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桃花酿和桃花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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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出生开始，她学的就是杀人术法，蛇蝎心计。
很多人都是如此，生来就被桎梏在某一条路上，只能向前走，日复一日。
只不过她这条路尤为惨烈些，归结下来八个字:万毒侵身，白骨作伴。
父君死前摸着她的头，很是期许的告诉她，妖魔至尊千万年只出了她这一个女儿，随天策最后一页有预言：
女魔尊，定天下。
她从小就被要求不许落泪，此刻钻心的疼却也一滴泪都没有，父君是坚定的神魔势不两立派，虽然严苛，可是爱她。
父君闭眼前的殷切期待和魔界的未来，都在她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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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自古便是旁门，为天下六界所不耻，任谁总被扣着这样的帽子也是要有脾气的。
魔界中人，脾气尤甚，说我们杀人不眨眼是吧，那就杀给你看，说我们走火入魔修炼邪术是吧，自然要邪个彻底。
她不负众望，杀过无力凡人，孤身屠过旁支妖族，斩过天界小仙。
······
这次历练，是去杀一个凡人孩子，她觉得无趣。
远远跟了几天老头子们指名要杀的小孩，那孩子家境富庶，自己也慧骨天成，小小年纪就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一板一眼很是严肃。
她想:只是杀人太平常，养成了再杀吧。
人间她常来，知晓一些套路，化身小女孩，又变了个尸体，跪在他必经的路上卖身葬父，父君归元已久，当是不介意的。
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那小男孩稚嫩心性果然停下，她们魔界术法心境最讲究快准狠，她跪着移了几步到了小男孩面前，砰的一声磕了个头行了个大礼，叫了一声：“少爷。”
那小男孩当是大有感触的，睁大了眼睛懵懂的盯着她，很是震惊的模样，最后也是出了银子买下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成长须臾，他从孩子到少年再到青年，最爱讲道理给自己那个很是跳脱的小丫鬟听，这些年陪伴，这人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却待他极好，应当是感念着那一份恩情却不善言说的。
他讲过的道理太多：
“恶事不做，善事常为。”
“人有七情六欲所以复杂，并不是人人都坏，也绝不能以为人人都好。”
“每个生命独一无二，是平等的，都应受到尊重。”
“男女相爱，要做夫妻。”
······
她也不知道故事怎么会演变至此，顶了大红的盖头坐在喜房，实在想不通这人间的道理，只是感受到自己不寻常的心跳，有趣极了。
男孩变成男人，却要娶她做夫人，父母长辈几次反对无果，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他护她在身后：
“你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做我的妻子就好。”
婚后的日子更是有趣，她于人间感情虽然一窍不通，可是男欢女爱看过太多，初时欢喜，腻了便是一房房小妾抬进门，糟糠妻或是哭天抹泪的折腾，或是隐忍不发只等着给对方堕胎大礼，她暗搓搓的摩拳擦掌。
可是她丈夫没有，待她如初，宠爱更甚，她想不通的事又多了一桩。
成婚两载，丈夫暴毙，死的早没有变心就罢了，她在棺材前也懊恼，这样病死便不算是自己杀的了吧，历练没完成，回去那些奇形怪状的老头子又是没完没了的说教。
她离开，不知道人间人人传颂的恩爱故事：
却道这小妇人情至深处，在她丈夫灵前落了一滴泪，便也没了生气。
······
回去她才知道，那孩子是神君，神有千千劫，抹去记忆敛去神格下凡做人是最常见也最没特色的一种。
自己不杀人夺修为，便无端扮演了别人的情劫，他都记得，甚至记得她是谁。
近来魔界邪气更甚，人人苦练本领，小妖魔们都很气愤，神界宣战的帖子写的甚是嚣张，执笔的神君竟然放肆到唤我家魔尊作夫人，这些个神仙确实人模狗样不要脸。
······
她去翻了魔界古籍，在开战那日设了结界锁住整个魔界，独自迎战。
那人率队立于阵前，仙风道骨很是耐看，她眯眼望了望，这家伙做神仙的样子和他做她郎君的样子当真是不一样。
那个会向她敞开温暖怀抱的夫君，是真的，死去了呀。
她在自家结界前摆了小桌子，人间和自己夫君最爱对饮桃花酿，回来许多时日，她也戒不了这瘾，遥遥举杯：“神君来此，有何贵干？”
“寻我妻子，平定魔界。”
桃花酿这套杯子是她从人间带回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又溜回去顺手牵羊了这套杯子，杯壁上还刻着斜斜桃花枝，煞是好看：“神君说笑了，人间姻缘是我为杀你强求的。”
“怎么从来没动过手？”
她细品了一小口，自己酿的终是不如夫君：“没来得及。”
“你杀的凡人皆是远近闻名的恶霸，你屠的妖族是为祸一方的邪物，你斩的小仙欺世盗名骗了一只狐妖。”
她听了这话，放下酒杯，没骨头一般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笑出了声：“神君好会编故事，这是要给我这个魔尊扣上个善良的帽子了？神君光明磊落可能有所不知，我们坏人被夸善良，是要恶心个几日的。”
“魔界从此不为祸便没有大难，你随我回去或是我搬来这里都可以。”
她手指抖了又抖，才放稳声线：“神君，魔界古书说挖心能有大造化，我为了这大造化刚刚挖了自己的心，却发现这大造化不知是哪个混蛋胡诌的，我作恶一生，果真痴傻。说这好些话有些累了，我想睡一睡，你别吵。”
“夫君夫君，今日不学字了。”
“为何？”
“我累了，想睡一睡，你别吵。”
他飞身而来，只来得及抱紧她。
她哭了，这次不只一滴眼泪，连同神魂，逐渐消散，天地间。
......
“魔尊心，固乾坤，永生不破。”
她从来无法理解魔界这一套说教和做法，只能逆着轨迹寻一点光亮，那些老头子不会投降不会屈服，可他们，是她的亲人，没有对错，只是选择了自己的路。
她只能，以心为引封住整个魔界，不与神交汇，大约就不会覆灭，也无力作恶。
她一生于黑暗中摸索行走，少见光亮，人间时光，是她最美记忆。
随天策最后一页，隐隐显出旁的字来:
女魔尊，定天下，
神行散于天地，魔界困于九州。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桃花酿和桃花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