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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假设这就是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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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淼淼夸了好多遍的谢之洲此刻的心情飞上云端。虽然从小到大都一直都活在各种各样的夸赞当中,可是薛淼淼的话像是有魔力似的让自己的心情跟着七上八下。
“嗯……你写的句子比较好背。”谢之洲冷静自持,一板一眼地回答道。他觉得这是一种回夸,但没想到淼淼的脸色凝滞了一瞬。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我刚刚就是想夸她的写作啊……
薛淼淼头上冒出无语的六个点,谢之洲刚刚是不是有意无意地说自己的小演讲稿文笔很小白……呜呜呜呜我就是很小白……谢之洲一定看到这样的内容就想改掉吧……
“不过也没有那么好背,我刚刚在老师面前改了一些。”谢之洲补充道。总之你很好,写的也很好,但是我没背下来,是我的错……所以,你不要生气啊。
薛淼淼的心哗啦啦碎成一地,然后又一块块捡起重新拼凑在一起。他果然看不下去,潜意识就把我的词改了。啊啊啊我一定要好好学习,重新做人。实在太丢人了。
谁也完全没想到薛淼淼竟然因为那一两句讨好加鼓励(至少在谢之洲眼里自己是这样的)的话开始奋发图强、积极向上。
…………
【淼:你今天去拆纱布了吗?】
回家路上薛淼淼捧着手机一边给谢晓雨发消息一边等待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今天一整天都忙忙乎乎的,才发现手机里已经有一堆未读信息。其中一大半都是谢晓雨发来的。
晓雨今天已经能拆夹板了,在家养得还行(天天喝老妈煮的骨头汤,感觉除了腿上,连肚子也跟着多长了一堆肉……)。虽然早就能下地了,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等恢复得更好了些才决定回学校。
【淼:明天早上来吗?我想吃你家楼下那家灌汤包,给我带一份儿!】
谢晓雨翻了个白眼,手指把屏幕戳的叮当作响,【雨:我一好就压榨我!薛淼淼你还是不是人啊。】
薛淼淼惯会在好姐妹面前撒娇,立马回了个语音,“唉呀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多想你,吃不好睡不香的,没有你的日子我茶饭不思就想吃你家楼下那家灌汤包!”
由于大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的,语音里还夹杂着高高低低的鸣笛声和其他嘈杂的吵闹。谢晓雨担心对方是不是又刷手机不认真看路,发出恶狠狠地警告,薛淼淼这才把手机收起。发现隔着几个同校学生之外谢之洲笔直修长的身影。
奇怪,谢之洲不是骑自行车的吗?
正当薛淼淼看的起劲,谢之洲也往这边看过来。两人的视线交错在一起,时间冷却了一秒。正好公交车到了,淼淼没有再去打招呼而是急急忙忙坐上公交车。把书包拉下抱在胸前,伸手撩起由于上车太过匆忙而蹭乱的刘海。
到家门口的时候,谢之洲一边按密码,发现门外柜子里有一份包裹。顺手拿进门,应该是妈妈寄过来的衣服。换好鞋子,屋子里不落一丝灰尘。没有立马拆开那个包裹,而是取出那个捡到的粉色手机。
开机之后是一串接连不断的提示音,聊天窗口不断弹出屏保。
【说了路上别老看手机】
【你到家了没?】
【你还不回我消息!今天是怎么回事儿】
【明天学校见你死定了我告诉你!】
……
都是来自一个人的,没有清楚的名和姓,只是一个简单的云加雨emoji。谢之洲本无意窥探这手机主人的隐私,只是消息内容源源不断地推送过来。直到手机又再次响起,不过这次是谢之洲本人的手机来电话了。
“喂,妈。”谢之洲轻声说,拿起刚打开的一罐气泡水小小抿了一口,苏打和口腔内空气接触之后产生无数个气泡然后一群一群地破开。和谢之洲这个人一样看起来性子冷清,内里却热烈而隽永,就像此刻虽然很珍惜这样一通电话却仍旧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述说感情。
周可莹在电话里又询问了一遍对儿子新到学校的情况,是否有哪里不满意不习惯……转而又翻开手机备忘录里查看儿子在十一中被分到了什么样的班级,总之一通唠叨过后才将将停了片刻。
谢之洲快要将那罐气泡水全喝掉,低头发现另一部手机里一段新的提示。
【亲爱的主人,后天就是陈女士的生日啦,要记得和小爱一起和陈女士庆祝哦!】
这边还在听电话,没注意这个小插曲,谢之洲一一说了一些新安排。
周可莹了解他要是不喜欢一个学校的话绝不是这种态度,可能连谈都愿意谈起,更何况记得这么多入学后的细节呢。小洲慢慢长大了,自己却错过了一长段能够陪伴他长大的时间……周可莹笑着笑着长吁了一口气。
可能是觉得刚刚说话太紧凑,她放慢了语调,“小洲,你也念高中了,但是比身边的同学年级都要小,自己在外边一定要小心照顾自己……”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大抵是觉得这话有点难说出口,她不想再让小洲对自己这个母亲失望。
“妈。”
“嗯,”周可莹半天没说话,仿佛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心,“小洲再等妈妈一年,不,半年就好。妈妈处理好公司的事情就来G市。”
是真的吗?谢之洲心里尚存怀疑,仍然选择安静地答应,因为电话那头的声音实在很有魔力让自己心存希冀的心一次又一次复活……三年级的时候自己在放学后人流拥挤的校门口,看着小朋友一个接着一个跑进爸妈的怀里亲昵撒娇,那天的雨水肆无忌惮打在身上,冰凉刺骨。
执著地等在原地,我会有属于我的那一把伞吧……
豆儿大的雨滴越来越密集,最终铺天盖地而来。校门口成了学校最热闹的地方,点缀着无数种流动的颜色和展开的雨伞。
其实孩子也可以没有伞,有人会给他撑着。
我觉得除我以外的世界皆是彩色。
等人都走干净了,我抱着书包靠在围墙和校门□□叉的角落,那里毫无遮蔽地接受着漫天泼下的大雨。
单薄的角落根本不能充当遮蔽物的作用,只是能够让我可以不在陌生人面前狼狈。
一直希望有人能过来带我回家。
可是没有。
等待的时间越长,对于期望也越觉得渺茫。一把伞突然挡在头顶,我那时候还小,觉得对方好高,好厉害。
教我的语文老师姓池,是一位年轻的班主任,在班上很受欢迎。也就是面前这个撑着一把格子雨伞的人,她还牵着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一些的女孩。
“你都淋湿了,快过来躲躲!”那个女孩歪着头对我说。
女孩显然是活泼的性子,很自来熟。她伸出右手,示意我把手递过去。
我极力掩饰自己被雨水打湿后忍不住发颤的身体,把书包挡在身体前方。这是一种防御的姿态。那时候我本能地向身边唯一一个认识且还算熟悉的人投以目光,池老师笑了笑半弯下身体搂向我的右肩——即使那里敛起很多雨水,滴答滴答,一直向下坠落,几乎要和空中的雨滴混合在一起。
与带有温度的手一接触,我才浑然发觉原来自己身上的温度冷得吓人。
池老师把我带回她的家里,原来那个姐姐是她的女儿。淋雨过后没有及时换掉湿衣服的后果是我被阿姨接回去后就发了高烧,妈妈也从那个重要会议里抽身回家看我。
我记得她抱着我上医院,对我说“小洲不难受,不难受……妈妈在身边,小洲乖……”
迷迷糊糊感受背后那双抱着我充满力度的手,是我在那个雨天一直想要的“伞”。
…………
家里的保姆七年来换了十几个,每个留下的时间都不长久。那一次放学后,妈妈因为我淋雨后高烧不退,严重到要快到四十度,生气地辞退了家里的阿姨。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造成这样结果的还是她自己。
为了给我补偿,给自己的不负责任一个安慰,把所有错都怪在阿姨身上。
我们其实是在互相欺骗。
不过我真的很容易相信你的,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那头传来的道别冲散了这些浮在心底的陈年旧事。原来自己还是在意的,所以只要一想到就会不由自主心难受得不得了。在乎的不只是那一次被遗忘被丢弃的感觉,还有那个雨天里有人伸出了一只手,几个月后却不知所踪。
谢之洲简单挂掉电话,仰躺在深色沙发里,仿佛要把自己彻底揉进里面。
用手捂住眼睛,自嘲般笑着吐出一句凉薄的话,“骗子。”
谢之洲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了刚刚接连不断发来的信息提示音和电话里失真的人声说着殷殷切切的关心,整个空间显得无比死寂。
唯有时间亘古不变向前奔走,指针悄无声息地转过一圈又一圈。
手机屏保和那幅飘过来的签名手绘稿渐渐重叠在一起。
只是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随着主人的细想而不断交替出现。所以,有没有可能和薛淼淼有关系呢?还是这样的屏保只要在网上搜索就能找到的?
不对,那张手绘明明是独家的,大概没有人能从公开场合得到,除非薛淼淼同意对方拍摄。
这是一个线索。
假设这就是她。
其实蛮符合薛淼淼这个人,手机配饰和她那支笔坠着的不是一样吗?还有这样搞怪的性格和对动漫的狂热爱好……从第一天见到她开始,那张无意到自己手上的手绘稿,还有极具辨识度的签字笔,已经很明显了呢。
所以我要怎么和她说呢?说我不小心捡到你的手机、还不小心没交给失物招领处反而在自己这里留了好些天?
大拇指摸索着手机屏幕,那有一道三厘米的裂痕,不过不影响使用。自从确定这是某人的手机之后,谢之洲尤其好奇。关于它为什么掉在自己购物袋里,关于薛淼淼是不是还需要……
不开心的事情已经被忘在脑后,谢之洲最后带着对那部“无主”手机抑制不住生长的疑问入睡。
而薛淼淼回到家后一直没听见有收到消息,没想到手机提示音都没,微信的小红点也没出现。“还是得买新的,老妈这手机是真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