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挽思》绾青栀

8、第八章

　　林挽秋的脚伤已持续了一个礼拜，除去刚开始的两天，她都安分地把自己的活动范围缩小为寝室，一日三餐都靠室友捎回来。这都是为了能尽快归队参加军训，倒不是说林挽秋有多喜欢在烈日下暴晒，只是南大军训只剩一周了，如果她再不参与，明年就得跟着大一新生补一次军训，她可不想和陌生的学弟学妹再军训一回。
　　这两天恢复得确实不错，前天就可以自由行走了，今天起床后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完全恢复了，蹦蹦跳跳也丝毫没有痛感。吃过范偌芸晨练后带回来的早饭，林挽秋想着自己也该去参加军训了，当然在这之前，还得去医务室再开张证明。
　　去医务室的路上林挽秋还想着待会该怎么说服校医签字，男校医这么风流倜傥、善解人意，应该会答应一介小女子的请求吧？林挽秋在医务室外来回踱步，刚做完心理建设要下定决心要敲门进去，就碰到有人正好从里面开了门，好巧不巧，这人是顾奕远。林挽秋尴尬极了，准备敲门的手还悬在半空中：“顾……奕远。”
　　顾奕远略显一愣，随即恢复平静，回以微笑道：“来拿药吗？”
　　林挽秋稍一犹豫，要是告诉他自己来开康复证明指不定要被面前这个临床医学系的学生“教导”一番，直觉告诉她临床医学系的男生都不好糊弄，于是便点了点头。好在顾奕远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打过招呼也就离开了，林挽秋顿时松了口气。
　　校医看着门口讲话的两人也不打扰，等林挽秋进来才开口：“来拿药啊。”林挽秋摇了摇头，弱弱地回：“我来开康复证明。”校医显然一滞，打开药柜的手停住了，想着这姑娘明明刚刚还在外头说拿药的这会怎么又换说辞，顿了几秒后又以一副了然的模样回：“痊愈了？”
　　林挽秋点头，主动给校医看自己的伤处，淤青已全部晕开，原先的小包也消了肿。但考虑到军训强度大，校医还是一本正经地建议她再休息几天，只是招架不住林挽秋的软磨硬泡，最终在康复证明上签了字。

　　等林挽秋开完证明后约莫是十点一刻，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大大小小的粼粼光斑。或许是心情好的缘故，即使知了扯着长声聒个不停，林挽秋都不觉得炎热。
　　法学系的学生此刻正在操场上站军姿，豆大的含珠接二连三的从额头、脸颊“蚯蚓式”匍匐而下，“吧嗒吧嗒”落在滚烫的塑胶跑道上，教官却丝毫没有要让他们休息的意思。待林挽秋走近一些时，还能听到教官正在喊：“挺胸收腹！注意手型！”林挽秋注意到此时站在教官身边背手跨立的人，看这背影又觉熟悉万分，这不是季司吗？想起之前偷拍碰到他时还看到他手臂上的“见习教官”标志，不会真这么巧吧？
　　“报告！”林挽秋突兀的一声打破了宁静，教官回过头就见林挽秋拿出康复证明解释情况。而看到季司转身的林挽秋有些惊讶，没想到真的是他。季司狐疑地打断道：“你真的痊愈了？”林挽秋心里轻笑，这康复证明又不是伪造的，“报告教官，我已痊愈，申请归队。”
　　教官瞥了一眼证明，严肃道：“批准归队。”等林挽秋站到了第一排最后，也就是何筱酥的旁边，教官便让方才还在站军姿的众人放松，“接下来进行下一个项目，信任背摔。”听到进行这个项目的大家都格外兴奋，信任背摔对大学生并不陌生，略带一丝刺激的同时还不用列队训练，被大太阳烤，何乐而不为？
　　教官带着法学系的众人到了实现布置好的1.6米高台前，要求每个人轮流上到背摔台上，背向队友，双脚后跟1/3出台面，身体重心上移，尽量垂直水平地倒下去，由下面的队员安全把他接住。在教官演示过背摔者的动作及搭人垫的标准动作，讲完注意事项后，便准备先请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做个示范。教官环顾面前站着的众人，指着林挽秋：“就你先来吧。季司，你找七个人在下面接人。”
　　突然被点名的林挽秋感觉自己倒了大霉了，初中军训时就没体验过这个项目，再加上自己恐高，此刻腿都是软的，何筱酥倒是在旁边默默给她加油。林挽秋对上教官坚定严肃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她自觉羞耻地按照流程先喊了一句：“我叫林挽秋，我真的很不错。”果不其然，众人听闻后便开始大笑，连季司听到她略带稚气的声音都极力强压着笑意，教官有些生气，站在背摔台上大呵：“有什么好笑的！这是你们的战友！”
　　林挽秋举步维艰地登上了背摔台，双手前伸、内翻、相扣、翻转抵住下颚，被教官用绑带绑着双手后，林挽秋被要求绷直膝盖、挺直腰部、含胸低头，直到听到教官鼓励她：“相信你的战友！”，林挽秋才减少了一些恐惧感，闭上眼睛喊道：“你们准备好了吗？”季司带头大声回答：“准备好了，1、2、3！”林挽秋被教官轻轻一推，顺势而下，只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便被底下的人接住了，林挽秋睁开眼后刚好对上季司的目光，他不说话，还是那么安静，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眼瞳里闪着点点的，碎碎的流光，季司低着头，碎碎的刘海盖下来，熟练地解开了林挽秋手上的绑带。林挽秋恍然间觉得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眼前季司那层次分明的黑色头发顶上居然还映着层层光晕，那是林挽秋最爱的阳光，此刻镶嵌在季司身上。
　　直到季司再次抬头看向她，林挽秋才移开了眼神，她并没有听到法学系其他同学的窃窃私语，有人说着她和季司很般配，也有人说着她拈花惹草，暧昧不清。倒是顾可清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林挽秋和季司上，她的目光追随着远处站立着的邹瑾，干净修长的背影让她恍惚间产生了幻觉。等他转过身，顾可清才看见，那柔软的栗发、精致的五官和似笑的容颜定格住了时光。
　　“你不会是被他迷住了吧？”范偌芸注意到顾可清的目光，出声询问。
　　顾可清像是干了坏事被人发现般心虚地回答：“才没有，我又没看邹瑾。”
　　“我可没说那个人是邹瑾。”范偌芸一笑。
　　顾可清这才意识到自己中套了，“范偌芸！”她故作生气地喊，随即又换了个话题：“你不觉得林挽秋对季司有意思吗？”
　　范偌芸想了想，回道：“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