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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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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脸色不好,可以说是相当难看。
回府的路上舒妙宁得出这么个结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舒妙宁百思不得其解,想要问一问江氏,但是江氏一路都闭目假寐。
舒妙宁便不敢开口说话,母女两人各怀心思,一路上相对无言。
回府后,江氏便回屋歇了,舒妙宁也回到馨怡居,开始解她的九连环。
这九连环是爹爹送她的,解了好些天,总算有些眉目了,于是便一边和轻罗流萤聊天,一边捣鼓这个东西。
“小姐,奴婢觉得此处应该这样,对,这样翻上去。”轻罗在一旁缓声提出意见。
“欸,对,轻罗你这小脑瓜怎么这么聪明呢!”舒妙宁喜笑颜开,眼睛弯成月牙里面盛满了笑意以及对轻罗的赞赏。
“小姐谬赞了。”轻罗不自在,拿手抠着衣角,满脸绯红。
舒妙宁笑的更开心了。
流萤在一旁绣着帕子,看着她们玩闹,脸上也不由得挂上了笑容。
“哐当”九连环解开了。
“呀!我解开了!”舒妙宁高兴地从塌上跳起来,“我要告诉爹爹去,你们别跟来。”舒妙宁银铃般的笑声伴着踢踢踏踏的脚步越来越远。
徒留轻罗和流萤在屋里相视一笑,然后两人起身赶忙跟上。
落霞院现在一片静寂,就连空气都似乎凝结了一般,天边,夕阳斜下,暮霭沉沉。
整个院子空荡荡的,从外面只能瞧见那豆大的灯光飘飘忽忽,似极为不安。
“阿婷,你说的可是真的?”舒煜晏的声音满是严肃,细听之下似乎还在颤抖。
“我是会拿这种事情同你玩笑的吗?坤宁宫内,中宫态度本就令我迷惑,娘娘态度也是模棱两可。”
江氏声音沉重,重重叹息一声,继续道:“午膳后去了鸣翠宫,温贵嫔亲口告诉我,圣上恐有立二皇子为太子之意,欲使阿宁与二皇子定亲,说句不敬的话,怀礼那孩子……再说了,温家,温家的消息怎会有假?”
江氏声音呜呜咽咽,一时间竟连话都说不清楚。
“……”
舒煜晏说了什么,舒妙宁已经听不清了,她满脑子全是今日下午齐怀礼瞪她的那一眼。
“封为太子……进宫……二皇子……圣上旨意……”
舒妙宁只觉通体发寒,她不喜欢皇宫,也不喜欢二皇子,甚至十分害怕!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一点都不喜欢入宫啊,圣上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偏偏是她?就因为姑母喜欢她吗?
舒妙宁扭头就跑,眼中的眼泪不由控制地涌出,她抬手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莹白的小脸被袖口的花纹蹭的一片通红,眼泪却似决堤的洪水。
她满心委屈与害怕,她不想离开爹爹娘亲,却更讨厌那座看起来富丽堂皇,实则冰冷压抑的牢笼。
舒妙宁就这么蒙头跑着,不知过了多久,待脸上的斑驳泪痕消失之时,竟发现自己一股脑跑到了桃林。
胖嘟嘟的桃子在夕阳的映衬下,如同披上了一层绯红的纱衣,显得愈发圆润可爱。
舒妙宁失魂落魄地走到桃林深处,随意寻了一颗桃树,然后曲腿靠着它坐下。
天快要黑了,一颗颗星星也出现在天空,释放着自己微弱的光芒,竭尽全力为天空带来一丝亮色,夕阳挣扎着不愿落下,可最终还是敛去光芒。
舒妙宁抬头看着天空,眼泪又重新溢出眼眶。
谁能帮帮她,哪怕和她说说话也好。
“舒姑娘!可否再赏在下几个桃子吃?”语调欢快灵动,仔细听来,里面还有一丝激动和一丝小心翼翼的颤抖。
舒妙宁赶忙抬手将泪珠抹去,顺势站起来,扭头便寻这声音的出处,眼中尽是惊慌失措。
见她瞧过来,云绛霄赶忙朝她挥挥手,依旧是那身耀眼的红衣,坐在墙上,像是一个太阳一般,脸上笑容明媚,满眼都是开心。
那急不可待的样子让舒妙宁的眼中也染上了些许笑意。
“你怎么在这里啊,都这么晚了……”
舒妙宁说着声音便低了下来,是啊,都这么晚了,自己这么跑出来,也不知爹爹和娘亲有没有发现,应当是没有吧,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没人寻她。
这么一想心里愈发委屈,不由得又把头垂了下去,眼眶又重新红了起来。
小姑娘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眼眶发红的模样,真是叫人心生怜惜。
云绛霄第一个便受不了了。
尽管舒妙宁刚踏进桃园时,云绛霄便发现她有些不对劲,但现在却更是确定了,瞧着她委屈的样子,云绛霄心里极不是滋味,她明明应该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满眼生动的笑意,恣意又温柔,而不是像现在一般孤寂又悲伤。
于是云绛霄明明不好意思,却依旧朗声说到:“舒小姐上次赠与的桃子好吃极了!”说完后,假装看向别处,只不过余光还是不离舒妙宁。
听他这样说,舒妙宁不禁抬起头来,满眼疑惑地盯着他,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余光瞥见舒妙宁抬头看向他,云绛霄的脸便微微发红,想到自己上次那窝囊的样子,臊得更厉害了,似乎连头发丝都染上了红色,好在有夜色掩盖。
暗自给自己打气:这次我非得让舒姑娘对我刮目相看!
于是继续故作大方地说到:“不若我用这桃树叶给舒姑娘即兴演奏一曲?”说着便探身从桃园里的桃树上拽了一把叶子,潇洒地将扯烂的叶子挑了出去。
样子虽然潇洒极了,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衣服的下摆已经快要被他抠烂了!
舒妙宁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无法自拔,忽地听云绛霄说想要吹曲给她听,再一抬头,便看见云绛霄手里捉着一把桃树叶左摇右摆,就连眼神还飘忽不定,他故作潇洒的样子直惹的舒妙宁发笑,眼中的沉沉阴霾也逐渐散去。
“好啊!没想到你还会用柳叶吹曲,我可要听听看。”
于是舒妙宁便又回到那棵桃树边曲腿坐下,乖巧地将下巴放到膝盖上,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新奇地盯着云绛霄。
见舒妙宁满眼期冀地盯着他,云绛霄紧张极了,就连手心都已经是汗津津的,他不停地吞咽着口水,面上却依旧胸有成竹“没问题,你肯定没听过吧。”
别看云绛霄虽然有些进退两难的样子,却没想到,他用树叶真可以能吹出小曲。
克服了最初的紧张后,他渐入佳境,调子欢快,虽然不像乐器那么角徵分明,但也能听出调子。
是舒妙宁从未听过的曲子,跳跃欢脱,不同于雅乐的沉稳肃穆,却更似民谣般淳朴轻松。
春风拂面,柳絮飞扬,一曲歌谣不知被吹进了谁的心房。
瞧着舒妙宁眯着眼睛,似沉浸其中,不再像刚刚那般颓然,云绛霄的嘴角也挂上了笑容。
于是他停下了吹奏,对舒妙宁朗声说到:“无论我们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强啊,事情没有到最后,或者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定呢!”
舒妙宁闻之,失神片刻。
云绛霄也没有再言语,而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里全是鼓励。
是啊,或许只是这么说一说,事情有什么转机还不一定呢,毕竟圣旨还没有下,所有人的做法只不过是在揣测圣意罢了……
想明白了之后,舒妙宁抬头看着云绛霄,她笑着,很甜,如同初春的花儿般,然后端端正正对云绛霄行一礼:“感谢云公子的开导,妙宁明白了,今日多亏了云公子。”
云绛霄也是极为不好意思,抬手挠了挠头,脸上全是羞涩“哪有,哪有。”
舒妙宁也抿嘴笑起来。
“哎,少爷,你怎么还在这儿?白天在这也就算了,晚上还守着,你莫不是又想偷人家桃子了?”说着还露出了一副“我懂你”的笑容。
院墙那边,潇柏的声音像长了翅膀一样,“嗖”一下就钻到舒妙宁和云绛霄耳朵里。
“闭嘴!”
绛霄倏地回头,使劲瞪着底下一脸蒙圈的潇柏,用嘴型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潇柏瞧着应该是:你再多说一句,爷就不给你吃饭!
潇柏大惊,赶忙沿墙逃窜,恨不得遁地而逃。
潇柏跑了后,云绛霄才满脸不好意思地慢慢回过头来,结果却看到了舒妙宁的笑颜:她捂着嘴,眼睛弯成月牙,里面亮晶晶的全是狡黠,不同于之前的大方守礼,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开心快乐的小女孩,头发上的蝴蝶一跳一跳的,闪闪发光,直照到云绛霄心里。
“那个,上次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云绛霄低声解释道,声音里全是不好意思,整个人别别扭扭的。
“无碍,无碍,桃子不就是给人吃的嘛,能得云公子垂青,还是它们的福气呢!”舒妙宁笑着说到。
瞧着云绛霄还是满脸不好意思,舒妙宁又继续道:“不若我再采一些,送往上次那个角门?”
云绛霄连连摆手,“不可不可,舒姑娘切不可这样。”
眼中的惊慌失措直叫舒妙宁发笑 “你可以叫我名字啊云绛霄,总是舒姑娘,舒姑娘的,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云绛霄一怔,继而又双颊泛红,小声说到:“好啊,我以后就叫你宁儿行不行?”
“嗯!”舒妙宁点头。
云绛霄傻笑了一会,方才发现天已经擦黑了,才对舒妙宁说到:“你该回去了,你瞧,天都黑了。”
舒妙宁抬头一看,继而对云绛霄说:“那我得回去了,不然碧翡流萤她们该担心了。”
说着便从地上站起来,随手搭了搭身上的土。
云绛霄见状急忙大喊:“我可不可以总是来这里找你?”
舒妙宁诧异,但却礼貌地没有问什么,只走到墙下,对云绛霄说到:“好啊。”自己又低头寻思了一下,才开口道:“五天以后,我再来这里找你,喏,这个给你。”
说着便向上一抛,云绛霄赶忙伸手接住,来不及看,便对舒妙宁说到:“那可说定了,有信物为证!”说着还对舒妙宁摇摇手中的信物,嘴巴都快要咧在后脑勺。
舒妙宁瞧着他的傻样子,不住地摇头,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好,说定了!”
瞧着舒妙宁的背影,云绛霄呆愣愣地笑了,抬手看了看手里的信物,是一个解开的九连环,通体翠碧,材质非凡。
“少爷,您坐在墙头怎么还不下来?是不是舒姑娘又给您桃子了?”潇柏躲在树后小心翼翼说到。
云绛霄这才看见一脸贼样儿的潇柏,一把将九连环塞入怀中,起身一跳便跃下墙头。
“潇柏,你过来,小爷保证不打死你!”说着还把手指按的嘎巴嘎巴响。
潇柏哀嚎一声,拔腿就跑,也就没看见云绛霄眸中闪过的笑意,如同星星一般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