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境Online》神无锦

2、Vol.01. Birds On The Wing

　　公元二三〇七年，第三次世界大战全面打响。在决定了之后四百余年的历史进程的“终焉之战”中，西方阵营荷载着反物质质量湮灭弹头的洲际导弹“宙斯雷霆”与东方阵营反重力规划矩阵“盘古幡”于太平洋上交锋。无重力正反物质极度密封碰撞，在瞬间产生了曲率及密度无限大的奇点，并直接导致空间位面出现扭曲破裂，从而间接引发了虫洞连锁效应。
　　公元二五八五年，即星历一五〇年。银河系三大政权联邦，帝国，共和进入了稳定发展的次级建设阶段。各星球依靠虫洞连接，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和平共处的原则。文化，科技，经济与人才亦有着良好的交流与发展。
　　公元二七三五年，即星历三〇〇年。庆祝世纪和平的庆典向整个银河系蔓延，彩带与花朵装点了所有的行星。人们不分昼夜地狂欢，沉醉在酒精和纵欲所制造的欢愉里，而这种放纵将会持续整整一年。
　　假如外星人在此时研究银河系，一定会得出掺杂着“疯狂”、“混乱”、“□□频繁”等不雅词语的结论吧。
　　我整理着怠惰的思维，随后一次将眼前的建筑群和3D-PDA里储存的全息摄影作比较。
　　唔，看来是这里没错。
　　全星系最优秀的学府之一，联邦中立大学。
　　从衣袋里翻出校徽别在领角，我走进了联大玄之园。
　　一路上遇见的人无论男女均是意气风发天成威仪，黑色礼服式风衣招摇猎猎。倨傲得只差三五保镖七八记者，飞空艇架摄像机现场直播，便成了某某高官访问某某宇域，同当地官员一齐协商某某事宜的宏大场面。
　　九月末的凉风吹落明艳绚烂的千重樱，飘零的花瓣有着自外而内层层渲染的浓艳绯色。然而不管用多么芳华葳蕤的词语来形容，樱花也向来不是种温柔的花。尽管它表面上的优雅明艳掩盖了骨子里无动于衷的冷漠。
　　调整了基因的科技下的产物分列两排，纷纷扬扬的血红雪白落满道路。浸了墨色的衣袂随着风柔软飘动，人们本身的淡定在柔软中被更加的明显的表现出来，虽然绝不突兀。
　　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我依着地图摸爬滚打，终于跋涉到学生总会和学生自律议会所在——联结四座校区的硅制建材构筑的透明高塔，“巴别”。
　　光线在塔面上倾泻开重叠的虹彩，代表四所园区的花朵错落盛开，清淡的香气流转四溢，美好得仿佛传说中的神圣之地。
　　然而光明的背后总是干涸在历史中的血腥与黑暗。
　　我淡淡地笑，毫不犹豫地步入高塔。
　　温吞的长毛地毯造成站立不稳的印象，扶了一下墙壁，触手的亦是精心雕刻的浮凸。
　　从内到外的精致。
　　大门缓缓关闭，寂静无声。一种进了古典小说里闹鬼的华丽住宅的错觉自足底潮冷升起。
　　“您好。”
　　服务型人形终端漾着甜美的微笑乍然出现在大厅中心，怀里抱了一页电子版，无数离子墨滴在其上组合成蔷薇的形状，聚散依依。它一头栗色卷发松松垂到颈际，绯朱色正统女仆装铺到脚踝，边角缀花的围裙在后背系了一个结，飘带悠长地垂到地面。
　　人形终端小姐见我的注意转向了它，便用一种美妙的声线开口。
　　“请问您是颜瞳先生吗……哦，看来是…嗯…我是绯之园的责任终端，彩…由于现在是上课时间，学生会和学生自律议会都没有负责人员，所以很抱歉，您可以在会客室休息或者到餐厅吃点什么……”
　　不能不说的是，如今的人形终端可比那些个真人有礼貌多了，而且深谙沟通真谛。
　　“唔……那去餐厅可以吗，我今天还没吃过东西呢。”
　　彩愣了一下，然后那双摄录镜头里分明闪现出可以喻为“母性的光辉”的电火花——科技简直是太发达了！
　　“这……这样吗，那么您请跟我来。”
　　彩作出“请”的手势，优雅地提了提裙摆，动作芳华绚丽宛如古世代宫廷里高贵美好的淑女。

　　占据了“巴别”整整一层的餐厅光线充足，落地窗开了一圈，水色帷幕翻飞鼓动，好像很久以前生活在地球亚马孙丛林里的蓝色的蝶。铺有白色亚麻桌布的长桌，银质烛台，彩瓷餐具，水晶酒杯，无一不是从头到脚都标满了“奢侈”、“贵重”的高级货。
　　在某些情况下，权力与金钱的好处是很明显的，比如现在。
　　“巴别”里提供的奶油蘑菇意粉居然极为正宗，卡布奇诺甜芋汤和海鲜青豆色拉也好吃得叫人差点咬掉舌头。
　　这厨师明显是个人才啊！
　　“这个……合您的口味吗？”
　　彩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猛点头，好吃得我都想把她或他娶回家了！实在不行我嫁也可以！
　　“那就好，”它似乎松了一口气，“这餐饭实际上是绯之园的工读生做的，您满意的话，我们就可以录用他了。”
　　工读生就这水准？那么大厨呢，工作时全身会神光闪闪吗？！
　　餐后，彩端上红酒和精心搭配的起司，还抱来一大摞少见的实体书刊，其用意是让我再等一下。
　　“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也许是什么事情耽搁了，所以……”
　　具有端庄人类外貌的终端机局促不安地绞着长裙，也许它下一秒会哭出来？
　　说起来那样的话不会短路么……
　　我充满罪恶感地沉默着，直到会客室的大门被推动。
　　镂花的仿木质金属沉重开启，恍如一个年代的盛开。

　　☆ ☆ ☆

　　“颜瞳，19岁，由共和政法大学转到我们这儿的玄之校区，还是个奖•学•金•生～”
　　美丽少女跳上纯金属制的宽大办公桌，交叠起一双玉腿，弯眉水目，唇樱肤凝。她手持一把绣有太极图案的旧式折扇，海蓝的水手服裙摆一晃一晃，笑得十分刮三且欠扁。“这就是你的资料，没错吧？”
　　“应该没错。”我僵硬地回答。这女人是谁啊，一进来就用宝藏猎人发现海底沉船的眼神来看我是怎么一回事啊！
　　“溯，你要不要下来？”笑容轻佻的青年眯眼问道。
　　“坐一下有什么关系嘛，不要跟我说形象问题哦～”少女嘟起樱唇，抗议般地把扇子挥来挥去。折扇的另一面浓墨重彩的写了两个大字——八卦，与太极图交相辉映。“说起来这孩子给我做专题吧，当Leader的总得为自家Master的事业着想啊～”
　　“如果小溯的事业是指在女生更衣室里安装微型信息传输装置，威胁新生说出恋爱史否则杀他全家，或者到绯之园区柔道部去拍男生大汗淋漓摔在一起的影像的话，那不做也罢。”
　　少女脸色半点尴尬也无，“这就是妾身将要为之奉献一生的事业呐！”
　　俊美的青年无奈扶额，他摆了摆手，转过来对被忽略了很长时间的我说道：“我是联邦中立大学的学生总会长兼苍之园Leader，巫赋。欢迎你来到玄之园。”语气是不急不缓的例行公事。
　　喂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苍”和“玄”的区别啊！
　　被称为“溯”的少女坐在桌上，眯着眼睛，“人家叫北冥溯，学生总会的宣传部长，同时也是苍之园的Master，小瞳你以后要多和我联系哟～”
　　联大的每个园区都有Leader和Master两个主要负责人。顾名思义，就是在台前领导全体同学，需要天生王者风范及威仪，具有绝对号召力与能力的Leader，和在幕后掌控一切，需要完全应变能力及缜密思维，具有统筹与规划特质的Master。这两者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易与之辈，换句话说，简直是麻烦到死的存在。
　　但是……等一下！
　　“小瞳”是怎么回事，我们只是初次见面吧？小姐您是自来熟之神吗？而且我报的是玄之园吧目前为止出现的为什么都是苍之园的人呀？！
　　“哦，对了，你们玄之园的Leader去帝国大学做友好访问了近期都不会回来，所以有什么事情的话找你们的Master或者溯吧。”
　　“然～妾身之兄乃玄之Leader也～”
　　这个学校真的没问题么……
　　我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在交付完相关手续后跟着据说是导游的学生总会打杂同学甲离开。
　　回头时我看见那一双高高在上的强者，他们圈在夕暮的流华中，美妙得有些虚幻。
　　却仿佛是两极一般，既华丽，又破落；既平和，又危险。

　　☆ ☆ ☆

　　“这里是学生餐厅，价格还算OK，也有给工读生留有职位。那边浮在空中的是礼堂，去的时候自备止晕药剂。运动A馆在霜淇淋路的尽头，可用于除高尔夫之外的一切球类运动；B馆连着蓝山路和提拉米苏街，一层是高尔夫球场，二层及以上是其他运动设施区域，地下一层是冰场，地下二层是泳池。运动C馆是露天的，在很远的覆盆子果酱街，用于马术，跳伞，滑翔机等等大型室外运动。学生公寓最远，只有走饭团大道才能到达，公寓分三个等级……”
　　“葡萄草莓苹果？”我打断导游甲的介绍，天哪，当初建设玄之园的人是饿死鬼吗？
　　“不……”个子跟我差不多高的少年的脸微微有点红，八成是在忍笑。
　　“那就是西瓜芒果香蕉了。”我斩钉截铁地下结论。
　　“……实际上，”他可爱地笑，左边脸颊上一个小酒窝立现，“这三个等级是叫做琢印，绣画和锦屏。”
　　“一点都不搭……”
　　“我也是这么认为……”
　　“……”
　　“……”
　　“我们快点走吧，好像有点冷了……”
　　“好。”

　　玄之园的学生公寓极具简洁典雅的现代风格。墙壁上贴着精致的绘画拼图，犹如教堂般高大的穹顶挂着线条流畅的吊灯，映照着公寓内精美华丽的装潢，颇具风范。每幢别墅的规格均是三层楼12个套间，一楼有休息室，自习室，餐厅等公共房间以及厨房，洗衣间等服务房间；二、三楼是居住区，每层有6个套间，由于申请时间及人员的原因，也有不同年级的人住在一起；顶楼是盖有透明硅制薄片的花园，一般来说迎新酒会都会在这里举行。院子里也有花圃，泳池，运动器材以及供于BBQ的场地，平日有专人打扫维修，保持其干净整洁。
　　公寓里三个等级中最大的区别是房间人数：琢印6人一间，数量适中；绣画4人一间，数量最多；锦屏2人一间，数量最少。此外，三种别墅的管理，设施，生活水准也有一定程度上的差异。
　　但总的来说，这里真不愧是贵胄乐园啊……
　　我很乡下地感叹，然后听见导游甲的声音：“同学，你托运的行李和学校发放的配备物品已经在两天前送到寝室，这是你的ID卡，”他递给我一个金属盒子，“由于你是特殊奖学金生，所以学生总会特别安排你入住锦屏区K栋，房间号码有在ID卡上显示。”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确认房间门前的数据处理器读取了你的数据后，就可以修改学籍登陆，课程调控，生活设置这三种密码了，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最好用三个不同的密码啦。初始密码都是十个0，密码中不允许有五个以上的数字或字母重复……呃，大概就这么多了。另外，我叫尹宓，绯之园，和你同级。”
　　“颜瞳，”我报上自己的名字，顺带拨了拨遮到鼻尖的刘海。
　　尹宓看着我，忽然笑了，“其实我一直担心你走路会摔跤，不过看来还好。”他按下K栋别墅的门铃，笑眯眯的。
　　“哈哈，习惯了就好了。”
　　“是吗……啊，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你。”
　　“哎？”
　　我跟着尹宓走进院子，樱花吹落如雪。
　　“那个应聘学生总会的工读生，就是我。”
　　“真的？！”我大喜，“你嫁给我吧！”
　　某人的脸立刻飚红。
　　“那个……”少年小小声地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哦……”失望，这年头做饭好吃的人不是快蒙主宠召就是已经名草有主。
　　但他居然这么认真地回答，真是……好人呐。
　　“不过，也可以做朋友啊。”
　　“……哼。”
　　“嗯……今天晚上给你做黄油玉米甜酥怎么样。”
　　“是你自己说的不许赖皮哦～”
　　尹宓瞪了我一眼，大概是在指控。
　　譬如“赖皮的人明显是你吧！”，或者“剥削！这是彻头彻尾的剥削！”这种。
　　“对了，”少年忽然转过来，表情模糊不清。
　　“你，玩过《空境Online》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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