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景延年》西城某川

2、Chapter 2

　　话虽这么说，但徐景延这个怂货纠结了一晚上还是什么消息也没发。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就去上班了。
　　他站在电梯的角落里还是被挤了一下，挤他那人看到是徐景延，连忙紧张地问好：“徐工好！”徐景延皱了皱眉，脸色不是很好：“好。”
　　他想着自己这生活过的其实也挺糟心的。如果说他以前是个理想主义者，那么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什么理想，什么造福人类，全都被他在追求钞票的道路上扔了个干干净净。书架上摆了几本畅销文学，却也是只翻过几页。翻过了之后也完全不知所云，心想还没小时候看的盗版金庸群侠传好看。每天辗转在客户和老板之间，带着一帮子程序员给别人搞软件，忙来忙去忙到最后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空空荡荡一片荒芜，乏味极了。
　　他想起那句“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心里有点意动。心说哪天真撂挑子不干了，收拾收拾去山沟沟里找到小傅老师，死皮赖脸地直接赖上他不走了。
　　我们的徐景延同志就指着这么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才让因为熬夜快糊成一团的脑子提起了点精神，还算人模狗样的投入到了一天的工作当中。

　　加了微信的好处就是可以窥屏朋友圈，但傅悦显然是个不爱发朋友圈的。总共也就十来条朋友圈，徐景延翻了好几遍终于扣出了点零碎信息。人家小傅老师现在不只是老师了，前年的时候还筹办翻新了乡里的学校，成了校长。还有就是他头像上的那条狗是他养了六年的狗，今年年初送人了。然后就再也挖掘不出来什么其他的信息了……这么一看自己还挺失败的，可能不是当情报人员的料。

　　这人一旦忙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约好的同学聚会这一天。大清早林婉还特意给徐景延打了一电话，就怕他忘了去。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徐景延早早的就开始捯饬自己，还特意去相熟的Tony 老师那里整了个发型。
　　“以前没见你对自己的头发这么上心过啊，怎么？终于在我的熏陶下意识到发型的重要性了？”Tony老师拿着剪子“咔擦咔嚓”地剪着徐景延的头发，嘴里还不忘损他。
　　“去你丫的，这不是要参加同学聚会么。”自打进了理发店他嘴角就没掉下来过，一脸乐呵呵的表情。
　　“哟～”，Tony老师露出一个暧昧的的笑容，“咋滴？要去见老相好？”
　　“别瞎说，”徐景延不承认，末了还是加了一句，“早分了。”
　　“呵呵呵呵。”Tony老师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也不打算拆穿他。这么多年他算是看出来了，徐景延表面上一副社会精英霸道总裁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幼稚鬼老倔驴，有些事还真不能跟他对着干，容易尥蹶子。
　　终于在Tony老师把徐景延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似的之后，徐景延接到了老板的电话，紧急情况。
　　他黑着一张脸赶到公司，心里极其不爽，可偏偏还不能骂老板，这日子过的，越想越糟心！

　　最终林婉还是没忍住骂了徐景延：“这家伙怎么回事？明明说好的要来，这会儿又不见人影了！”
　　旁边的李小北安慰她：“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徐工也是大忙人啊哈哈哈哈。”
　　“罚酒罚酒，等徐景延来了一定要罚他！”随即就是一片起哄的声音。
　　林婉也笑了：“对，绝对不能放过他，这家伙！大家先别管他了，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众人有多年没见的，也有一直保持联系依旧相熟的，吵吵闹闹，寒暄问候，攀比试探……干啥的都有。
　　傅悦端着茶碗抿了一口茶，说实话，不懂茶，品不出来什么滋味。刚开始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寒暄了几句后就渐渐失去了共同话题。什么股票基金，什么市场投资，就连软件代码这些曾经专业的知识也有些跟不上潮流了。唯一和共同语言沾点边的地方就是房子车子、相亲结婚了——不对，聊结婚的也没几个了，生活区的主流话题已经变成了孩子教育、婆媳关系……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茧子，有些迷茫，人到中年迫不得已啊……而立之年却不得不放弃自己奋斗了整个青春的事业，“重新开始”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却很难啊，自己还有勇气重新开始吗？
　　——年初的时候母亲重病，傅悦不得不回来照顾母亲。毕竟父母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们含辛茹苦地把他养育大，而他却不能陪在他们身边。这么多年说不愧疚是假的，可是又实在舍不得那群孩子们，嗐。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为人子，尽孝道。离开了那个早已成为第二个故乡的小山村，离开了那个挥洒了他青春岁月的地方。
　　不过，傅悦想想，其实陪在父母身边也挺好。后来母亲的病逐渐好了起来，只需要平时注意调理即可。可是他却需要在这座城市里重新找到工作，一切就像重新开始一样。
　　想到这儿，傅悦觉得自己老了，已经不再有一颗年轻的心脏去不顾一切地一往无前了。

　　傅悦刚到支教的村子的时候也是各种不适应，但是那时候的他斗志满满。半夜的狼嚎都觉得是自然意趣——现在想想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傻。
　　他还记得当时村里信号不好，为了跟徐景延打一通电话还特意跑到村背面山坡上那棵最高的树上。徐景延也好不到哪去，当时他在国外读研，每次都定半夜的闹铃爬起来给他拨电话。傅悦在树上看着旭日东升，聊着聊着对面就响起了小呼噜声，这事一时也让他很是无语。

　　说起徐景延，也不知道他这些年过的怎么样，自从跟他说了分手之后就换了电话躲着没联系他……说不定他早就把自己骂得狗血喷头了。这么一想傅悦有点心虚，不过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他应该也不会计较了……吧？嘶，说不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徐景延这人也难以捉摸得很。傅悦忍不住又喝了口茶，却没了之前那点淡定。

　　当徐景延紧赶慢赶终于赶到同学会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傅悦——毕竟在这堆老同学里就他跟别人画风不太一样。别人就算不是俊男美女最起码也是衣冠楚楚吧，就算中年发福也捯饬的人五人六啊。就傅悦这人，黑瘦黑瘦的，脸上的颧骨都显露了出来。他整个人瘦的像根麻杆儿似的，就算裹着羽绒服也觉得单薄。徐景延一下子就心疼了，看看这些年他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真不让人省心啊。
　　“啊……”徐景延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结果啥还没赶上说就被几个老同学逮住了罚酒。说着道歉的话打着太极，半推半就地连饮了三杯算是罚酒。再抬眼看时就见那人在人群里看热闹一般地看着他喝酒，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可能是酒精上头的原因，徐景延愣是从嘴里的酒中巴咂出点委屈的味道——你说傅悦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呢？小徐同志撇了撇嘴，蔫儿了。
　　傅悦看着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徐景延，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还是这么受欢迎啊，想来他应该过的挺好。俗话说“男人三十一枝花”，显然这人是开花了。事业有成、有房有车，再加上身上那点成熟男人的韵味，啧，简直就是阶级敌人一般的存在。

　　总的来说，这场十年聚会还算不错，刨除了那点炫富攀比，众人插科打诨有说有笑还真有点“恰同学少年，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感觉。吃完饭之后不知道是谁提议去母校看看，有积极举手的，也有临时有事约下次再聚的。林婉喊傅悦：“傅悦！你下午有事没？要一起回学校转转吗？”
　　“不好意思啊，”傅悦脸上显出点尴尬的神色，“我下午还真有点事，被安排了相亲。”
　　“哦——”几人一副了然的神色。“加油！小傅老师我看好你哟！”林婉冲他眨眨眼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成功赢来某人的眼刀×1）
　　“老徐你呢？”
　　徐景延没好气：“我也相亲！”
　　“哟！要不说你俩关系好呢，相亲也是同一天，别到最后连相亲对象也是同一个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去你丫的！别瞎说！”徐景延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