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之下[娱乐圈]》照世颜

9、chapter 9

　　洗脸的时候，柏耀被套在手上的拉环划到脸，水龙头哗啦啦地流着水，那枚银白色的金属拉环像他幻想的聚合物，将柏耀的时间线短暂拉回十年前，他把那枚拉环取下来放在洗手台上，刚才龙虾店里的一幕又如潮水一般翻涌。

　　他掬起冷水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反复告诫麻乱一片的大脑，不要再想了，只是为了蒋楠高兴而写的临时脚本而已。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他看到明权发过来的消息，上面很简短地写着一句话，“以后再联系。”

　　连一句以后再联系都无法回应的柏耀直到凌晨才回了个嗯过去，翻过身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脑袋试图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同掩埋进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唐晓宇开着车先把蒋楠送回了家，一直坚称自己没醉的蒋楠两手拎着高跟鞋摇摇晃晃上楼，担心她磕碰的喻星舟还是下了车，直到把这只醉猫送到床上躺好才回去。

　　唐晓宇看着后视镜里老板若有所思的侧脸，想说些什么，又开不了口，再偷瞄的时候，发现喻星舟正从镜子里看着他，吓得晓宇赶紧移开了视线。

　　“就算柏耀不回来，你也永远没有机会。专心开车，不要胡思乱想。”

　　喻星舟再一次用一句话就把这个陪了他八年的男人想说的所有都堵了回去，他和喻星舟的相遇是阴差阳错，但这一错就赔进了自己八年的时光。

　　唐晓宇没有一刻不深爱着他的老板，他相信自己的爱远比那个抛弃了喻星舟去日本的薄情男多，偏偏喻星舟对柏耀的爱随着时间流逝只增不减，为什么留下自己，只因为一个不该犯的错误，以及同柏耀过分相似的眉眼。

　　自始至终，唐晓宇都只是喻星舟身边一把锋利的刀，或者一件趁手的工具，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喻星舟，一炮而红的天王不止面冷，心脏也是完全冰冻起来的，好像刚刚那句“明天开始不用帮我开车了”，说得轻描淡写却把人伤的体无完肤。

　　唐晓宇的瞳孔被闪烁的红绿灯染红，他绝对不会让柏耀这么简简单单回到喻星舟身边。

　　夜色渐浓，城市里的夜空总是泛着灰白或者浅红，诡谲地像一幅失败了的油画。唐晓宇把喻星舟送回家才慢吞吞冷着脸回自己家里，打开门，黎倩怡正穿着性感的真丝睡裙坐在沙发上晃着红酒杯。

　　唐晓宇还在玄关看到黎倩怡的鞋，就已经无名火起，瞬间他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捏住七寸，连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十八线模特都敢这么堂而皇之地上赶着出现嘲讽自己。

　　他太清楚黎倩怡为什么出现，这女人的鼻子比狗还灵，很多事情他唐晓宇还被蒙在鼓里的时候，黎倩怡已经先行了十几步，与其说黎倩怡在附庸唐晓宇，不如说他们两是合作共赢，甚至唐晓宇还处在下风。

　　暂时没还没有翻脸的必要，唐晓宇的本金还不足以支撑自己跟黎倩怡水火不容。

　　黎倩怡看见唐晓宇进来，笑容满面地迎上去，浓重的香水味钻进唐晓宇鼻尖，他皱着眉把外套挂好没有理会饱含暗示的女人直接在沙发上坐下，“你怎么又擅自过来了。”

　　“唐大少爷，又有烦心事啊，见到我难道不高兴吗？”

　　这句话简直是明知故问，黎倩怡作妖害得唐晓宇挨了老板的骂，这事儿还没翻篇，唐晓宇又被她捏着把柄做了闷声葫芦，看到她怎么高兴得起来。

　　更别说刚刚见过那位长得跟兔儿爷一样的情敌，以及黎倩怡忽然出现在家里，所有东西堆积在一起，唐晓宇距离火山爆发也就一步之遥。

　　一向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的黎倩怡，今天好像成了个傻子，她光着脚走到唐晓宇身边坐下，伸出手指在他腿上画圈，鼻息落在他耳后，每一个动作无一不在暗示什么。

　　唐晓宇被呛人的香水味熏得皱起眉，一把将她抱起往门外走去，黎倩怡娇气地揽着他的脖子嘤咛，没想到唐晓宇直接把她放在走廊，抽走她手里的酒杯甩上门就再也不管了。

　　类似这样的羞辱受的多了，黎倩怡压根不生气。她是故意出现刺激一下唐晓宇的，不得不说，效果极佳，看来他今天出去接自家主子，肯定受气了，想到这儿，黎倩怡不由得暗爽起来。

　　黎倩怡敲了敲门，还不等她开口嗲声说几句好听话，唐晓宇猛地打开门，把她的东西都丢了出去，黎倩怡挑挑眉梢看了砰一声关起的大门，咬着下唇笑起来，要说这唐少爷哪儿哪儿都不错，背靠盛唐，又是天王助理，要钱有钱，要颜有颜，头脑也还勉强可以，就是这喜怒无常的脾气真是天上天下独一份，总有一天，这位大少爷必定要吃了这暴脾气的亏。

　　黎倩怡哼笑一声拿起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离开了唐晓宇家，反正手里有料，唐晓宇始终只能被自己拿捏。

　　当然，狗急跳墙的道理她黎倩怡也不是不明白，手上捏着唐少爷大把柄的同时，背地里也确实帮唐晓宇打过不少枪，轻的重的都有，圈子里的风评，黎倩怡一向不看重，她看中的只有各取所需，所以她之于唐晓宇是水和鱼，谁也离不开谁，又谁也别想离开谁。

　　夜色已经沉入海底，黎倩怡想要的，远远不只是搅黄蒋楠时尚盛典名额那么简单。

　　房间里能打烂的东西基本都被唐晓宇发疯砸坏了，他颓然坐在沙发一角，把身子蜷缩起来，身体因为气急攻心不住打着颤。

　　柏耀，柏耀。

　　他恨不得把这名字的主人拆吃入腹，好像这样就能解心头熊熊燃烧的大火，扫视满屋狼藉，逐渐冷静下来的唐晓宇其实根本不明白自己气的是什么。

　　是气自己只是柏耀的替代品吗？

　　柏耀回国一路都在避开星耀娱乐，唐晓宇当然知道柏耀在顾虑什么，反倒是喻星舟一副不管不顾，跃跃欲试想要把柏耀签下来的样子，实在让唐晓宇喉头卡着浓痰，气到红了眼睛。

　　星耀娱乐成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诸多老牌经纪公司眼里，还有初生牛犊不怕虎，欠了些火候的意思，喻星舟可以拿自己的名誉赌，但公司的其他员工和艺人不能，柏耀的名声还不够臭，这把火还需要再添些柴。

　　日上三竿，蒋楠终于睡醒了，头痛得快要炸开，整个人都像被拧过的湿抹布一样，头重脚轻连方向都摸不到。

　　厨房里有声音，她光着脚迷迷糊糊走过去，看到明权正给自己做早饭，蒋楠靠在门边笑嘻嘻地喊了声，“哟明师傅，几日不见越来越会照顾人了啊。”

　　明权回头瞥了她一眼，抿起嘴笑笑，“照顾的不是人，是一只在大街上撒泼的醉猫，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给小耀和星舟添了多大的麻烦。”

　　蒋楠揉揉自己的头发十分心虚地眨眨眼睛小声说道，“有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没把小舟车吐了吧……哎呀，那不是，小舟都伤心成那样了，我看他两还在别扭，一没忍住就喝多了，大不了一会儿登门道歉就完事儿了，他们两不会在意的。”

　　“那是当然不会在意了，以前背你背的还少吗？大K，鲤鱼，谁没背过你，一喝醉就没个人形，你记不记得小耀还说你猫妖转世呢，一喝酒就现原形，还死沉死沉的。”

　　明权哼笑一声端着早饭出来，他还特别认真地系上了围裙，这会儿两手在围裙上擦擦递了双筷子过去，“吃饭吧公主，我一会儿还有工作，午饭自己解决啊。”

　　她听着明权说起这些往事，忍不住笑起来，笑过之后，想起固执的柏耀，筷子在太阳蛋上戳了两下，又没了胃口，“明权，你也劝劝小耀吧，他现在的处境很尴尬，S.U家大业大的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过他？最近网上风评不好，现在走遍云城可没有一家事务所敢签他，别说咱们云城本地了，跑遍全球也不会有除了S.U之外的地儿敢跟他签约，留在我那儿小酒吧驻唱终究不是办法，还是跟他说说，让他别再搞艺术了。”

　　“你都劝不住，我跟他说有用吗？”明权抬头看了她一眼，把煎蛋往嘴里送，蒋楠筷子一拍急了起来，“那就看他这么混下去啊？咱们几个就算要养他一辈子也没问题，但他心里向往的东西，我们谁能安排啊，小耀又倔强，总不能看他最后郁郁而终吧。”

　　“呸呸呸，大清早的说什么呢，知道了，赶紧吃你的早饭，还有醒酒茶也一起喝了，抽空我会去劝他的行了吧。”明权敲了敲碗边，蒋楠这才坐下来食不知味地吃起早点，两人都默不吭声，直到明权离开蒋楠家，他们都没再聊过关于柏耀的话题。

　　他们都是离柏耀最近的人，当然知道他离开组合回国的原因，但这条路真的不适合已经三十八岁的男人走下去，可柏耀的固执他们也是知道的，除非他自己想明白了，彻底走出来了，不然谁去劝都没用。

　　回国以来最纠结的一天，柏耀本以为自己会睁眼到天亮，没想到身体比思想更诚实，喝了点酒，柏耀睡了回国以来最踏实的一觉。

　　“柏老师睡醒了？我煮了早点，快来吃点。”

　　头夜的酒还没完全醒，刚出卧室听到蒋奕川叫他，吓了一跳。前段时间蒋奕川一直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柏耀都快以为这儿只有他一个人住，今天明明是工作日，忽然在早上十点多，蒋奕川的家里见到房子的主人，反而有点反常了。

　　柏耀搓了搓脸让自己看起来清醒些，匆匆洗了把脸赶紧在桌前坐下，视线追着蒋奕川在厨房和客厅转进转出，有些坐立难安，凑到蒋奕川身后试图帮忙，没想到差点跟端着面条准备转身出门的蒋奕川撞在一起。

　　肩膀撞到一起的瞬间，蒋奕川几乎是肌肉反应，一手端着面抬高，一手揽住柏耀的腰怕他摔倒，手劲不小，柏耀也没防备，整个人被蒋奕川抱在怀里。

　　拥挤的厨房挤了两个高个子男人，柏耀身量不算小，但在常年锻炼身体的人民警/察面前，就显得娇小不少，两人几乎同时愣住，最后还是柏耀先回过神来，从蒋奕川怀里把手伸出来，接过了那碗看起来十分危险的肉酱面。

　　肉酱面落进柏耀手里，蒋奕川还直愣愣盯着柏耀看，揽在腰间的手也没有放松。

　　柏耀拍了拍蒋奕川的手示意他松开，愣怔片刻的警/察先生这才赶忙缩回差点就不老实的手。

　　“不好意思，我就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吓到你了啊。”

　　脱了身，柏耀冲蒋奕川笑笑，端着面进了餐厅，蒋奕川好像一瞬间迟钝了不少，慢半拍地嗯了两句当做回应，握了握拳头回身煮面，额头重重磕上抽油烟机都没觉得疼。

　　腰也太细了吧，还软软的……三十多岁没有女朋友的蒋奕川盯着碰过柏耀的那只手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