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Chapter 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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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洐盯着顾璨的眼睛，一脸认真地说：“你会骗我吗？”
“不会。”这几乎是不需要犹豫的回答，顾璨直直望着沈洐，眼里倒映着他的身影，“我至死都不会欺骗你。”
这句话的分量太重了，沈洐有些承受不住，率先移开目光，有些不自在的捻了捻自己的耳尖。
“倒也不用这么严重，不需要你对我这么忠诚。”等这一阵子不好意思的劲儿过了，沈洐才又对上顾璨的眼睛，“你刚刚去哪儿了？真的只是去买晚饭了吗？”
顾璨像是被训的金毛犬，眼角耷拉，尾巴也垂了下去，一副像抬头看主人却又不敢的模样。
看着自己微红的指关节，有些地方还破了些皮，顾璨嗫嚅了好一会儿，才破罐子破摔一般：“我把他打了一顿。”
见他就这么承认，没有给自己想着什么借口，沈洐气不打一处来，用手指点了点顾璨低着的脑袋。
“你是不是脑子被气坏了啊！这附近好几个学校住着，万一被谁发现发了出去，你是嫌自己高中生涯顺风顺水，想给自己找些事情？本来现在校园暴/力这种事情就很敏感，学校也都在关注这些事情，你要是被拍了直接就是典型案例好嘛？！我当时真是吃撑了才在学校里的时候拦着你，早知道你回来之后还要去找他，还不如让你直接在学校就把人打了，我还省了拉你的力气。”
见沈洐气的用手扇风，顾璨十分狗腿的把桌子上的矿泉水拧开递给他。
“……你喝点水吧。”
沈洐白了他一眼，却也没和自己过不去，说这一长串的话他还真有些渴了。接过瓶子灌了一口，审视的眼神依然盯着顾璨。
“你放心，我知道。那个巷子里没监控，也没什么人去的。我了解他，要面子的很，尤其是在那些小弟面前，不会说出去的。”
还没什么人去，这不就被我们学校的人看到了。沈洐腹诽。
见沈洐不说话了，顾璨低着的脑袋抬起了些，一双桃花眼湿漉漉的委屈巴巴看着沈洐，却又不敢让他发现。
“你还有要问的吗？”
“没了。”
“没了？！”
顾璨有些惊讶的重复了一遍，声音抬高了些，沈洐对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就没一些好奇心吗？还是……他对自己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在意。
看着顾璨有些惊讶，沈洐心里有些好笑，这不是摆明了想让自己问学校里的事情吗？这么沉不住气啊。
“对啊，还有什么事情啊？”沈洐故意不提那件事情，就想看着顾璨心里急得抓耳挠腮，面上却丝毫不显的样子。
“没、没了。”小狗尾巴又垂下去了。
谈话到这就结束了。顾璨照例把餐盒都放在房间门口，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浴室的玻璃是磨砂的，人如果靠的近，是能看到影子的。沈洐偷偷瞄了一眼，像被抓包一样迅速移开视线，脖颈发出“咔嚓”一声，差点闪着脖子。
顾璨似乎已经站在淋浴花洒下，影子清晰了一些，只见他烦躁的搓了搓自己的头发，发出一声重重地叹息，可能是以为沈洐听不见。接着就是哗啦的水声，隔着玻璃沈洐似乎都能想象到水珠顺着他的身体从脖颈一路滑落，经过结实的胸膛，线条明显的腹肌人鱼线以及……
沈洐突然在脑中刹了车，回过神来，突然觉得脸颊有些热，随手拿起刚刚的矿泉水瓶放在脸上物理降温，怎么就想到这个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他沈洐，内心住着个小色/魔。他在心中唾弃自己。
不就是洗澡吗？他有的器件你哪个没有？！
顾璨出来看见沈洐脸上贴着矿泉水瓶，目光呆滞看着地面，勾唇笑了笑，走到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回神。”
沈洐身体颤了一下，抬头看见顾璨还在滴水的头发，视线下移到最终和他眼睛平行的地方——小腹，像是被视线里的东西烫着了一样慌忙挪开，脸上的温度更高，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红了。
顾璨拖了个椅子和他面对面坐着，眼神挣扎了一会儿，艰难开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沈洐知道顾璨要和他说的是什么。
“嗯……想先问一下你对于同性恋……”他飞快地看了一眼沈洐，“对于同性恋是怎么看待的。”
这件事情和他一会儿讲的事情有着密切联系，却也是借着这件事情来看沈洐的态度，看看……自己是否可以在脱去网恋身份后依然有一丝机会。
沈洐听到这个词似乎有些反感，眉头皱得紧紧的，就像他平时看到讨厌吃的菜一样。
顾璨心沉了大半，呼吸都加重了些，手无意识捏成拳。
“首先，我并不是很喜欢同性恋这个词，并不是因为我不能接受LGBT，而是我觉得这个词就有些问题。同性恋的出现是相对于异性恋来说的，这本身就有点……怎么说呢我觉得是有点歧视的，我还是更喜欢以前的说法，不管同性恋还是异性恋不都是爱情吗？为什么又要区分异性和同性？虽然同性婚姻在去年合法了，依然有很多人对此有偏见，甚至偏激。其实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和网上那些人对线，别人的爱情婚姻哪儿轮得到他们指手画脚？”
“当时通过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在网上说这件事会带坏孩子，我其实觉得很莫名其妙，性向这件事情是天生的吧，虽然后天有改变的但是毕竟是少数，怎么可能因为所谓的看到同性在一起而改变自己基因里的东西？这未必太看得起他们孩子了。”
“而且同性行为在动物界并不少见，甚至很多科学家都对此展开研究，所以我觉得这就是很正常的一种求/欢行为，不知道为什么到有些人嘴里就不可饶恕。你想，这件事情这么普遍，从古至今都有，如果真的是错的，那这些人或者动物早该在进化中灭绝，而不是一直存在至今受人谴责。”
在顾璨印象里，哪怕隔着屏幕，沈洐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长一段话，他似乎已经沉浸进这个话题里，只想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他不禁看入了迷。
“所以……你以后会有可能对同性动心吗？”
顾璨还是把心底的话问了出来，如果是死/刑，那就来个痛快吧。
他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
沉浸在那个话题里的沈洐突然中断了话头，这个问题太猝不及防，他大脑一时有些卡顿，竟然浮现出面前人的模样。
一直围绕着心脏周围的迷雾似乎驱散了些，他就好像是身处在一片迷雾森林，身上还缠着乱糟糟的毛线，这时的他在一团乱的毛线球中找到了线头，只要再整理整理就能绕出来，从那片森林里走出来见到阳光。
“会，如果真的喜欢，我会表白，不论性别。”坚定的目光直直映入顾璨的眼中，直射入他心里。
顿时，他感觉从见到沈洐以来心脏上缠着的锁链有松懈的趋势，他会是被释放的无罪之徒吗？
还未可知，至少现在的他被判缓刑。
许州和顾璨是初二的时候分到了一个班，当时的顾璨和现在一样，在班级里因为长相出众学习拔尖，同学都很喜欢他，来表白的女同学也络绎不绝。当时的许州就是班级的边角人物，他平时就不多说话，也不参与大家的讨论，就像是班级的背景板，只有在考试结束公布排名，大家才会看他一眼，哦，原来这是班级的第二名。
按理说顾璨和许州在初中阶段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他们会像大部分同学一样，拍完毕业照，甚至不会过一个月就不会有任何联系。
但是初二快结束的那个下午，顾璨像往常一样收拾完书包打算步行回家，中学离他家只有十几分钟的步行路程。
远远就看到许州被三四个高个子男生拖进一个巷子里，一开始顾璨并没有认出许州，因为他实在是太透明了。
他听见路过的一个男同学说：“刚刚那是许州吧，估计又要被打了，我要是他就把钱给人家了。”
“他家不是挺穷的吗？他妈还在病床上躺着，家里的每分钱都挺重要的。”
突然想到自己小学刚从法国转到国内，因为语言不通被同班几个同学欺负的事情，顾璨有些无法袖手旁观，况且经过那件事情之后他也学了些拳脚功夫，对着那几个人应该够用了。
快步走到巷子里，果然看到许州被其中一个高年级男生拎着衣领固定在水泥墙上，他的嘴角已经肿了起来，其余几个人在他身上搜着什么，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住手！”
几个男生斜着眼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有把这个人放在心上，只是手里的动作加快了些。
顾璨其实并没有打架的打算，说实话一打四他能打得过，但是身上不能保证不挂彩，回去可能还要解释好一会儿。
“你们这算是什么？抢劫？我看你们身上穿着校服，应该是初三的吧？我刚不巧把你们的脸都拍了进去，”顾璨扬起手机，“如果我不小心把这个照片发给校长，你们能毕业吗？或者……校长我可能比较难找到，但是警察叔叔好找啊，也就离这几百米吧，抢劫能在里面呆几天呢？要不你们进去试试？”
那几个人也是纸老虎，平日里在学校被人供着习惯了越发跋扈，也只是看之前几次逮着许州他没吭声，就一直追着他薅，真碰到个硬茬儿还是有些怕的。
后面仨人看了看领头的，四个人面面相觑，还是决定不冒这个险，而且眼前这个人好像是初二那个顾璨，据说家里有些背景，他们也不敢硬来什么，放了几句狠话就走了。
那天之后，顾璨总是能收到各种各样的吃的，早上的豆浆、煎饼，下午的橘子、香蕉，他知道是谁给的，有一天来得早了些，就逮到了那个人。
“喂！干嘛天天给我送吃的，这很容易让我误会诶。”一贯的调笑模样。
许州却脸红了，着急忙慌把东西放到他桌子上，手足无措地解释：“我、那个、上次谢谢你。”
“嗐，有什么的，我们是同学嘛。”
那天之后，顾璨身后总是跟着许州，甩都甩不掉，他就像是顾璨的影子，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顾璨也不好意思让人家一直跟着，渐渐和他走的近了，也才了解到，许州家里的情况挺困难的。
他父亲前几年因为外出工作出了车祸，人当场就去世了，他母亲为了支撑这个家，一人打了几份工，去年被诊断出尿毒症，一个类似于无底洞的病。一家现在都靠着低保过日子，听他说家里还有个妹妹。
顾璨从小都没有为吃喝愁过，也无法想象出许州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但一定很艰难就对了。
直到有一天放学，一个扎着俩小辫子，身上的裙子已经严重褪色，分不清原本的颜色，瘦瘦小小的女孩在校门口脆生生叫了一声：“哥哥！”
顾璨从没见过这么瘦小的孩子，手腕细的感觉随时都会折断，那天他跟着许州一起去了他的家，一个地下车库，总共十几平米，塞着两张床，厨房和浴室只有小小的一点空间，甚至站进去都无法转身，整个房子都很昏暗潮湿，甚至散发着霉味，他无法想象三个人如何能住在这种地方。
明明他们这个年纪不是就应该放肆笑着，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吗？为什么会有人就开始担心生存问题了呢？
后来顾璨有意识地有好吃的就想到许州和他那个瘦小的妹妹，周末总是会带很多好吃的给小姑娘，小姑娘也会害羞的躲在许州后面说谢谢。
顾璨成为班级里唯一一个和许州走在一起的人。
中考前顾璨有问过许州考什么学校，他说三中，顾璨想着如果自己不在，许州这个傻子估计又要被欺负得不像样，自己去哪儿都一样，实在不行高考结束回法国上大学，于是和他一起填了三中。
起初，三中的生活还是正常的，直到第一次考试，顾璨还是第一，许州年级第二，有些人就开始眼热，主要是对许州，只是因为顾璨罩着，只能在背着顾璨恶言相向。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谣言，说许州是同性恋，说他给另一个男生写了情书，书上还写着那个男生的名字，是哪个男生顾璨不知道。只知道从那个时候起，他和许州走在一起总会收到各种各样的目光，鄙夷的、仇视的、看热闹的，他觉得他们就像动物园里被观光的猴子。
事情开始恶化，年纪第三名的应杰，也就是今天遇到的红毛，很早就看许州和顾璨不爽了，如果不是他们，他可以稳稳坐在年级第一的位置，受到老师的夸赞，同学们钦慕的目光，但这一切因为他们两个在就不会出现。
他开始怂恿跟班们孤立这两个人，顾璨他很难让大家孤立他，毕竟颜值在那儿，但是许州不一样，一个长相普通家境贫寒的人，本就是金字塔最下层的人。
起初只是许州的书包被扔进垃圾桶，作业被人恶意藏起来，后来越来越过分，而导火索就是应杰找了跟班把许州关进了一个在维修的卫生间里一晚上，一直到第二天顾璨发现他没来学校，才在那个卫生间里找到他，当时的许州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顾璨找到了应杰，当着全班人的面把他打了一顿，直到老师来把他们俩拉开，他才罢休。他其实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世界对许州这个苦命的人会有这么大的恶意。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顾璨打算直接转学，并且让他的父亲帮许州一起转学，转到一中，可许州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不同意，两个人爆发了近三年来第一次争吵，最后顾璨选择妥协。
但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想到许州，想他在三中怎么样了，会不会一直被欺负，他总会怪自己没有再坚持一下，把他从泥沼中拉出来。
可他也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坚持，结果都不会变的，许州骨子里是要强的人。
从他转到一中，就和许州断了联系，不是他不想，而是许州自己和他断了，就好像这个世界并不存在这个人一样，直到今天从应杰口中听到他的消息。
许州退学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Chapter 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