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勤问我归何处》叶皖苘

1、战王

　　大洵978年，正月初九。
　　丑时，京城。
　　寒风凛冽。
　　正是新年，边关此次与蛮夷的对战又连战连胜，打得蛮夷节节败退，众将士凯旋而归，大街小巷充满了喜庆的气息。
　　灰沉的天空将亮不亮，偶尔有几片雪花飘落，挨家挨户的屋檐下结着长短不一的冰锥。
　　天气寒冷，往日总是直至辰时才陆陆续续有人出现在长安街上，今日却有些不同。
　　倒真是奇也怪哉，早早便热闹了起来的长安街上人越来越多，沿街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却没有多少人去购买挑选，反倒是频频有人将目光投向城门。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已是正月，进出城的人寥寥无几，黑漆漆的大门紧闭，仅留下一扇小门供人出入。
　　直至卯时，有一匹马停在了城门口。马是一匹黑马，毛色上乘顺滑发亮。
　　显然是不适应去掉了重重铁具的突然变得轻了不少的脑袋，漂亮的黑马前蹄轻敲地面，甩了甩头，把鬃毛都甩乱了，又打了个响鼻。
　　马鼻喷出一股热流，在冰冷的空气中白雾缓缓上升消散。
　　马上的人身形高大，身披猩红披风，在大风中飞扬，猎猎作响。
　　远远看到那一人一马，大街上的本就大的喧闹声忽而又变大不少。
　　但注意力只集中在那个马背上的人身上。
　　城门口的守城士兵刚上前，那人便从怀中取出一块方形铁牌，丢了过去。
　　泛着冷光的铁牌带着下方所坠的殷红的红穗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守城士兵抬手接住。
　　他拿着铁牌看了看，恭敬的递回马上男子的手中。而后对着另一个士兵点了点头，转过来让开一条路，俯首一揖。
　　马上的人微微颔首，一手轻拍黑马的头，唤醒神游天外的马儿，铁靴踩紧马蹬，猛拉绳索。
　　回过神的黑马扬起前蹄，长嘶一声小步迈进门，蹬了蹬后腿，跑了出去。
　　马蹄哒哒声响起，街上的人纷纷避开，只见一道残影掠过，马儿直奔皇城，余下地面薄薄一层雪中一串轻浅的马蹄印。
　　没一会儿，远远的就有太监的叫喝声响起，金鸾车架缓缓而来，垂下的金纱遮掩住了天子的面目，身旁宫女太监侍卫无数，文武百官走在后头，皆着朝服，或骑马或步行，声势浩大。
　　街边的百姓推推搡搡，让出路来。
　　辰时一刻，城门远处开始出现大队人马。
　　城楼上的士兵观望一阵，打了个手势。
　　另一个士兵会意，带着几个士兵到达机关处，合力打开城门。
　　皇帝早已等在城门口，文武百官相随，老百姓远远看着，兴奋不已。
　　约莫一炷香后，人马抵达城口。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身披战袍，漆黑墨发高高束起，虽坐于马上却仍能看出其身高腿长的完美的身材比例。
　　明明是个意气风发又不失沉稳的少年元帅，再往上却见那白皙的脸庞上覆着一个银白面具。
　　面具上是藤蔓缠绕的花纹，露出一双平淡无波的眼。
　　藤蔓蔓延到唇上，淡色的薄唇凌厉一分显戾，柔和一分显娘，恰到好处的冷漠，不失礼节的敛芒。
　　光看眼和唇便是令人自惭形秽，无人知晓那银白藤蔓所遮掩的是何等的风光。
　　他的身后半步，是各大将领，再往后，是成百的士兵。
　　他正要掀身下马，皇帝却摆摆手，“九儿不必多礼，一路车马颠簸，想必累了，虚礼什么的，免了吧。”
　　男子迟疑了一瞬，也不推辞，坐于马上，持剑的一臂弯曲搁置于胸前，微微垂首，“谢父皇。”
　　皇帝身后，文武百官撩袍，双膝着地，额头触及地面的尘土，虔诚至极。
　　“恭迎，战北王回京。”