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乃太原王婉君（唐穿）》花铁柱

4、宾客尽欢

　　品尝过晶莹可口的梨肉，众人各自回座。仍旧是那几位嬷嬷上前，撤掉了摆放在中间烧梨用的炉子，又铺上了一层薄毯，宴席才正式开始。

　　一碟碟品相精美的菜馔被逐一呈上来，奉到各位宾客面前。

　　四名身着赤色轻纱大袖襦裙的标致舞伎盈盈上前，又有一名乐伎在西侧敲鼓，另一名在东侧弹琵琶。

　　欢快活泼的鼓点和细腻婉转的琵琶声响起，舞伎们纤腰素手，姣美的身姿在地毯上舒展，开始不知疲倦的旋转着。舞步时而比飞速前行的车轮还要迅速，时而如同微风拂过草场一般轻盈灵动。

　　鼓点的奔腾欢快与琵琶的乐调变化，和谐的交织在一起，与这四位舞伎的步调完美的保持了一致。

　　回旋间，一双双玉足调皮的在地毯上踢踏，引得手足腕间戴着的数只银铃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

　　精致的舞裙如同一朵朵火红的莲花，在舞步回旋中绽放开来，随着乐声不断地变换着舒展的姿态。

　　如此精湛的胡旋舞，让王婉君不禁看呆了眼。

　　一曲毕，四名舞伎以卧鱼的姿态结束了胡旋舞，引得众人惊叹。

　　舞伎盈盈退下，同安公主略摆摆手，众人便开始享用案上的吃食与美酒。

　　要说唐朝的人对羊肉真是有种奇怪的执着，王婉君见前面摆着的菜肴，大多是以羊肉为原料，用不同的方式制成的。

　　有没有考虑过羊的感受啊！

　　嗯，真香。

　　好吃。

　　什么羊皮花丝、红羊枝杖、蒸羊头、炙羊肉，辅以葱蒜和金黄酥脆的面饼，为了除去羊肉的膻味，似乎还加了不少的花椒。

　　饶是王婉君这样不爱食羊肉的人，见了这几样色香味俱全的羊肉料理，也不由得多伸了几次筷子。

　　柳氏夹起一片鱼鲙，只见其晶莹剔透，薄如蝉翼，不禁赞叹道：“公主府中坑饪的刀工真是精湛，竟能把鱼片的轻薄如纱。”

　　一听此话，王婉君的注意也被桌上那一盘切鲙所吸引，只见一片片嫩白透亮的鱼片正摆在盘中的碎冰上，正中还点缀着一朵小花。

　　现代日料里的生鱼片大概就是由切鲙演变而成的吧。

　　她夹了一片鱼鲙，在蒜泥调成的蘸料中卷着滚了一滚，才放到嘴里。

　　哇哦！这是什么神仙味道！

　　切鲙中竟然一点鱼肉的腥味都没有，鲜嫩顺滑的味道被蘸料完全的激发了出来，在味蕾上不断地绽放。

　　如同初春的第一缕风在唇齿间扫荡着，把新鲜的生气扩散到口腔的每一个角落。

　　王婉君正品味着鲜滑的鱼片，却发现正座上那位同安公主的目光，总会不时扫到她们这边来，嘴角含笑的看着自己。

　　什么情况？

　　王婉君思索片刻，她的言行端庄仪态持重，并无不妥啊。

　　这样炙热慈爱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不由得让她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听说唐朝风气开放，公主可以公开化养面首，例如高阳公主、太平公主等，这些公主包养男宠、情人的事例甚至被写进了史书，传为一段段风流韵事，成为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王婉君的皮相生的倒是不错，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可是她是个女的啊，而且还是这位同安公主的晚辈。

　　她老人家年过花甲，头发都花白了，不至于会这样吧。

　　可是，《资治通鉴》上不是还写有贺兰敏之和他的外婆的风月事吗。

　　也许在同安公主眼中，年龄不是问题呢？

　　想到这里，王婉君感觉背后一凉，连面前美味的吃食放到嘴里，也味同嚼蜡。

　　她放下筷子，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她只听说过古代男子中有断袖、龙阳一说，却没有听说过两个女子之间还有这一遭的。

　　王婉君见同安公主的炙热眼神再次扫过来，瞥向她这边，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

　　觥筹交错间，宴会氛围益加浓烈，同安公主手执白玉杯，下座逐一向宾客敬酒。

　　“更添一杯酒，满饮不须辞。”同安公主和善的向其中一位娘子敬酒，并递上了劝酒词。

　　那位娘子盈盈笑道：“酒浓情意重，与君共此饮。”

　　两人相视而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行至柳氏面前，柳氏早已领着王婉君起身，恭谨的端起杯子在座上等候。

　　同安公主的两颊因饮酒而泛起红晕，竟比点了胭脂更自然好看。

　　“薄酒一杯，主客共饮。”同安公主率先饮下手中的酒。

　　柳氏见状便也满饮杯中酒，说了几句致谢之词。

　　王婉君杯中却并非是酒，而是蔗浆，也就是甘蔗榨成的一种饮料，甘甜似蜜。以此代酒，王婉君双手奉杯，恭恭敬敬的向同安公主致谢。

　　同安公主见她二人甚为欢喜，话语中饱含深意：“你家婉君，娟好静秀，蕙质兰心，日后必定有所成。”

　　那道炙热的目光看向了王婉君，似乎在向她表露爱意。

　　我的天！

　　她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主人祝酒过后，众人继续享用美宴。

　　一场小宴，主客尽欢。

　　酒足饭饱，同安公主便着身边的几个得力的侍女，将一众女眷依次送上各府的马车，却只留下了柳氏和王婉君两人在府上小叙。

　　同安公主似是有什么重要事要与柳氏单独商谈，吩咐王婉君在外厅用些点心，稍后片刻，便携着柳氏一同进了内间详谈。

　　同安公主走进屋内，在靠墙的那张独坐榻上坐下，见柳氏还拘着礼站在一旁，便和善的温声道：“此下无人，你且坐吧。”

　　柳氏盈盈福身施礼后，才缓缓坐在侧面的客座上，一时间摸不准同安公主心中的考量，便没有先开口。

　　两人沉默了一阵，同安公主见柳氏神色紧张，宽慰道：“此番商谈，是想同你说一件好事。”

　　柳氏轻声回应道：“是。”

　　同安公主不慌不忙的吐露心中的盘算道：“你家婉君如今大了，方才我在宴上也细细打量过一番，是个伶俐妥帖的好孩子。”

　　柳氏起身施礼道：“公主谬赞。”

　　“这也是你夫妇二人教养的好。”

　　略顿了一顿，同安公主继续道：“你也该为孩子打算起来了。”

　　柳氏也是聪明人，听出话语中的打算指的是王婉君的婚事。

　　她作为母亲，倒也不是没有考量过女儿的婚事。从前在家同郎君商议，一定要在各家里给婉君挑个门第相当、人品贵重的好男子。

　　如今听得此言，想来这位同安公主心中已有主意，便道：“请公主明示。”

　　同安公主嘴角含笑：“咱们太原王氏的孩子，出身便高出旁人家的一截，更何况你家婉君貌美谦和，总要找个家世堪配的好男儿才行。眼下，我倒是有个人选，说出来与你听一听？”

　　柳氏点了点头。

　　“圣人的第九子，为善。”

　　晋王李治？

　　柳氏心下暗暗盘算。

　　如今朝堂上属太子李承乾与魏王李泰风头正劲，这位晋王虽说也是长孙皇后所出的嫡子。论起长幼，却总是比他的两个哥哥矮了一头。

　　但柳氏并非是只看门第出身之人，世间尊贵显赫的负心薄情郎也不在少数。

　　素闻晋王李治德行高洁、为人稳重，常被主上赞誉其仁孝，想来也是个可托付终身的人。作为母亲，她只求婉君一生富贵，能与郎君相敬如宾便可。

　　晋王妃的身份也算是尊贵体面，配得上太原王氏的女儿。

　　同安公主见柳氏仍旧不语，以为是她瞧不中李治，便理了理绸面衣角，慢条斯理的劝她：“你的目光也应该放长远些，要知道我既然说出了此话，必然有我的道理。”

　　柳氏解释道：“妾不敢。我同郎君在府上时商议过，婉君的年纪渐渐到了，是该好好打算了。我们夫妻不求她如何腾达，只求为她寻得一位人品贵重的夫婿，让她一生无忧即可。”

　　同安公主听此话，神色缓和了些许，嘱咐她道：“我只是先同你提一提，让你心中有个准备。此事尚未十拿九稳，切莫声张，连你家郎君也不要说。过些日子，圣主有意在宫中设宴，届时你带着婉君一同随我进宫。我会想法子去试一试主上的口风。若是可行，再厚着这张脸皮替你要一道赐婚的旨意来。”

　　“若是不成，只当你我之间无今日这档子事。”

　　柳氏连连称是，俯身一拜：“多谢公主为婉君筹谋，妾与郎君两人感激不尽。”

　　王婉君坐在外厅的侧座上等候，许久却不见柳氏从里间出来，心下暗道不好。

　　这个同安公主不是也看上她娘了吧。

　　我的天。

　　老少通吃啊。

　　过了许久，王婉君才见自己的母亲柳氏从里间走出来，面上呈现一种说不出的复杂神色。

　　“阿娘，你方才与叔祖母商量什么呢，去了这么久。”王婉君迎上来，见柳氏的脚步虚浮，整个人不在状态，心中的怀疑更甚。

　　柳氏慌忙的拉着她的手，向门外走去：“没什么，只是闲叙家常。走吧，咱们回府去。”

　　柳氏心中有事，踩凳上马车的时候，脚一滑差点摔跤，还好王婉君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她见柳氏额上已泛起一层薄汗，关切道：“阿娘，无事吧？”

　　柳氏摆了摆手：“无事，上车吧。”

　　马车颠簸着，车内两人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