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已亭而立

26、余生还长

　　徐朗月说到做到，早中晚都是自己动手做饭，刚开始章清风还有点不好意思，后面也就习惯了他大男子主义了，反正现在他开心就好，不然分分钟惹怒他，自己不用活了。
　　晚餐时徐朗月竟做了慈姑焖糖猪肉，让章清风着实惊讶，他只吃过一次她做的，怎么就学会了呢？徐朗月看她快抓破脑子才说道：“小时候我们是邻居，你总是带好吃的给我。”
　　章清风慢慢被拉回到五六岁时的思绪，她好像想起来自己小时候老是被妈妈骂，直到现在也是被妈妈当做笑话来讲，因为一碟糖猪肉可以吃三四餐，但是每次都被她拿走一半。
　　妈妈总说喂猪都好过喂她，猪还有价值，能吃能卖。
　　现在想来原来是拿给他吃了。
　　章清风夹起一块慢慢嚼着，做的比她还有嚼劲，章清风连忙夸他好手艺，可以当厨师了：“你说说你还有什么会的，简直全能啊你。”
　　徐朗月看她嘴边还沾着酱料，温柔的踢她擦拭着，章清风停住了嘴，有点受宠若惊，徐朗月说：“余生还长，慢慢就知道了。”
　　“你是想赖在这里不走了吗？”
　　“没毛病。”
　　“不用工作吗？”
　　“你怕我养不起你们吗？”
　　章清风怎么感觉自己给自己挖坑跳，明明是问他的，又被他反问住了：“不不不，我怕你养不起自己。”
　　“你看不起我？”
　　章清风弱弱的看向他有点不开心的样子，她还没想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不是这意思，你现在天天赖这里，跟养老一样。”
　　“就是来养老的。”
　　跟他讲话分分钟能被气死，还以为他能改到哪去，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样子。
　　徐朗月看着她被自己气到的样子，觉得越来越有趣了，也许这样相处能让她慢慢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
　　他这么想。

　　徐朗月让章清风带小宜去镇上逛逛，小宜偷偷告状说章清风都没带她出去玩过，章清风对他们两个合伙欺负她已经束手无策了。
　　徐朗月把碗洗干净，顺便打扫一下屋子，回来了，就不能让章清风受一丁点苦。
　　屋子里的东西很少，之前章清风发病，把能砸的东西都砸完了，想到之前97酒吧的仓库里还放着她的东西，哪天有空把它们搬回来。
　　想了想还是作罢，那些东西不要也罢，看了到时候触物伤情就麻烦了，明天一定要拉着她去市区买新的布置家里。
　　他慢慢擦拭着那些箱箱柜柜，看到很多有趣的小物品，章清风很喜欢收藏东西，她去海边捡来的好看的贝壳石子都收藏了起来。
　　可当他拉开一个箱子时，他看到了一张照片，那是章清风和一个女人的合照，看照片的新旧程度应该是在五六年前。
　　即使十几年没见，可她的轮廓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自己思思念念寻找了大半个中国的妈妈。
　　他从自己钱包里掏出一张老照片，那是唯一的一张勉强还能看清的全家福，是父亲出狱后给他的。
　　他把两张照片对比，没有错，没有错的。
　　徐朗月拿起照片就跑去镇上找她，他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站在自己妈妈的面前。
　　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今天每个月是农历十五的日子，太阳镇上的人们都出来赏月逛集市，徐朗月着急的想找着她们两的身影，撞到不少路人，好在大家兴致高，没有多理他。
　　徐朗月终于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了熟悉的人，那是邻居茶姨，他忙跑去拉住她问道：“茶姨，有没有看到清风？”
　　茶姨看清是徐朗月，使劲拍打他：“这小子，慌什么。”她指了指卖贴画的铺子，“刚刚路过看到她在那，不知......”
　　茶姨还没说完，徐朗月就迫不及待说着“谢谢茶姨”便跑了。
　　“这孩子，毛毛躁躁的。”茶姨一个人住，儿女嫌镇上小，都去外地打拼了，章清风怕茶姨一个人在家孤独，就经常串门陪她，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

　　徐朗月跑到贴画店门口，看到两人仔细挑着贴画，他才停下来呼吸，章清风转身看到徐朗月在门口屈膝着喘息，她跑出来把手上的水递给他：“你跑那么急干嘛？”
　　徐朗月接过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没几秒就喝光了，他掏出章清风与母亲的照片问她：“这，这是.....”
　　“怎么了？你慢慢说，别急。”章清风拉着他来到一旁的石阶上坐下，“这是福姨，我前几年在家政公司上认识她的，是她一直在帮我，你认识她吗？”
　　徐朗月听到“福姨”二字就更加确定了：“她全名是？”
　　“田福。”她看到徐朗月与往日不同寻常的样子替他担心。
　　章清风看到他听到福姨的全名时，他捂住脸似乎在抽泣着，他是，在哭吗？
　　怎么办，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哭唧唧，她轻轻拍着他的背想让他好受点：“怎么了，大男人哭会让人笑话的哦。”
　　小宜悄悄问章清风怎么了，章清风让她先与其他小朋友玩，小宜也不好多问就走了。
　　徐朗月转身抱住章清风，她的手停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看他这么难受，今晚就让他占便宜，下次再还回来。
　　她把手停在徐朗月后背，就这么静静的被他抱着不讲话，几分钟后，徐朗月才开口：“我妈妈叫田福。”
　　章清风知道徐朗月父亲在他小时候就坐牢了，母亲也不知所踪，那应该是好事呀，这么多年，原来就在自己身边，不过确实没听过福姨讲起往事，差点就错过。
　　她轻抚着徐朗月说道：“我知道福姨在哪，明天我陪你去找她。”
　　徐朗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刚刚只是一时激动，但现在不想松手了，就这么一直抱着吧，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他们，章清风想凿个地缝钻进去：“喂，很多人看着呢，快松手。”
　　徐朗月像小孩子一样黏着她：“那说好明天带我去找她的。”
　　“说话算话。”章清风怎么感觉自己带了两个小屁孩，小宜都比他乖。
　　徐朗月听后才慢慢松手，他觉得自己可以拿个影帝了。

　　徐朗月拉着她又进了店里，章清风说：“我刚刚看过了。”
　　“我没看过。”
　　他今晚就像小孩子一样，算了，忍。
　　徐朗月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看到她刚刚看的很仔细，应该是喜欢这些小玩意，想着要多了解她的喜好。
　　徐朗月佯装自己对它们也感兴趣的样子，章清风以为大男人都不喜欢这些小玩意的，也就一起看了。
　　徐朗月把章清风看的稍微久一点的都记了下来，趁她不注意悄悄包起来打算给她个惊喜。
　　从前章清风都不来这里逛，或者说一个人提不起兴趣，可徐朗月一个大男人陪在她身边，她没有任何拘束不安，反而觉得他真可爱，通常来这里逛街的都是女孩子，哪有男的陪着呀。
　　章清风想想就觉得好笑，嘴角微微上扬，徐朗月余光看到了便问道：“很开心？”
　　“还行。”不能被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不然要被他揍扁了。

　　茶姨带小宜回家了，只剩下她与徐朗月肩并肩走着。
　　太阳镇真是一个让人放松的地方，这里处处充斥着海的味道，就连风也是，徐朗月深深吸了一口说道：“真舒服。”不止景，还有身边的人。
　　章清风何曾不知道这里的美，只是自己无心欣赏，她默默走着，没有说话。
　　徐朗月趁今夜好景，还是忍不住表达了他的想法：“清风，我不在意你的过往。”他知道章清风这几年来为什么不找一个人，他理解她。
　　章清风侧头望向他：“可是我在意，我有小宜。”
　　“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的是你，哪怕你有过一段感情，我都依然爱你。”徐朗月希望章清风能忘记过去，从头来过，与他。
　　“我......做不到。”章清风低头踩着自己的影子说道，徐朗月就是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自卑，她觉得自己哪里都配不上他。
　　徐朗月停住脚步，把她转到自己面前，按住她的肩膀：“给我一个机会，给你一个机会，好吗？”
　　章清风不敢注视他炙热的眼神，她想放过自己，想忘记过去，想重新开始，只是想，不敢奢望。
　　徐朗月捏住她下巴试图让她望着他：“你怕我吗？”
　　“不知道......”
　　“老子今天就说明白了，我是不怕，你的小宜，就是我的公主。看到你受伤，难过，我就心疼，自责，愧疚，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徐朗月从未说过这么多话，平时说多两句都是奇迹，可他真的憋太久了，日日煎熬，他反正豁出去了，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怂什么，他看章清风在犹豫，接着说：“我希望你能热爱生活，再不会受伤，我想保护你，想和你一起游戏人间，想陪你看春风十里，夏至未至，秋光潋滟，冬日暖阳。”
　　不知是夜色还是海风，都让他温柔成一滩水，这些话他攒了许久，一站在她面前，那些算什么情话，她就是情话呀。
　　章清风听后鼻子酸酸的，眼睛也红了，在他面前，自己卸下了所有的面具，好像每次自己糟糕的模样都是被他看到，所有的痛楚，在今晚都流露出来，徐朗月看她想忍着不哭，自己也跟着心酸，他把章清风狠狠抱住：“没事，哭吧，哭完就好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都忍住了，可是那些难过，委屈被他知道后，一瞬间都爆发了。
　　他又一次看到她的狼狈。
　　徐朗月看着她从隐忍的哭到号啕大哭，徐朗月静静的任她把眼泪和鼻涕擦到他衣服上，看到她哽咽的样子，他真想把卫远乱刀斩了。
　　徐朗月看她慢慢平息下来才说：“好多了么，你看看，眼睛都哭肿了。”
　　“别看别看，丢脸死了。”章清风不敢抬头了。
　　徐朗月低低笑了两声：“那，做我女朋友吗，然后成为我的妻子，我们一起变成老婆婆老公公。”
　　“我才刚难受完，你就转移话题。”
　　“那，做我女朋友吗？”
　　“......”章清风想她应该怎么回，说‘好’会不会太随意。
　　“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有点仪式感好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么’‘我愿意’，这句话说完才算在一起，不然不明不白地开始，就会不知不觉地结束 。”
　　他又问了一遍：“你愿意做我女朋友么？”
　　徐朗月眼巴巴的望着她，期待她的回应，章清风觉得他就像小孩子渴望要一颗糖一样，章清风不会忘记多年后回想起自己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答应了他：“我愿意。”
　　“愿意？!”徐朗月心的把她抱起来转了几圈。
　　也许他说的对，给大家一个机会。
　　想到之前卫远跟自己表白，好像就是这么不明不白的开始，然后不知不觉的结束的。
　　卫远没说做他的女朋友，而自己也只是说答应在一起，原来早在以前，就注定了以后会分开。
　　可能也不是爱对方，现在想来，大家都是年少轻狂，太过冲动，我们总是忙着脱离单身，而匆忙去爱。

作者有话说

　　徐朗月：就是来养老的，养老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