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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苏涉所为关我何事 ...

  •   因为来人实在太多,我把这场大戏安排在了绽园。坐位设置参照我那生日宴会,成一个“凹”字。最上首位坐四大世家,金光瑶因为是主要对质人,坐在次一席,由我在身边伴着,另一面则是百家位次,中间留一片空地,方便传唤证人。
      四大世家的位置我分别请蓝曦臣、江澄、聂怀桑和金凌上去坐。但蓝曦臣不愿去,说金光瑶伤着,非要来跟我们挤在一席,金凌也不愿意,说小叔叔清浊未定,他怎能僭越,最终上首坐定的是蓝启仁、江澄、聂怀桑还有金家那位一百零五岁的吉祥物姨奶奶。
      金光瑶身上的金星雪浪本是新换的,但这一会功夫,又渗出血迹。我跟蓝曦臣一左一右扶着他,他才强撑着坐直身体,向对面百家低一低头,道:“我知各位为何而来,可这却是个天大的误会,夷陵之事,并非我做下的。我自打事发以来,一直在金麟台休养,从未离开兰陵半步。”
      “金宗主,”对面一位家主首先发难,“你空口白牙,说没出门就没出门了?”
      “我金家大小,俱可作证,”金光瑶道,“若你信不过金家人,泽芜君这些天也在金麟台,早晚为我疗伤。”
      “蓝家宗主,可不是会违背原则,为我说谎的人,”他接着道,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蓝曦臣一眼,“是不是,泽芜君?”
      蓝曦臣表情有点生硬,但还是答了:“不会。蓝家不打诳语。”
      “就算泽芜君在,但像你说的,他也只是早晚为你疗伤,”另一名家主盲生突破华点,“你依然可以你还是可以趁他不在身边,远程操纵虎符,命令凶尸杀上乱葬岗。”
      金光瑶看他一眼,有些苦笑,道:“王宗主,若像您说的,远程操纵虎符,那是个人就可以操纵,怎么就认定是我?要是这么说,在场各位,岂不人人都有可能?”
      王宗主急道:“当然因为虎符在你手里!”
      “王宗主,说话总得有凭有据,”金光瑶一脸惊讶,道,“您说虎符在我手里,是您亲眼看见了,还是您亲近的人看见了?还是……阴虎符那玩意有灵性,半夜托梦给您的?”
      底下本来严肃的气氛,也禁不住发出一点松动的笑声,家主们个个回头死瞪了一眼自家的小辈。
      王宗主支支吾吾道:“夷陵老祖,夷陵老祖说的!”
      “这也怪了,”金光瑶道,“我自遇刺,也不过卧床了五七日,就在几日前,夷陵老祖还人人喊打,这怎么一下子变成诚信的标杆了?”
      “好,退一步说,就算你们真相信他说的话,可他说话时,来源凭据又在何处?是否刻意诬陷?是否遭人诱导?是否存在误会?”金光瑶接着道,“各位是否能找他前来,与我对质一番,厘清事件的前因后果?”
      王宗主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我看着他,心内发笑:他上哪找夷陵老祖去?
      昨夜的下半夜,女娲庙里已经协议达成。
      若“正义”的代价是天下纷乱,妖孽横行,金凌如履薄冰,蓝涣终身痛苦,那你蓝忘机和魏无羡,是否还一定要实现这个“正义”?
      我又加码了一个条件:让金光瑶把剩下的半片虎符交给魏无羡,由他毁去,再不贻害世间。
      魏无羡接受了,所以以后,大概很少有人能找到夷陵老祖的隐居地了。
      当然说回来,忘羡本来向往的就是游山玩水男耕女织生活,对他们又有什么损失呢?
      这时,斜刺里却杀出一名程宗主,喝道:“休要诡辩!苏涉可是被当场戳穿,他弹的邪曲,让我等全都失去灵力!”
      “程宗主,” 金光瑶抬起眼睛,也十分讶异地看着他,“各人造业各人担,苏涉做的事,跟我有何关系?”
      “他的曲子是你教的!谁不知道苏涉是你心腹,你是苏涉的主子?他见天往金麟台跑!”
      “程宗主,您这话差了,容在下一条一条来讲,”金光瑶不紧不慢地笑道,“首先,您说我教苏涉曲子。可苏宗主曾师从蓝氏,也算乐修世家,金某这点三脚猫的琴艺,还不知谁教谁呢。再说,还是那句话,说话总得有个凭据,对吧?金某自知露怯,想来也从未在您面前卖弄过琴法,您是在何时何地,见我弹过苏涉所弹之曲?您一没见过我教他,二没见过我弹奏,那把如此重大的一个恶行,从他一下联系到我,是否有些牵强了呢?”
      “其次,您说苏涉是我心腹,”金光瑶说下去,“我承认,我跟苏宗主一度走得近些,也无怪大家有此猜测。可说到底,这世上谁真能是谁身上的心肝五脏呢?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在场的夫妻兄弟,敢说没有几件对方不知道的事儿?那苏涉他做什么,我又如何能全都知晓?更何况从古至今,被背叛捅刀的,有几个不是来自所谓‘心腹’?若他是有意诬陷,使各位以为事情是我主使,我又如何能自证清白?当下之急,我也很想把苏涉找到,跟他好好对质呢。”
      他这一番话说得逻辑周详,娓娓道来,别说程宗主听得张着嘴卡在那里,其他宗主一时也没说出什么反驳之词。
      我亦知道,金光瑶敢这样说,明显就是不可能有人找到苏涉。昨晚的协议之下,他被送到别处,夷陵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没有对证。
      “第三,程宗主最后一句话,我最不能同意,”金光瑶接着笑道,“在下忝列仙督,是各家抬举,选出来给各宗门服务的,要说主仆,各位是主,在下是仆。您叫我一声仙督,苏宗主也叫我一声仙督,您说他往金麟台多来几趟,我就成了他主子了?要是论起见天往金麟台跑,您家去年也来了不少趟呢,要不要我把节庆的礼单找出来给您对对?等下要是也有人说,我是您家主子云云,您是不是得撕了他的嘴?”
      他这一句出来,底下静了一片。
      这些年,跟金家千丝万缕的,可不止一家两家。这一句点醒了他们:站在这里清算别人的人,也得好好想想,转头是不是就能受了别人的清算。

      王宗主和程宗主吃了瘪,底下许多人瞪眼愤怒,可毕竟大庭广众,泼妇骂街总是丢脸,也怕说出的话有漏洞,被金光瑶抓住,反而成了猪队友,所以有片刻时间竟无人出声,局面胶着尴尬。
      这时,有人出来重新开辟战场:“说起来,金宗主这伤是怎么受的?金家戒备森严,能让仙督受此重伤,也是怪了。”
      我听着声音熟悉,又来自上首世家,看过去,果然是聂怀桑,折扇轻摇,带着一副人人揉捏的笑容的。
      我留意到,他一出声,不止我,蓝曦臣的目光也紧张起来,向上首望去。
      “泽芜君,不知伤了金宗主的人,您认识吗?”聂怀桑仍一脸天真,仿佛只是好奇地问问罢了。
      蓝曦臣眉头微蹙,我心里也咯噔一声,就知道聂怀桑贼心不死,旁敲侧击是少不了的。
      他心里也明白,百家的态度,关键在四大世家的态度,而四大世家的态度,最关键在于蓝曦臣。
      蓝家自律,心中“君子”那条线是难以跨越的,蓝曦臣只说给金光瑶说话的机会,但你让他当着百家的面为金光瑶说谎,那太过于违背他的原则。而聂怀桑正是知道这一点,才特地来挑战蓝曦臣,试图努力让他回到“大是大非”那一队里。
      蓝曦臣嘴唇微动,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虽然外表看起来温雅和平,但眼神里我看得出他的天人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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