾阳生鞠躬，微笑着表示感谢，他们的身影渐渐透明，直到消失不见。
艾阳生也朝着这些人鞠了一躬，无论在什么时代，追求知识与真理的人都是最值得敬佩的。
艾阳生明白了，这些人都是科研工作者，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死去，又为什么会在这辆车上。但是，现在他们知道了自己苦苦寻觅的知识，执念消除，所以安心的离开了。
原本座无虚席的车厢，随着这些乘客的消失，一下子空出了不少位置，与此同时，艾阳生感觉车辆忽然停了下来，然后，立刻再次启动。
只是，速度比刚才慢了些。
更方便跳窗逃脱了。
艾阳生观察了一番自己周围的环境。目前，他左手的座位随着年轻男人的消失已经空出，只要再绕过靠近过道的座位，他便可以冲到驾驶员身后的窗户前，跳窗逃跑。
他起身，正准备缓缓的挪到左边的位置，忽然一道极低的声音传来，“别乱来，逃不出去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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